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們的孩子！」
我頭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他的手輕輕地撫模著我的肚子，好像里面還存在著一個孩子一樣。「一個月……醫仙說了，我們的孩子一個月大。」
「可是他……死了？」我訥訥地問。
「是啊，他死了，被你陰謀地害死了！」焱的聲音比什麼武器都還要尖利，幾乎將我的心給刺透了︰「妖兒，你怎麼那麼狠心呀？不……你的心從來都是狠的！你有什麼是舍不得的？」
他猛地把我扯下床，他扣著我的脈門，我沒辦法。
「把我手放開！」我低低得叫著，他搖搖頭，說︰「不可能。」
他閉上眼，一副很痛苦很掙扎的樣子。他緩緩地抬起手，拇指和中指相扣，終于——打了一個響指。
「隨風很快就來了，我把他叫來了。」他說，似乎是在宣布一個可怕的決定︰「我不會殺你的。」
「你要殺我？」我瞪大了眼楮，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我笑著說︰「不會的，你不會的，你不會殺我的——你愛我。」
焱笑了，輕聲道︰「是，你說對了，我愛你，我不殺你，所以我要把你交給霖鏡。」
「他也不會殺我的，他愛我娘，我是我娘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遺物，他不會傷我的。」我像個頑皮的孩子，可笑地笑他的決定。
他搖了搖頭，道︰「你錯了，當年他把你交到我手上的時候，囑咐過我，你若有什麼不對勁，就殺了你！我殺不了你，只能把你交還給他了。」
霖鏡……想殺我？
我愣住了。
他怎麼會想殺我呢？他明明對我那麼的好！
「妖兒，在隨風來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他看著我，眼神閃爍，是淚嗎？在這一刻，我動容了。
為什麼，看到他難過，我也會心疼？
「好，你問。」
「你……真的有愛過我麼？你當初說願意跟我走是真的麼？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的麼？你……跟我的這些日子，是真的麼？」
一個字、一個字地，想錐子一樣鑿進我的心里。答案我不知道，可是嘴卻自己說了︰「假的，都是假的。我沒有愛過你，跟你走只是為了接近你，一切，都只是為了接近你，刺殺你！」
「可是你若要刺殺我，那在跟我回天界的那段日子里，就是最適合刺殺我的日子，你又何必和我虛假那麼多時日呢？」
是啊，為什麼呢？我不記得了，不知道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焱痛苦掙扎地看了我一眼，深刻地似乎要把我徹底記在心里了。他看完後沖門口叫了一聲︰「隨風，進來！」
好好人隨風進來了，他一進來就嚇了一跳︰「焱，寶寶，你們怎麼了？」
「隨風哥哥……」我低低地哀叫著，聲音中哀求著他來救我。他果然不忍，轉而向焱求情︰「焱，寶寶做錯什麼了？你何必對她這樣？」
焱冷笑一聲，道︰「你好好看看她是誰。」他手中一用力，可怕的力量直接刺進脈門，我痛叫一聲，變回了原形。
「妖兒！」隨風震驚地叫了出來，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
我怨恨地看著焱，他居然這麼做得這麼絕！
焱狠心地將我的法力封印，把我推給了隨風︰「把她帶到霖鏡那里去，你若想半路殺了她，也可以。」
我絕望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現在就殺了她！」隨風怒吼，揚起手就要一掌拍下，要我的命！焱攔下了他的掌，隨風低低叫道︰「焱！她是殺了隨心的人！」
「我知道。」焱道︰「你可以殺她，但是絕不能在我的面前！」
隨風不明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痛苦地問道︰「為什麼？」
焱說不出話了，我冷笑一聲，嘲諷地道︰「當然是因為他愛我啊。」
我笑得嬌艷，笑得放肆，卻看見焱冰冷的眼眸，我明白了。我停止了笑聲，笑著問︰「只不過，現在沒那麼愛了。」我轉頭看緊緊扣押著我的隨風，冷笑道︰「放開我，我會和你走，不會逃。」
