兩天後,杜顯,杜文淵還有白士宏一起回來了,自然還是馬車送的,趙氏少不得要做些好菜感謝下白士宏,還有萬家趕車的車夫,便把那樹蘑菇用上幾片。
湯確實鮮美無比,若是跟老母雞一起熬的話,估計更是沒得話說,杜小魚暗暗贊嘆,一邊豎著耳朵听眾人講話。
飯桌上杜顯一直笑眯眯的,而杜文淵面色平靜,大致也能猜到這回考試應該是得心應手,也就放心不少。
酒足飯飽,兩個客人告別後,杜顯拍著杜文淵肩膀道,「這些天辛苦了,趁這幾天好好休息休息,等放榜後要不了幾天又得去學館呢。」
「爹倒是篤定我能考上?」
「就是,還不知道好壞呢,別說大話」趙氏有些著急的說道,揮揮手,「有把鋤頭壞了在後院擱著,你去看下能不能修。」
杜小魚在心里暗笑,趙氏是發迷信了,怕自己相公太得瑟觸兒子霉頭,實在是患得患失的表現,其實家里哪個不是對杜文淵充滿信心呢?
其後一段時間,杜文淵空閑時間很多,幾乎每日都去吳大娘家找林嵩學藝,那認真勁兒可一點不比念書差,甚至于在杜小魚看來,更為勤奮,汗都流的有幾缸子了。
趙氏便有些不高興,這日看杜文淵又在院中扎馬步,吳大娘正好過來串門,就上前拉著問,「大姐,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啊?」
「是啊,這林老弟要麼嫌遠,要麼嫌地方小不開闊,我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了。」吳大娘很是煩惱。
「倒是給你添許多麻煩。」趙氏表達歉意,「人是咱們的恩人卻要佔你們家地方,實在過意不去,改日我還是另尋個地方給林大哥住吧。」
「這個不急。」吳大娘又笑起來,「林老弟人很好,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去過的地方多,見識很高呢,我家相公本是悶蛋,卻喜歡跟他講話,而且他還主動幫我們做這做那的,我都想給他說個媳婦了」
杜小魚在旁邊听著,心道林嵩這人要人不喜歡都難,一來臉上有正氣又威風,看著不好親近,可相處起來和藹的很,二來性子直爽,很男人,又有一身功夫讓人仰慕,三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說話不乏味。
所以,要不是她娘怕影響杜文淵,斷沒有討厭的可能,不過林嵩沒有媳婦的麼?年紀那麼大了,也不知道以前是干啥的,有機會一定要去試探試探,總覺得這人來歷不明
趙氏抿著嘴不曉得講什麼。
吳大娘當然知道她的心思,拍著手背道,「文淵學學武藝沒什麼不好的,這村里也有地痞流氓,要是踫到的話總能自保不是?我家兒子是離得遠,不然我還想叫他學兩手呢。」
「是啊,二哥學了就能保護咱們了」杜小魚插嘴道,她雖說也跟著去學了,可完全是擺個架子,練一會兒就耐不住,發現杜文淵那麼刻苦,她很有安全感。
趙氏被兩人勸著也提不起勁再說這件事。
而吳大娘這時候卻在旁邊吞吞吐吐的,「趙妹子啊,我今兒來本是想,想……」
「怎麼了大姐?」趙氏奇怪道,「咱們還有話不好講啊?」
「哎」吳大娘一拍腿,豁出去了,「都怪上回你們給的樹蘑菇,我,我媳婦吃上癮了她現在懷著孩子本來啥都吃不舒服,我拿那樹蘑菇炖湯帶去給她喝,這下可好,成天念著要吃那個,可這東西不是想買就能買的,我兒那是翻遍飛仙鎮也沒找著啊」她很不好意思,搓著手,「妹子,你說,你說小魚挖了一大片的,還有剩啊?」又加一句,「我出錢買。」
趙氏听著撲哧笑了,「還當什麼事,不就是幾片樹蘑菇,」她沖杜小魚招招手,「小魚,那樹蘑菇不是剩下一些怕壞你給曬干了嗎?快拿給你吳大娘,她媳婦念叨著,想吃得很呢。」
杜小魚這會兒在給花草澆水,听見了笑道,「我這就去拿。」給吳大娘她是舍得的,還交代兩句,「找個母雞一塊炖,每回放一點,夠吃幾個月呢,等吃完大娘就能抱孫子啦。」
「哎喲,你這孩子,不過怎麼好意思,听說可貴呢,都白吃過一回了。」吳大娘說著要掏錢。
趙氏一把按住她的手,「大姐你是把咱們當外人啊?」
「哪兒啊。」吳大娘忙搖頭。
「大娘別掏錢啊,一會兒娘得生氣了,」杜小魚攤攤手,「最慘的還不是我爹呀。」
這話把吳大娘給逗得笑起來,情義無價她豈會不曉得,兩姐妹互相看著,不一會兒又親熱的說笑了。
黃昏時候,杜黃花回到家,手里拿著針線籠,她又去教白蓮花繡花的,杜小魚對此向來不滿,也不理她,只顧給牛喂草。
