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連村長都來了,邱氏也在,杜小魚轉頭到處看,終于發現邱寡婦,她就在院門口,眾人的面前,只不過極為狼狽地躺在地上,那如吟唱般的哭聲也是她口里傳出來的。
「大姐,你忍著點,一會兒大夫就來了!」邱長榮安慰她,又瞪著林嵩,「你現在做下這種事,倒是說說看怎麼辦!我大姐指不定就殘了,你可是害她一輩子!」
林嵩穿著身松綠色的短打,神情平靜,似還有些不屑,聞言淡淡道,「藥錢我不短你,你若不服,盡管去衙門。」
邱長榮氣得臉色鐵青,從沒見過這樣張狂的,打了人竟然絲毫沒有愧意,他看向村長,「村長啊,你可得為我姐做主,總不能白白給他打了。我姐又不是老虎,好心送飯給他吃,卻遭到這種對待,真是比畜生還不如呢!」
听到這里,杜小魚明白了,原來邱寡婦又來使這種送吃食的招式勾搭人,只不過林嵩再也沒有耐心敷衍。
村長很是為難,左右走幾步,沉吟道,「林壯士,你真對她動手了?人是被你扔出去的?」
「沒錯。」林嵩直言不諱,「不問而入是為賊,早就明說過不歡迎她,誰料一而再,再而三的闖入武館,人豈有听不懂人話的道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立時就有人喊道,「這邱寡婦是自作自受,男人死了就忍不住來勾搭林壯士,實在是下賤!」
但是很快又有人反駁,「明明是林嵩仗著打虎英雄的名義,到處拈花惹草,怪得了誰?今日是邱寡婦,以後指不定就是你呢,咱們村子可容不下他!」
「就你會滿口噴糞,沒有林壯士,咱們山都去不得,你倒是去打只老虎看看啊?」
「沒錯,林壯士俠義之風哪個比得上?分明是邱寡婦水性楊花!」
「該當浸豬籠!還想壞咱們打虎英雄的名聲呢,呸,這村里哪個男人不去招惹非得來招惹林英雄!」
男人們被她們說的受不了,只覺心頭火蹭蹭的往上竄,個個冒出來反駁。
「滾回去繡你們的花去,一個個娘們來湊什麼熱鬧?」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呢,他算什麼打虎英雄,打女人草包還差不多!」
實在是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啊!杜小魚听得直樂。
「都給我住口!」可村長听不下去了,一聲大喝,「再胡說八道的話都給我回去!」
四周這才安靜下來。
邱寡婦申吟著,聲音抖抖得道,「腿,腿好疼啊,長榮啊,怎麼辦?我的命咋這麼苦!怎麼就攤上這種事!」
邱長榮也嚎起來,「村長,我知道您做事一向是最公正的,這回怎麼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不能因為他打了只老虎就放過他啊!」
杜顯此時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高聲喝道,「你們兩個不要臉的!邱長榮,你非得逼著林大哥娶你大姐是不是?」
邱長榮看到是杜顯來了,忍不住想起上回道歉的事,不由叫苦,但面上卻道,「不知道杜老哥這話什麼意思?現在林嵩打了我大姐,難道還不能怪他麼,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大姐不就心心念念想嫁給林大哥麼?不然你上次也不會找我幫著撮合的!」杜顯抱著杜小魚擠進院子,對村長道,「就算林大哥把她扔出去也是情有可原,當初我就勸著叫她不要再上門來找林大哥,非不听,現在好了,被趕出去了又反過來咬別人一口!」
他大義凜然,一改往日溫厚作用,杜小魚心道,偶像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她爹居然絲毫不怕,跟村長都那麼沖口氣呢!
村長不置可否,只慢慢道,「怎麼說也是打了人的。」
「賠錢就是了,總有個先來後到,要不是邱寡婦騷擾林大哥,哪個會趕她走,不是咎由自取麼?」
邱寡婦扭過頭狠狠瞪了眼杜顯,上次就是他壞事不肯幫忙,這次還敢跑來阻止?當下哭叫道,「村長,送個飯就是想嫁給他麼?林大哥為咱們村子做了好事,哪個人不尊敬他,小川他娘還不是三天兩頭的往這兒跑,怎麼就不說她水性楊花?我不過是敬他英雄想慰勞慰勞,誰料就得這個下場!村長,你是咱們村的父母官,可不能偏信別人啊!」
小川他娘是被老虎咬死了相公,林嵩就是恩人,豈能跟她的齷齪心思相比?真能拉人下水!杜小魚鄙夷得瞧她一眼。
杜顯可容不得她狡辯,「林大哥怎會是這種是非不分的人?你可不要誣陷他!村長,還請您好好思量,知縣大人都夸林大哥是個德行兼備的人呢!」
「什麼德行兼備,我看是貪色之人才對!」邱氏本沒怎麼說話,但見到杜顯父女倆就不淡定了,立即站在邱長榮同一條戰線,「你不就是因為你兒子是他徒弟麼,現在就睜著眼楮說瞎話了?要真那麼好,怎麼不第一次就把人趕出去,非得熬到今日?你敢說他不是想佔點便宜?」
「胡說八道!」杜顯怒道。
杜小魚心想這邱寡婦有什麼便宜好佔的?邱氏為了落井下石真是什麼話都講得出來!