隨風當然沒有松手，抓著我的手反而更用力了。我拉下臉，哼了一聲︰「男女授受不親，你這麼抓著我，真是笑話呀！」
隨風像是觸電一般，飛快地松了手。
我笑他的迂腐，也笑焱的絕情。我最後、最後地看焱一眼，笑著走出了門。
——「我愛過，但是不重要了。」
***
我會死麼？
我不想死。
離開了羽族的境地，我不斷地嚷著腳累，要休息。隨風那老好人讓我休息多了，也不耐煩了︰「你這麼會這麼容易累？才走不了多久就喊累了，你以為你真是柔弱女子呀！」
「我當然不是柔弱女子，我是殺了你妹妹的人。」我嘲笑，抬頭看他，聲音突然低了︰「我剛死了一個孩子，他才一個月大，你就可憐可憐我一個剛小產的女人吧。」
說前一句話的時候，隨風很憤怒；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眼神又柔軟尷尬起來了，不敢看我了。我笑了一聲，手輕輕地撫模著自己的肚子，心里很難過，可實際上我卻是笑著的。自己剜的傷口早已經消失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里面會曾逗留過一個孩子……
若我知道，我會留下他的！
一顆淚滾了下來，一只手接住了它，我愣了一下，抬頭看見了皺著眉頭很是糾結的隨風。我趕緊把眼楮抹干了，惡聲惡氣地問︰「干嘛！」
「鳳凰淚……」他訥訥地道，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我看了看他手中的東西，悶聲道︰「不過就是一個石頭嘛，我哭的時候都會變成這種東西的，很奇怪嘛！」
他皺了皺臉，瞪了我一眼，道︰「沒見過像你這麼愛哭的鳳凰！」
我哼哼，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你現在要殺了我麼？」
隨風道︰「不，我會遵循命令，把你交到霖鏡龍主手中，等他處置。」
我笑︰「那你就不能報殺妹之仇了。」
隨風怒了。
我猖狂地笑了出來，我道︰「隨風，青鸞戰將自遠古就戰名在外，而這一次神魔大戰，我卻沒有在天界諸將中見到你的名字，現在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上不了戰場，你太心軟了，連仇人都不敢殺，那能上戰場殺敵？隨風，你太侮辱青鸞戰將的名聲了！」
隨風怒上加怒，伸手爪子就要掐我脖子。在他湊近的時候，我撥開了他的手，幾乎貼近了他的胸膛，我妖冶地笑著，輕聲對他道︰「我和你打個賭，我賭你現在如果不殺我，那我將在此刻，逃月兌天界。」
隨風當然不信，他厭惡地擰住我的手，道︰「你就是用這副狐媚樣子迷惑了焱麼？」
我嘲笑他︰「你怎麼這麼氣憤，難道你愛著焱，所以氣憤我迷惑了焱？」
「你！」他氣死了，擰得我的手大疼，但是我忍著疼，沒有叫疼，而是強笑著。他瞪著我的眼，似乎是想要在氣勢上把我瞪過去。看，就是這樣，他總是這麼小孩子氣地計較著，能報什麼仇？
就在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瞪我上了，完全都沒有注意到我的手，已經瞧瞧地扯開了自己的腰帶……
等他發現的時候，我已經猛地扯開了自己的衣服，赤果著身體站在他面前了。他嚇了一大跳，趕緊閉上了眼，背過了身子。我哈哈大笑︰「我說了，你此刻不殺我，我就要逃了！」話音落下之後，我人已經跑開了，只留下一串得意的大笑。
我才不會死，我要回到魔界去，回到我熟悉的地方去！
我沒逃出多遠，眼前就閃過一道銀色，我驚得一頓，看清了眼前的人︰「霖鏡？！」
霖鏡冷冷地盯著我，手一揮，身上的披風已經罩到了我的身上。他嘆氣︰「妖兒啊妖兒，我以為你是真心要逃開魔界的，所以我才助你一臂之力，可是你讓我好失望！」
「那你打算拿我怎麼處置？」我歪著腦袋，故作天真地問。
霖鏡道︰「當然是天規處死！」
「你這麼狠心呀？我記得你對我可好啦，難道……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霖鏡嘆氣︰「我是想對你好的，可是我對你的好不是拿來給你利用的！妖兒，我們對你的好，不是拿來給你利用的！」
他狠狠地一揪我︰「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