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逸說得對,誰都不能將我打倒。
從那日起,我就指揮著已經恢復元氣,並且士氣高漲的蛟龍族戰士去奪回原有的屬地——這些笨蛋以前得到的教訓還不夠麼?居然敢從我手中奪食!
于是,理所當然的,過不了多久,蛟龍族的版圖比原來失去的還要大。
族中長老諫言︰「公主,您的行為太過了,縱使主從不插手部族之間的爭斗,可是您已經搶奪了太多的領地,周臨各族早就心有不滿,若是他們奏稟主上,那可怎麼辦啊?」
我斜倚在貴妃椅上,悠然地玩著自己的長發,微微一笑,道︰「恐怕他們早已經奏稟主上了吧。」
我奪回的領地畢竟是已經失去了一年的,那些部族族長早已經把它們當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我奪回一塊兩塊的,他們還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忍氣吞聲,可是我奪得太多了,而且並無停手之意,他們自然怕了,為了自己的安全,當然要去奏稟魔主,免得連自己的領地也被我奪了。
不過,主應該是一直沒有回應的吧。
直到我收回失去的領地,並把爪子伸向別人的領地之時,爹爹終于發公文譴責我的不規矩了,可是我不管他,照樣我行我素!
族中長老收到了許多風聲,才開始有所動作,向我諫言,不然就以他們那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性子,會讓我收手?
「公主,縱使主再如何地疼寵您,他也是魔主,是我們的一界之主呀,他若是想要您的命,也是輕而易舉的啊!」
他的話觸動了我的心事,我想起了一年之前,那臨別之時的爹爹變得異常陌生的面容……
他會殺我嗎?
我已經沒有底了,他是我的父親,可更是整個魔界的主。魔界與我,在他心里孰輕孰重,已經是我無法估模得到了。
我想起了前幾日與冰逸密談的話。
冰逸是沒心沒肺的,他也有父親,可是卻不懂父子親情。整個蛟龍族中,我最信的是他,雖然平日里他做事沒個根據,做人也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但說出的話卻是透徹的。他是局外人,看得當然透徹。他的話往往能讓我茅塞頓開。
「魔是沒有任何親情可言的,你若還想對你父親抱有希望,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魔主,他比任何人都更冷酷無情,更能舍得。縱使他真的對你有情,不會傷你,但你總是需要做兩手準備的吧,不然以後魔主真的翻臉無情了,你再想做準備,就會來不及了。」
我很痛苦,與天庭為敵,我毫無畏懼,可是若是與爹爹為敵,卻是我不敢想,甚至也不敢去做的。
有時候真想,若爹爹要我這條命,我還回去就是了。
冰逸清澈如泉的聲音穿過我腦中的雜念,細而柔和地流淌著︰「妖兒,你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啊。如果你只是一味地逃避,那就是和你父親商談的機會頭沒有了,機會是需要去爭取才會來到的,而不是你等著,它就會來的。妖兒,你需要去爭取一個和你父親商談的機會,相信我,你和你父親談過話之後,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會有轉機嗎?
