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歸不滿,爺爺並沒在其他人面前透露半分,那些注定會被作為炮灰的奴隸們也不會引起他的絲毫憐憫。
這也不能怨這位沙場老將的鐵石心腸,奴隸的地位有時候甚至連異族都不及,何況他是等級觀念頗重的貴族。
初次上戰場的父親被委任為副指揮官,專門負責後勤,這正好讓我送給父親的空間戒指派上了用場,少了專門押送沉重物資的負擔,阿蒂亞諾的軍隊也過得頗為滋潤。
看著面黃肌瘦的科瑞亞尼軍隊,我有些不忍,卻也無從插手,來到這個世界十五年,還是無法適應米坦尼大陸對奴隸生命的漠視。
知道我心里不好受,父親在請示爺爺之後,主動找了科瑞亞尼的指揮官。有大名鼎鼎的莓琪雅家族出言相助,那位賊眉鼠眼,成天喊著自己命有多苦的指揮官不情願地開放了物資供應。
那些沒吃過幾天飽飯的奴隸士兵感激涕零,雖說還是得不到本質的改善,但莓琪雅家族的聲望卻在兩個軍隊間愈發高漲。
越接近薩堪斯帝國,沿路看到的逃難者就越多,有舉家遷徙的貴族,也有僥幸逃過一劫的平民。
遇到援軍的反應也各有不一,小部分感謝了所有能感謝的神,援軍的到來又重新燃起了他們的希望之火。而更多的則是一副送終的表情,或許獸人的凶殘徹底毀滅了他們守衛家鄉的信念,對于有援軍一事,也不再抱有任何期盼。
即便如此,八萬援兵也不曾停下腳步,在爺爺的堅持下,反而更快地朝戰火已然燒到了的內陸城市進發。
達修就算再冷然,在看到這副光景後,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在向帕西斯恭敬請示後,決定先行一步,直奔戰場。我對此毫無異義,畢竟是自己的國家正在經受毀滅性的打擊,若他還能無動于衷,我真要懷疑冰山稱號是否表里如一了。
帕西斯一直對達修沒能將我拿下耿耿于懷,不顧莫莫的反對,硬拖著一臉不快的神獸大人離開了我們的專屬角馬車,留了點時間給氣氛陡然變得尷尬不已的兩人。
眼見周遭溫度越來越低,我咽了咽口水,輕咳一聲,軟聲說道︰「達修,戰場險惡,多加小心啊」
達修眼眸中閃過明亮的光澤,讓本就閃耀的琥珀色更是添了幾分奪目的光芒。他卸下了掩在臉上的幻形面具,輕聲說道︰「零,記得我的樣子,哪怕只是有個印象也好。」
他話語中帶著些許訣別的意味,令我心頭如針扎般刺痛,也不再糾結于我和他之間頭疼的紛擾,起身緊緊抱住了眼前清俊的男子。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出事。」
被抱住的達修身子一緊,隨即回擁著我,將我抱坐在他的膝上,輕撫著我微微顫抖的背脊。語氣不再冰冷,夾著淡淡的欣慰,「知道你擔心我就好。我不會有事的,放心。」
我仰頭瞅著嘴角微揚的達修,愣愣地應道︰「你說話要算數啊」
「當然算數。我還等著娶你,不會舍得讓自己英年早逝的。」冰山龍騎士調侃著,惹得我又是一陣呆。
禁不住緊了緊環著他的手,我有些模不清方向,前些日子不是才因為這個不甩我的嗎?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不願意的。」話一說出口,就漲紅了臉,我大煞風景的事兒可真做得不少。
達修順手拂落了我魔法斗篷的帽檐,把臉湊得到跟前,兩人鼻尖幾乎都要踫在一起。那股只屬于他的男人氣息迅速籠罩著我的臉,並飛快地蔓延至全身。我的心不自覺地狂跳著,砰砰的心跳聲仿佛大得如雷貫耳。
「我沒說過我不會改變之前的想法。」
「那你之前怎麼」我不知如何問下去,也隱隱渴望知道達修的真實想法。
不加掩飾的呆樣讓達修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加明顯,或許是我與表面灑月兌背道而馳的神傷取悅了這位人形冰山,他用鼻尖緩緩蹭著我的面頰,淡淡說道︰「你從頭到尾只是把我拼命往外推,卻從未說過你也需要我。零,就算是要我接受你有眾多愛侶這個事實,是不是也該跟我親自說明呢?」
瞬時窘得無地自容的我干笑著,心里默默哀怨著自己對于感情遲鈍無比的神經。得不到我的認可,即便他放下尊嚴,放下一切,奮不顧身地投入,又有何用?
