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碧落的去向
水妖歸順天庭，從此歸于哪吒麾下，成了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手上握著的重兵。
歸降儀式、水妖王族祭天儀式、水妖朝臣進諫……等一切塵埃落定，哪吒已經累翻天了，而他也成了水妖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
原以為，桀驁不馴的水妖們在歸順之後不會真心臣服于她，可是沒想到水妖們在他從天庭中接管天河這一段職責交接期中居然毫無怨言，這期間安分得幾乎不像話。
在所有繁文縟節結束之後，哪吒終于可以松了一口氣，平日里他最不喜歡這種繁文縟節了，可是這一次卻鬼迷心竅般，毫無怨言地走過了這所有冗雜的禮節。接受了水妖們的臣服，哪吒離開了朝殿，那年幼的水妖王蹦蹦跳跳地追著他跑出來了︰「死面癱，你等等我。」
哪吒停住腳步，等水妖王黃泉追上，他問︰「你找我有事？」
「沒事。」黃泉嘟起了嘴，「沒事就不能找你啦？」
「……」瞧，這就是歸順者的態度？既沒有被迫臣服的不服氣，也沒有臣服的心甘情願，兩者皆非，仿佛歸順只是尋常一件事罷了。見慣了官場是非的哪吒忍不住陰暗地懷疑水妖們歸降的用心。
「干嘛這麼看著我？我可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黃泉鼓著臉嘟囔道。
哪吒直接地問了︰「你為什麼甘心歸降于天庭？依你們水妖的野性，不像是會乖順投降的主。」
黃泉低著頭，像是受了氣的孩子似的嘟囔著︰「問那麼多為什麼做什麼？結果是你們天庭喜歡的不就成了麼？」
「這倒也是。」哪吒贊同，領導們最喜歡的是結局而不是過程，那他問來做什麼？
「到你回答了。」黃泉踢踢他的腳，氣呼呼地問︰「你為什麼又要接管我們水妖？哼，我看你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就來氣，不想管我們就不要接管我們啊，干嘛還擺著個面癱的樣子來接手我們？」
「這才是我更想問你們的吧？你們明明就不喜歡讓人管，干嘛簽降書簽得這麼痛快？」
黃泉漲紅了臉︰「明明是你強迫我按手印的」
「可是按手印過後，你要是不服早就跳出來找我單挑了，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見你找我麻煩呢。」
「……」黃泉語塞，低著頭踢腳邊的石子，過了半天才像是妥協了一般，放軟了語氣道︰「好吧，其實那一晚我到你營帳去找你，其實很好奇你究竟長什麼樣，除此之外是想去找你談和的。」
「為什麼甘願與我談和？」
「因為……」黃泉突然止住了話，語鋒一轉，道︰「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願意來接管水妖？」
「你先告訴我。」
「不，我要你先告訴我」
兩人來來回回把這句話說得爛透了，終于意識到兩人繞來繞去實在沒意思，哪吒最先妥協了︰「我說過，我是來找人的，你們水妖最野，若是好聲好氣與你們說話，定然不許我前來搜人，所以我索性就把你們全收服咯。」
黃泉不爽了，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你這是什麼話呢？什麼叫索性？你覺得很容易就能將我們水妖收服？」
哪吒道︰「本來就是如此，只不過因為平日晚上在河邊溜達多了，認識的水妖也多了，覺得你們水妖還算良善，不算險惡，也就沒有想過收服你們，若不是這一次想要找人，我才不會將你們收服。」說完他的面癱臉終于不爽地撇了撇嘴，道︰「誰樂意來接管你們這爛攤子了？」
黃泉怒瞪
「趕緊說你到底想做些什麼吧說完了，我就去翻你們宗譜了。」哪吒推了推黃泉，有點不耐煩了，「你這小丫頭實在太吵鬧，我沒空陪你玩。」
黃泉哼了一聲，轉身就跑︰「你態度太惡劣，我才不告訴你」
本想用混天綾把這不安分的小丫頭扯回來問罪的，但是想想自己還要去翻水妖王族的宗譜，便就打住了這個主意，他轉身向內宮走去，尋思著該去哪兒找水妖王族的宗譜。
水妖王族族譜找來了，哪吒頭疼地翻了翻，又翻了翻，終于確定了宗譜里沒有他所要尋找的名字，于是他蛋疼了。
「三太子，王族的名單就這麼多了，真的沒別人了。」龜丞相苦逼地說，那小模樣已經可憐兮兮慘到快哭了，天知道他的烏龜膽有多小，站在這煞神面前，他快要嚇破膽了
哪吒斜眼︰「但是據我所知，那人的確就是水妖王族，為何在此沒有她的記錄？」
龜丞相苦逼道︰「小臣不知，再說了，小臣只是個外臣，並非內臣，此等王族秘辛哪是小臣這等外人可知的？您若真要找王族中人，不妨去問問我們大王啊，她是王族之長，有何事找她就是了。」
