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守衛森嚴,正面潛入是行不通的。
我想起了冰逸當初挖的天道,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重走一趟天道,只是那日逃得匆忙,隱約記得跳入天道之前,焱來過禁地祭壇,那天道的出口不知道封掉了沒有……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天道沒有被封。
在接近出口的時候,我心里升起了不詳的預感。在我探出頭的時候,這個預感實現了,等待我的是鋒利的劍尖,而長劍的另一端,穩穩地握在焱的手中。
焱的唇角微微勾起,居高臨下地微笑道︰「妖兒,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劍尖穩穩地指在我的脖子間,我若有妄動,我想七兮劍一定會穩穩地刺下來,毫不猶豫。我小心翼翼地從密道里爬出,期間,七兮劍一直未離過我的脖子一寸。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我問道。
焱道︰「因為這里有你想要的東西。」他一展手,一顆紅色的精魄從他的手中躍出,一瞬間,冰冷的岩洞中充滿了溫暖的光輝。
我這時才注意到,那日見到的鳳凰精魄都不在了,想來那些精魄是羽族的寶物,羽族自然是察覺到了這里不安全,才轉移了藏寶之地吧。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焱卻帶著焚天的精魄,在這岩洞中守株待兔。
「你有什麼條件嗎?。」我輕聲問,他既然這麼費力氣地在此守株待兔,一定是有什麼條件要和我交換吧。但我不明白,他恨我入骨,他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焱道︰「沒有條件,你若想從我羽族中帶走焚天的精魄,就必須要留下命來。」
「不可能。」我毫不猶豫地就回絕了他的要求,我的命現在可是珍貴得很,我若死了,魔界該怎麼辦?為了魔界,我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地就把命交代了。
焱冷笑了︰「我以為焚天對你而言有多重要,沒想到再如何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我沒有辯解。
焱的聲音低了下來,好像在自嘲︰「妖兒,你果然又騙了我,你一直說你對我是真的,可是現在卻是為了別的男人來到這里,這又是為了什麼?」
我忍不住笑了︰「焱,你一直都說不相信我說的話,可是你現在卻又這麼責問我,這又是為了什麼來責問我?難不成你到現在還對我抱有期望?」
他愕然了。
趁著他愕然的一瞬間,我側開頭,閃電般地出手,去搶奪他掌中的鳳凰精魄。他反應迅捷,掌一握,將鳳凰精魄重新收回掌中,一閃,閃開了我的掠奪。
一次交鋒,我掙月兌了他的威脅,雖然沒有搶到鳳凰精魄,卻也是跳閃到了角落之中,避開了他的鋒芒。看著因憤怒而皺起了眉的他,我突然發了一小會兒的愣,在他要動之時,我突然開口道︰「我不知道焚天對我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我想要他,也許我心里還是記掛著他的……但是焱,我對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對你也從來都是真的。」
他哼了一聲,顯然不信。
我輕笑一聲,道︰「我敢承認我自己的感情,可是你呢?你敢承認嗎?明明就是有期待,卻要假裝憎恨我,這樣做,你不累麼?」
他又哼了一聲。
我向他伸出手︰「把焚天給我,我要帶他走。」
焱把拳頭捏得更緊了,冷笑道︰「若想要他,就憑本事來拿!」說完就執起七兮劍向我刺來。我臉色一凜,喚出鳳鳴劍,與他打斗起來。
如今,我不會再傻傻地把胸膛送上去,去試探他對我的心意,因為現在就算他對我有心,七兮劍也依舊還會刺下來,因為我也是這樣的。縱使現在還愛著他,我也會為了魔界,將劍刺下去!
然而打斗最終是我會輸的,因為他比我強,這一點在掉落人間山谷之時,我就清楚了,只是沒想過一百年過後,我還是比不過他。
鳳鳴劍被挑落遠遠的,他的七兮劍又指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無奈,只能哀求他︰「焱,你把焚天給我,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無動于衷。
鳳凰精魄在他的掌心上,暖暖地流轉著溫柔的紅色光輝,它這麼安靜乖巧,卻對我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我想要……我想要帶他走!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朝他跪下來,不顧尊嚴地扒著他的大腿,哀求道︰「焱,你把它給我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你不是想要我麼?我給你,只要你把鳳凰精魄給我。」說完,我便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把他嚇了一跳。他大聲喝止︰「夠了!」他叫著俯身下來抓住我的手,鳳凰精魄因為他的彎腰而離我很近……
像是受了蠱惑一樣,我伸手去搶鳳凰精魄,他察覺到我不良的意圖,抓著我的手的用力一拉扯,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穩住神的時候,我被他制住在懷里,動彈不得了。
我們的臉離得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熾熱的呼吸。我在他憤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個絕望而倔強的影子。
漸漸的,我看到他眼中的憤恨褪去,轉換成另一種熾熱。
我突然感到一陣悲哀,我們兩個究竟是怎麼會走到這樣的田地的?明明如此相愛,卻要背負上族人的重擔,變得如此仇恨?
我忍不住,先親了親他的唇,他瞬間僵硬。
我輕聲對他道︰「焱,把它給我,我保證不會用它傷害到天界,好不好?」
焱的眼神一瞬間轉冷,他憤怒地推開了我,怒道︰「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親我,原來還是為了他!」他憤怒起來,拳頭一握,就要碾碎那脆弱的鳳凰精魄。我擔心地驚叫出來︰「焱!不要!不要讓我恨你!」
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已經在恨我了。」
我來不及阻止他,他猛地一握,整個岩洞的光線暗了,一些破碎的光輝從他的拳頭中零零散散地泄出,像是絕望般,要留在世界上一點痕跡,卻,幻滅。
——焚天,魂飛魄散了!
一瞬間,我感到世界仿佛崩塌了,暗下來、冷下來的不僅僅是岩洞,還有我的人。
「我沒有恨過你,真的沒有。雖然我們身處不同陣營,但我還是愛著你的,只是那份愛不足我的魔界重要了……我沒有恨過你,因為你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不想恨你,不管你策劃了怎麼樣的戰略,重傷了我哥哥,還是差點把我敬愛的父親引入死地,可是我並不恨你,因為一旦上了戰場,誰都料不定生死輸贏,我不能怪你……」像是失魂了一般地念出話,我突然心猛地一痛,身體都揪起來了。我痛苦地閉上眼,失控地叫道︰「焱,我不想恨你,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恨你!」
我絕望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像天道沖去,他沒有攔我,我跳入了天道,一路滑行回到了人間。
人間,東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