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師協會里,我和便宜堂姐在專人的引導下觀賞著各式光怪陸離的魔獸,賈妮掏出一帕香巾偷偷地擦拭著拍過我肩膀的手,在進入下一個魔獸場時,將帕子扔得老遠。我瞟眼看著,目含冷光。
「賈妮小姐若是想要攻擊性較強的契約獸,炙炎巨蟒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和您的火系屬性相得益彰。它身形巨大,攻擊範圍廣,最重要的是,它屬于進階型魔獸,可以隨著您的實力提升不斷進階,相信以賈妮小姐的天賦,炙炎巨蟒進階成為聖獸都是指日可待啊」負責接待的男子站在碩大的籠子前,唾沫橫飛地介紹著價值不菲的商品,順便送上一連串的高帽。
因為是被馴化後的魔獸,籠中通身火紅的炙炎巨蟒安靜地蜷成一團,只是在男子喋喋不休的介紹中,微睜雙眼。賈妮倒像是很感興趣的模樣,一直詢問著炙炎巨蟒的相關事項,我站在一旁,想起了在夢魘之森的第一個對手翡翠巨蟒,那個同樣也有著好听名字卻極為陰險的生物。心如蛇蠍,倒也正適合賈妮。
時間沒過多久,炙炎巨蟒突然躁動起來,碩大的蛇頭高高昂起,猩紅的舌頭嘶嘶地快速吞吐著,細成一條線的瞳孔里滿是陰冷和狠毒。察覺到籠中異樣,男子疑惑地喃喃自語︰「往日都很平靜的,今天是怎麼了?被馴化後的魔獸不該出現這副預備戰斗的模樣啊。」
只是小聲的嘟囔,卻被我和賈妮都听個正著,便宜堂姐拉著男子表示要協商一下價格,請我留在籠前稍等片刻,便匆匆離去。
馴獸師協會的魔獸都是獨立安置的,整個場子霎時只剩我和炙炎巨蟒互相瞪視著,驀地巨蟒口中噴出黑臭的毒液,徑直朝我飛來。毒液威力之強,掠過黑鐵石做的牢籠,滋滋地冒著青煙。
輕松地閃躲著,早已表明自己是大魔導師的身份,我毫不顧忌地飄立空中,將磅礡的精神力放出,身懷與錦的靈魂契約的關系,這股精神力中還夾雜著上古神獸的威壓,讓還在暴怒中的炙炎巨蟒瞬時乖巧如綿羊。
八階魔獸並不能和除了自己主人以外的非魔獸溝通,我迅速瀏覽著炙炎巨蟒的記憶,發現引起它突然失控的原因,正是我左肩那難以察覺的氣味。苟葵是巨蟒類生物最厭惡的一種植物,只要聞到苟葵的氣味,尤其是炙炎巨蟒就會徹底發狂。想到賈妮進門前的舉動,我詭異地笑著,一道精神指令輸入後,故意丟了幾個響動較大卻威力平平的魔法,接著驚天動地嘶吼起來︰「啊」
爆裂聲和恐慌的叫聲引來了馴獸師協會的大批人員,包括那個去砍價了的便宜堂姐。我身藏在空間隱匿結界里,細細觀察著賈妮四處尋覓我下落的舉動,她臉上略帶興奮又有些迷惑的神情讓我輕笑出聲。心念一動,本在馴獸公會秘法下已經安分下來的炙炎巨蟒突然以與巨大身形不符的靈活,竄到了賈妮身前,一口粘稠的毒液噴薄而出。
「啊,救命啊」這次喊叫的換人了,比我剛剛佯裝的要淒厲很多,炙炎巨蟒的毒液帶著灼灼的火元素波動奔向賈妮的臉龐,腐蝕著她的肌膚,在她喊出一聲救命後,就不省人事地癱在地上。巨蟒毒液的毒性之強,可見一斑。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電光石火間,尊貴的客人便已被傷,嚇壞了馴獸師公會的人,部分人七手八腳地把狂躁中的巨蟒制服,另一部分則慌忙用著馴獸師專屬的方式救治著莓琪雅家的大小姐。眾人沒有留意的是,一方繡有芳名的香巾悄然飄落在賈妮身邊干爽的地方。
悠悠地走出空間隱匿結界,我故作不悅地說著︰「不是馴化了的魔獸麼?怎麼還會發起攻擊?若不是我反應快,險些著了道」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來了馴獸師協會分會的會長,他見我出現,就像看到救星般,急急道歉,並懇求我出手救治賈妮。不咸不淡地丟了幾個光明治愈魔法籠罩著便宜堂姐,我撿起了她身邊的香巾,嗅了嗅,眉頭緊鎖地遞給了會長。
會長隱隱覺得不對勁,拿著香巾好一陣研究,聞到氣味時已經臉色大變,用手指模過細小粉末狀的物體,放到口中一嘗,更是大驚失色地喊著︰「苟葵?賈妮小姐的香巾上怎麼會有苟葵粉?」
听到這話,本來就鬧哄哄的現場越發像炸開了鍋。任憑現場再鬧騰,我還是那副皺著眉的高人樣,見賈妮沒有生命之憂,沉靜地說道︰「各位,送賈妮小姐回府吧,恕我無能為力,最多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已。」轉向面色慘白的會長,好心地提醒著︰「苟葵是引發炙炎巨蟒發狂的原因,相信莓琪雅公爵不會怪罪于貴協會的。再者,這可是賈妮小姐自己的香巾啊」
不輕不重的提點讓眾人頻頻點頭,會長更是一臉感激,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看著依然昏睡但卻「煥然一新」的賈妮,沒有歉疚,心中一片冷然。