哪吒一想到要和那個吵喳喳的丫頭見面，臉頓時掉下幾條黑線。
最後哪吒還是去找他印象不好的吵喳喳的小丫頭了，本來想依仗著身份，讓人將她傳喚過來的，但是轉念一想，那任性的小丫頭說不定會因為自己的怠慢而轉身就跑，不給自己一個答案，所以哪吒決定拉下臉，親自去找那小丫頭，當然，出門的時候順手……帶上了糖。
糖果，哄小孩子必備。
一進門，看到那傲嬌的小屁孩翹著個二郎腿，下巴高高揚起的模樣，哪吒就覺得自己是來錯了。那傲嬌小屁孩一見到他進門，立馬得瑟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現在，你果然來了吧？」
哪吒臉抽一抽，無奈地垮下肩，乖乖捧上了帶來的糖，諂媚道︰「大王您英明，居然知道小的我居然會來找您……」
黃泉被嚇到了，她含著手指道︰「你拍馬屁的樣子真丑」
哪吒=。=
哪吒把這個小鬼哄了半天，終于把人哄上天，黃泉得瑟夠了，就松了口︰「說吧，你想求我做什麼事？」
哪吒諂媚道︰「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
「碧落。」
「我們王族中沒有這個人。」黃泉傲嬌地道，哪吒的笑容僵住了，他僵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又把前幾天的話搬了出來︰「我沒有說要在你們王族中找這個人，你這麼知道這個人就是你們王族的呢？既然你知道她是你們王族的人了，請你告訴我她到底在哪兒？」
黃泉依舊傲嬌︰「她的確是我們王族的人，但是她並不存在，所以不能說是我們王族的人。」
哪吒被繞暈了︰「你已經承認了她是王族的人，請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黃泉斂起了傲嬌，她冷笑，碧綠如海的眼眸頓時又變成了冰冷與殘忍，甚至帶有著無人能駕馭的野性。她直直地望穿哪吒的心，冷笑道︰「我說了，這個人——並不存在。」
「並不存在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存在，意思是沒有這個人，又或者她已經死了。」黃泉冷笑道。
哪吒仿佛五雷轟頂，半天才回過神來︰「碧落……已經死了？」
「是。」黃泉冷笑，「我們水妖一族與天庭之戰已經持續了千年之久，已經沒有能力再戰下去，可是我們知道你們仙人有多冷漠，雖然天兵天將總是說只要我們願意歸順天庭，我們族人均可位列仙班，成為仙族，但我們都知道這些都是騙人的不管我們掛不掛著仙人的名號，你們仙人都不會將我們看成真正的仙人，你們只會把我們當成禍亂之妖
「即使如此又能怎樣呢？我們打得仗太久了，沒有力氣再戰下去，成為你們天庭的歸屬是遲早的事，只是我們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臣服。前不久，碧落對我說，她遇見了一個仙人，他的眼中沒有妖與仙之分，在他眼中也沒有戰爭，他值得我們水妖信賴，若他願意，他將會庇護我們，不讓其他仙人將我們看低。
「那個人就是你——哪吒。
「但你哪吒是怎麼樣的人，我們又怎麼會不知道？你成仙最久，也最無情，死在你手下的妖精有多少個恐怕連你自己都數不清了吧？這樣殘殺妖精的你怎麼能讓我們信任？
「碧落說，她知道你殺了我們無數的族人，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你，她願意相信你會庇護我們。她勸我放下仙與妖的爭執，歸順于你，讓我們水妖一族有苟延殘喘的機會。我不听，她就用她的死來證明了這件事，因為她的死，我才願意前去天兵陣營一趟，見你一面，結果你讓我很失望。
「一個面癱，難以信任。
「但是你擒賊先擒王這一招的確高明，雖然不夠正大光明，但是我卻也輸得心服口服，而且，你也許下了仙人的承諾，永世不可違背。」
哪吒的心口，很痛。
他，要找的碧落——死了？
那一夜居然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那一夜他這麼無情，可是沒想到她居然還願意相信他，甚至為他前來勸服水妖王，為此付出了生命？
此刻，黃泉問他︰「面癱，你現在想哭嗎？」。
哪吒搖頭︰「不，我不知道什麼是哭，但是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當時我若知道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一定對她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