我回過神,面對長老的喋喋不休,我苦惱地頂著眉心,揮手︰「青琉,這人好吵,把他攆出去~!」
于是,過一會兒之後,世界清靜多了。
不久,冰逸推門進來了,我厭煩地看了他一眼,煩躁著轉了一個身,裝睡去。
「別睡了,你父親傳公文過來了,要你速回皇宮。」
討厭,不要拿東西拍我臉,我睡意一點都沒有了。翻身爬起,接過公文一看,的確是叫我回皇宮的,但是除了叫我回去之外,沒有別的意思了,讓我連猜測他是喜是怒都不行。
「別那麼憂愁,」冰逸挑起我的臉,讓我看到他明了的微笑,「一切都會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笑容,我總會莫名的放松。
「冰逸……」我終于忍不住問︰「為什麼你總是說得那麼篤定?而你所說的,都會發生?」感覺就像爹爹一樣,可以預料出所有發生的事。「冰逸,你告訴我,你是像爹爹一樣呢?還是你唯一拿手的法術就是掐算?」
冰逸咧嘴一笑︰「不是,我什麼法術都不拿手。」
心里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我一直都很想掏了冰逸的底,說來真的很奇怪,在弱肉強食的世界里,法力不高、武藝也不高的他居然能安然存活到現在,最奇跡的是沒有人抱希望的他居然在長老一位上做得那麼出色,仿佛他已經看透了未來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般……那種感覺就像見到爹爹一樣,運籌帷幄。
「如果……你真的沒有拿手的法術,那就是你有心機了?」我輕聲問,「那麼說,你當年在我面前化回真身,甘願讓我拔下龍鱗……是有什麼目的?」
他眼神中有一瞬間的受傷,但只是一閃而逝。他在我身邊坐下,直直看著我,那純澈的眼神讓我感到不敢直視。他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聲笑道︰「有目的的,我的目的……就是騙取你的信任。」
我愣了。
「但是好像並沒有成功,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完全相信我。」
冰逸的話就像一根刺一樣,刺得我毛毛地發疼。
他扯開領子,沒有看著我,嘴角含笑,像是聊家常一樣輕松隨意︰「妖兒你看,我這里還有著疤呢,我那時候還以為鱗片會重新長出來,可是它一直都沒有長出來。以後若是有敵人向我這里刺一劍,這里沒有了逆鱗的保護,會變得更容易刺穿,到時候我就死定了。」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眼角卻不住地往他脖間瞧去,那鎖骨中央,赫然一塊月牙形紅疤。
逆鱗下是龍的心髒,逆鱗是為了保護心髒而生的。
「對不起……」
那時我只是在試探,可是沒想到他真的會甘願讓我扯下逆鱗……
「如果有刺客要刺殺我,我可是不堪一擊了哦。」冰逸故作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道︰「所以妖兒你要變得超級強大才行,這樣才能保護我,這樣我以後就可以安心地做個米蟲了。」
=。=這種人……果然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怪我的,但是他從來都不說,也從來都沒有責怪我。如今他微笑著說出這些陳年往事,令我感到很難過……
突然額頭被人彈了一記,我驚愕地看著那彈我的人,只見那人托著下巴,開朗地笑著︰「這就算懲罰了,下次要是再敢不相信我,我可是會翻臉的。」
「……」
「妖兒,你會感到難過,就說明你心中有我了。吶,妖兒,惹怒心中的人,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哦。」冰逸溫柔像是談話一般輕松的話語卻更像是致命的警告,淡淡的,讓人忽略危險,卻又不得不去想那真的發生後會變得怎麼樣的可怕。無疑,冰逸成功了,他是我見過的最擅長有言語去溫柔地傷害他人的人,他傷人很溫柔,溫柔到令痛的人連痛都無法說一聲。
「為什麼你要選我呢?」我黯然地垂下眼︰「你對我好得也太過分了,第一次見面就心甘情願地讓我拔下逆鱗,根本就沒有一個龍族可以做到這樣。你喜歡很多人,可是為什麼只有我可以得到特殊對待?」
這樣的好,讓我感到很不安!
「因為我喜歡你呀。」他嘿嘿一笑,突然變得像個孩子︰「就是最喜歡妖兒了。」
我氣惱地別過頭去,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句話了,無論是誰給他一塊糕點,他都會說出這樣的話吧!可是這樣的話總是讓人無法反駁,這才是最最最討厭的!
「時候不早了,你也該上路了。」冰逸用公文拍拍我的頭,輕松道︰「你再不去見你父親,就要被打了。」
「爹爹才不打我,會打我的……」話說到一半,我硬生生地頓住了,呵,會打我的……只有一個人啊。
冰逸並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對,他把公文塞到我手里,道︰「去吧去吧,記得去了要和你父親好好地談話哦。」
「哦……」我垂頭喪氣,一點勁都提不起來。唉,只要一想到要去見爹爹,我就突然變得膽怯了,一點都不像平時的我。
冰逸送我出部族之時,突然對我道︰「妖兒,請你不要向你父親提起我的事,千萬不要。」
心里雖然存有疑惑,可是見冰逸難得那麼認真,我便應了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