「對不起,達修。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可是,你真的能心無芥蒂地接受我的生活嗎?。」我不想再遮掩,既然已經攤在了明面上的問題,那就索性處理好。
達修細細地撫模著我的臉,眼中帶著些許錯雜和不容置疑的堅定。「家祖跟我提過,為了維護自尊和原則,錯過了畢生所愛,或許是件值得稱許的事,但內心的煎熬卻會永世相隨。所以我寧願就這樣守護在你身邊,也不願成為只會後悔的懦夫。」
心中的悸動再也無法控制,我微微前傾,主動尋上了達修有些冰涼的唇。唇舌糾纏間,那塊懸在心里的大石重重落下,那個早已刻在了我心上的名字,終于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號。
向我的兩位親人簡單辭行後,達修趁著夜色離開了援軍隊伍,身如流星般消失在黑暗中。
帕西斯見我一臉紅暈,也知道糾結已久的問題得到了突破性的發展,喜不自禁地頜首稱好。莫莫神色不愉,但也只是牢牢地把我圈在胸前,嘴里嘀咕著不會再讓這個美男軍團擴張,害得我一陣凌亂。
解決了一件煩心事,現在的關鍵要做的就是專心對抗獸人侵犯了。我對動物天生有愛,但對不獸不人的未完全進化品無感,加之它們類似某個太陽國的殘暴行徑已經徹底激怒了我,可以預想到我在可能會出場的時候,會有多麼暴力。
這剛送走了達修,我們的四人角馬車上馬上就多了位新乘客,看著休伊特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我很想一拳打在他臉上,讓他朝莫莫靠攏。
自然聖殿本著關愛眾生的宗旨,在人類面臨重大災禍時,伸出了援助之手。聖子殿下親自領著一千名聖使,匯合援軍奔赴前線,也成為了近日美談。
休伊特不僅帶來了人,還帶來了大量廉價卻極為實用的創傷藥材,那些聖使也個個是制藥好手,看在他確實有心辦件好事的份上,我才悻悻地放過了不請自來的便宜表哥。
莫莫和休伊特沒有正面相踫過,彼此之間的氣場也很是奇怪,神獸大人對我這個掛名未婚夫的不滿我可以理解,但聖子殿下那若有似無的敵意讓我滿腦門黑線。
帕西斯樂得見到車內氣氛火熱,假裝沒看到我求援的目光,興致勃勃地在一旁推波助瀾,讓我極度無語。
梵妮沒有挪窩,還是在自然聖殿做著偽善的聖母陛下,錦依從我的吩咐,隱匿在聖殿中想辦法弄出昊天印里的靈魂,順便接著打探蛇蠍美婦的底。
內森那頭,莫莫早已吩咐操控著暗黑公會不要在這個時候惹麻煩,至于那個梵妮承諾赴約的會面,我們也一直想找個適合的機會再進行。
我嘗試過老僧入定的架勢不理會三個幼稚男人的互諷游戲,最後實在招架不住他們口中的「未婚妻」長「未婚妻」短,迫不得已跳出來參與到三人的對話中,才讓過于熱騰的場面稍稍緩和。
「表妹,坎迪斯是你們弄走的吧?。」休伊特在我面前日顯放松,斜斜靠著車廂內壁,明黃雙眸里滿是篤定。
因為角馬車一直都是處于防窺探狀態,我也不擔心會有對話走漏的風險,倚著莫莫溫熱的胸膛,警惕地回道︰「表哥又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坎迪斯身上被人下了追蹤秘法,原本斷斷續續可以判定他在莫桑皇城,卻在前一陣子遍尋不著。因為姨父和坎迪斯的恩怨,母親認定是莓琪雅家族所為,我前幾天仿制了一個波動,把注意力引到了另一個方向。表妹,大意了啊」
休伊特沒有邀功的意思,只是淡淡陳述著事實,也讓我大感頭疼。這個世界果然時刻不能大意,各種秘法層出不窮,即便是莫莫這樣英明神武的神獸也會著了道,對此我深表無言。
輕輕給了面色霎時黑如鍋底的莫莫一個面頰吻,我微笑著答謝︰「謝謝你,表哥坎迪斯確實在我這里,我有用。梵妮姨媽不會還讓你順便要把他尋回去吧?。」
也怕出什麼亂子,我在回莫桑皇城的第二天,就把關押在筱嵐苑密室里的坎迪斯扔進了神戒,銀幣在里面正好無聊,給它一個玩具也不錯。
聖子殿下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眼楮卻緊緊盯著我剛剛吻過莫莫的嘴,意味不明地說道︰「嗯,確有此意。不過我能力有限,又怎麼知道消失了的人會身在何方?表妹,在你的正牌未婚夫眼前,你是不是好歹該克制一下對其他男人的親密舉止呢?」
正牌?我還頭牌咧沒好氣地丟過一記衛生球,朝管得寬了點兒的便宜表哥咧咧嘴,「要說起未婚夫,他才是我第一個名正言順的心上人,我還真控制不住。」
這話換來了莫莫的心情大好和帕西斯滿臉揶揄,在休伊特又變得高深莫測的目光中,車輪飛轉,步步逼近抗獸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