作為和賈妮同行的人,我還是出現在了莓琪雅大公爵府,父親見我不請自來還在歡喜,但听聞自家佷女出事後便笑不出來了。得到消息的澤納瓦和塔瑟也匆匆趕回,看到床上躺著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心情異常沉痛。
「尤朵拉,救救你堂姐啊,她是個女孩子,容貌成這般模樣,她會崩潰的。」父親焦急地說著,全然不顧會暴露我的身份。
父親的話讓我微微皺起了眉,「爸爸,我努力過了,她的毒是透過皮膚直接滲入的,能保住眼楮和性命已經實屬不易,要恢復容貌是不可能的。還有,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她的魔力會在五日內盡散,以後,不可能再使用魔法。」
炙炎巨蟒的毒性在全大陸排名靠前,又豈是光明魔法能解決的?中毒者重則喪生,輕則全身修為盡廢,想到這點,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腦有水的便宜堂姐竟然想置我于死地。
听到我宣布這個消息後,莓琪雅家的三個男人靜默著,畢竟我是權威人士,他們不得不接受這個晴天霹靂。就在屋內氣氛壓抑不已的時候,施在賈妮身上的寧神術也過了時效,便宜堂姐在痛苦的低吟中轉醒,帶了幾分茫然地眨著眼楮。
「爺爺,哥哥,快,快給我鏡子。」手撫上了還在隱隱作痛的面孔,陌生的觸感讓賈妮驚恐地叫著,拼命著坐起來。見家人們滿臉沉痛,又不肯遞過水晶鏡,賈妮掙扎著起來,撲到了梳妝台前。
「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鏡中的賈妮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坑坑巴巴的表面上像是調色盤打翻了般,灼黑燒紅,前一秒還是絕色佳人,後一秒就變成了獠牙鬼面。
「賈妮,你鎮定點,沒關系,爺爺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澤納瓦悲切地說著,在安慰便宜堂姐的同時也在安慰著自己。
賈妮顯然無法只憑這一兩句話就能安撫,發瘋般地砸著眼前的水晶鏡,摔著一切在她手邊的東西,我扯著父親站在角落,被誤傷可不好。伴隨著賈妮瘋狂的舉動,聞訊從皇宮趕來的兩位皇子讓這個帶著幾分滑稽的場面更是混亂無比。
藍迪疾步走向我,低聲問著我有沒有事,也正是半精靈皇子進屋後的行徑,徹底把賈妮刺激瘋了,「是你,就是你,你害我你嫉妒我長得比你美,嫉妒我和藍迪要好,你就害我」
按住了身邊兩人打算幫我說話的舉動,我閑閑地開口問道︰「今天是你約我去馴獸師協會的,我怎麼害你?」
「你修為那麼高,想怎麼害我都行我怎麼知道你是如何害我的」以賈妮的性格,自然會瘋狗似的亂咬,她的話讓我終于笑出了聲,「賈妮.莓琪雅,要不要說說那頭炙炎巨蟒為何會發狂啊?或者說說為何我的左肩上會有苟葵的粉末?還是我們來談談你這般處心積慮要置我于死地,我卻不計較地救活了你?」
我的話像一只手死死卡住了賈妮的喉嚨,如今她多看一眼都會噩夢連連的容貌在瑟瑟顫抖下更顯得恐怖萬分。一屋人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我只是定定地看向父親,輕聲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馴獸師協會會長為了證明不是自己協會的過失,還將那方香巾好好地保管著,證據確鑿,也容不得賈妮抵賴。
輕蔑地看了已經全然分不清五官的便宜堂姐一眼,「賈妮,害人終害己,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沒有把握。」
澤納瓦和塔瑟本還為賈妮被毀容和魔力盡失的事難過不已,沒想到竟另有內情,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孫女(妹妹)會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莓琪雅家主一時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跌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瞪著失了魂的賈妮,塔瑟在身邊緊張地護在澤納瓦身邊,生怕老人又被氣出個好歹。
藍迪和克米特立于一旁,保持緘默,我飛快地看了看原本號稱對賈妮有綿延不絕愛意的二皇子,他眼中滿是厭惡與嫌棄,令我不禁感嘆著,又有多少人能在這種時候還敢站出來說我心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