「小魚,崔大嬸家的狗快滿月了,讓你去挑一只呢。」杜黃花知道她不高興,主動上來說話。
「什麼時候生的?」杜小魚立馬興奮了,「生了幾只啊?你之前咋不告訴我?」
「有四只,那時候還小,大狗護著不給看呢,你急吼吼的去指不定被咬。」杜黃花曉得她性子急,故意現在才說的。
杜小魚哼了聲,「當我是傻蛋啊,誰不知道這個。」說完轉身走了。
晚上兩人坐在炕上各做各的事,都不講話。
杜小魚看了會兒書覺得累,抬頭瞧一眼杜黃花,卻見她雖在繡花,但心思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心里一陣火就上來,把書甩得啪嗒響。
杜黃花嚇一跳,「你干啥啊?」
「沒問你干啥呢,去趟白家就失魂了啊?」杜小魚指指她的繡花棚子,「你這是在繡花呢?老實講,是不是又見到那白與時了?哼,白蓮花,下回再來看我不揍她估計她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聯合著騙你呢」
她實在忍不住不管,但杜黃花偏不听,憋了幾次,這回終于憋不住了。
杜黃花看著她一嘆,「白大哥不是那種人。」
還叫起大哥來了?杜小魚挑起眉,卻听杜黃花又道,「他今兒跟我說,叫我以後不要再去他們家了,他會跟蓮花說的。」
杜小魚愣住了,半響又搖頭,說不定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那姐以後還去不去?」她問。
杜黃花微扯起嘴角,「我哪兒還有時間去,馬上就去鎮上的。」言語間帶著些淡淡的愁緒,像霧氣,很快又消失不見。「快睡吧,不早了。」她把被子攤開來,「你以後也不用氣了,反正我不會再去白家的。」
不知怎的,杜小魚忽然就有些難受,好像自個兒強迫杜黃花做了什麼一樣。
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見炕頭邊的凳子上擺著杜黃花之前繡的手帕,拿起來借著月光一瞧,原是幅山水圖。
只是,山也朦朧,天也朦朧,水邊一朵潔白的荷花折斷在岸邊,襯的那水色也哀傷起來。
她回頭瞧瞧身旁的杜黃花,把帕子輕輕放了回去。
過了幾日,院試的結果出來,貼在鎮上衙門前的放榜牆上,杜顯一家一大早就坐著牛車趕過來等著看。
杜文淵沒有讓人失望,名字排在第三,是為一等廩生,每年都有朝廷給廩膳補助,給家里減少很多負擔,杜顯跟趙氏喜得差點流眼淚,杜小魚則猛夸杜文淵一頓,把所學的華麗詞語全都用上了,博得一陣爽朗的笑聲。
杜黃花從隨身包裹里掏出一頂書生巾,是她早就預備好的,這會兒鄭重其事的給杜文淵帶上。
「好看,好看。」杜顯連連點頭。
章卓予從旁邊過來,給杜顯夫妻行了禮,他也早就跟家里母親,還有舅舅在等著,只不過剛才人多都在候著不方便。
「恭喜杜師兄了。」他笑道。
杜文淵同樣祝賀他,章卓予也通過了院試,只不過成績沒他好,排在第八位,但以他這年紀來說也是很了不得的。
萬老爺也過來跟杜顯夫婦見了面,杜顯便再次感謝他,萬老爺就說杜文淵是個有才學的,跟章卓予交情又好,希望入縣學後可以住宿在他家中。
這提議自然好,飛仙鎮上的縣學叫高景書院,杜文淵要在這兒念書的話做牛車來回肯定不現實,而寄宿的話趙氏肯定又要擔心吃食問題,怕他受凍害熱的,所以在萬老爺的誠摯邀請之下,杜家萬分感謝的欠下這份人情。
「以後有出息了可得好好報答萬老爺。」杜顯少不得說兩句。
杜小魚心道,像杜文淵這才學,考上舉人繼而中進士的幾率很大,萬老爺這次幫他除了好結交朋友外,只怕商人的本質也是一部分原因。但這樣也好,互惠互利便是雙贏,而且,杜文淵跟杜黃花都在萬家,好歹也有個照應,她也放心不少。
杜文淵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他接受的心安理得,想必也早就清楚其中的關系。
到家後又是迎接眾人的恭賀,吳大娘啊,龐大叔啊,白家啊,趙氏備下酒菜,收了別人賀禮自然要回請的,期間又讓杜顯帶著杜文淵去見下祖母,省得到時候有借口來添堵。
他們父子倆自然沒留那兒吃飯,回來後放鞭炮慶賀,熱鬧了一整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