「村長大人,您快給奴家評評理,他們不能這樣昧著良心欺負人啊!」邱寡婦又是高喝一聲,雙手拍著地面嚎啕訴冤。
眾人也都紛紛看著村長。
「這樣吧。」村長斟酌一番,做了最後決定,「先等大夫看過再說,鄰里之間麼總會有口角,推推打打也少不了的,要是沒有大礙就算了,和和氣氣才好麼。」
見他這態度,邱寡婦露出失望之色,怎麼肯就此罷手,只狠狠拉著邱長榮的手,嘴里又在哼哼唧唧,顯得很痛苦。
「哎呀,我姐不行了啊,村長,你得給句話,要是我姐以後落下病根,是不是林嵩負責?這總不好推月兌的吧?。」
「是啊,這可是耽擱別人一輩子呢,表舅你快說句話!」邱氏惡狠狠瞪著杜顯,這林嵩跟杜家是交好的,不給踫杜家,難道這粗人還不能踫?
村長皺起眉,林嵩得縣主賞識不好得罪,可這邱長榮姐弟倆非得咬著他不放,加上一個一心想報復杜家的表佷女,當真是煩躁的很。
「大夫來了。」這時有人喊道。
「來,快給她看看。」村長忙道,要是傷沒有妨礙,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夫施一禮便去給邱寡婦瞧,結果一踫腿,邱寡婦就哇哇大叫,好像要她命似的。
「怎麼樣?」村長問道,「重不重?」
「確實是傷著了,筋骨扭到是要慢慢恢復的,重不重可不好說。」
「啊,長榮,我看這腿怕是好不了了,就算好了指不定也瘸了呢!」邱寡婦又在哭叫,「我的命咋那麼苦哇!」
村長更煩躁了,邱氏見狀趁機道,「表舅,現在可是事實俱在,這林嵩把人打的爬不起來,要是不懲治的話,村民們也不會服氣的!」
听聞此言,有些男人就附和起來,「是啊,是啊,一定好好懲罰他,不然咱們村的人都危險了!」
「這樣的話……」村長嘆口氣,正要說話。
人群里一個聲音朗朗傳來,「誰說治不好?不如讓我看看?」卻是杜文淵回來了。
杜小魚大喜,叫道,「二哥!」又看向他身後,「章卓予,萬姑娘,你們也來了啊。」不過此時不是閑話的時候,她輕聲道,「二哥你要給她治傷?」
「嗯。」杜文淵沖她一眨眼往前去了。
「是你?」村長瞧瞧他,「你何時會看病了?」
「看過些醫書,」杜文淵沖村長行了個禮,「村長就讓我一試身手如何?剛才邱長榮說他大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要我師父負責,我既然是師父的弟子,自然是要為師父排憂解難的,如有任何不好的後果,我一力承擔便是。」
邱長榮還沒回答,那邊杜顯嚇得臉色發白,沖過去道,「胡說什麼,要是治不好,你難道要娶這個不要臉的?」
邱長榮也道,「小子別來搗亂,這是你師父的事。」
「怎麼,難道你們心里有鬼不成?」杜文淵看著邱寡婦,嘴角含著抹淺淺的笑。
邱寡婦的臉慢慢泛紅,這少年臉如美玉,身材修長,立在那里如同一支青竹似的,看得她心兒都慌起來。
「給他試便是。」她吐出一句話,反正好不好還不是她說了算!
邱長榮嘴角一抽,但大姐都發話了又能奈何,只得同意。
杜文淵走到邱寡婦身邊,問道,「哪條腿?」
「右腿。」
他點點頭,看向那大夫,「你可帶了銀針過來?」
「有。」大夫也有看好戲的意思,銀針豈是隨便可以用的,這小子乳臭未干,就夸口能治得好邱寡婦,他倒要看看怎麼治,便把隨身藥箱里的銀針匣子遞過去。
「小魚,你過來。」杜文淵接過來,把匣子打開來一看,幾十支銀針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邱寡婦在這一瞬間忽然有些後悔了,可近在眼前的那張臉偏是溫和含笑,手指捏起根長長的銀針。
杜文淵又道,「小魚,把她小腿露出來。」
杜小魚撇撇嘴,她也不想踫這女人,不過要讓杜文淵踫她更不願意,就伸手把邱寡婦的裙子稍微撩起。
杜文淵沒再說話,只靜默片刻,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就把銀針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