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十三章 破碎

作者 ︰ 嘉瀅

到了藍萱家的錦繡園後,裴耀才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好友卻不見蹤影。

他不由得詫異地問道︰「藍萱,你不是說請大家到這里賞菊花的嗎?怎麼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我同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巳時一刻,他們自然不會現在出現。」藍萱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清楚?早知道是這樣,我就等一會再過來。」听到藍萱的話,裴耀心中開始後悔,他剛才以為朋友們都在,唯獨他一個人缺席,才很著急地隨藍萱到了錦繡園,沒想到,自己整整提前了半個時辰。這件事如果被陸瑜和劉菲他們知道一定又要編排打趣他。

再說,弋陽縣公府的人如果看到他剛才和一個女子鮮衣怒馬地招搖過市,再把這件事情傳到縣公夫人的耳朵里,那他和張瑩……

想到這,裴耀開始暗怪自己做事情不用腦子,也埋怨藍萱說話不清不楚。

他從前是一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心中一不高興,臉上立刻帶出來。自從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張瑩後,現在的他掩蓋自己心事的本事也比從前有所提高,基本上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強壓下對藍萱的不滿,裴耀給自己找借口離開︰「既然時間還早,那我先回去整理一下機械圖紙,一會我再來叨擾。」

說完,他邁步朝外走去。

「裴耀,你別走,我今天請你到這里來,是有話同你說。」藍萱的聲音猛然提高。

錦繡園內安靜非常,藍萱的嗓音顯得尤為刺耳。

裴耀只得轉身回來,只見藍萱的眼中的神情很古怪,似乎里面藏著五分憤怒,四分傷心,還有一分柔情。

他嚇了一跳,隨即在腦子里很快回憶了一番,看自己是不是最近這幾個月之內做過什麼讓藍萱生氣的事情,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究竟自己哪里得罪了這一根筋的丫頭。

為了緩尷尬的氣氛,裴耀只能半開玩笑地說道︰「藍萱,我最近沒招惹過你?你這樣看著我干嘛?好象是我欠你的債沒換一樣。那個……有話好說,你別激動。」

「這些是你曾經送給我的禮物,現在還給你。」說著,藍萱把幾案上的一個雕花精美的花梨木箱子推到裴耀面前。

「藍萱,你發什麼瘋?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說出來。別做這些讓人費解的事情。」裴耀被藍萱沒頭沒腦的舉動弄得滿頭黑線,他想發火,偏又發布出來。

「得罪?你明明傷害了我卻故意說得這般輕巧。」听到裴耀的話,藍萱更是心頭火起,以至于她整張臉都變得扭曲。

「你胡說什麼?我幾時傷害你了?你是因為誤食我送的藥而長出胡須來,可是,張瑩不是治好了你,而且,我當時也盡最大的努力補償你。你當時不是也原諒了我。再說,這件事情也不能只怪我吧。你現在又提起這件事,真是好沒意思。」

裴耀以為藍萱又把吃做藥的事情提出來,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當時就是用甜言蜜語和這些專門討女孩子歡心的禮物騙取我的感情的。你讓我死心搭地地喜歡上你,卻又移情別戀,見異思遷。你傷害了我還能這麼冠冕堂皇地推卸責任,我真是看錯了人。」

「藍萱,你胡說些什麼?我幾時和你相戀過?當時看你被我害得不男不女的,我心里很內疚,就想盡辦法盡量讓你開心。去探望你時,我才盡量揀你愛听的話說,盡量送你喜歡的東西。我那麼做不是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在變著法地彌補自己的過錯。」

「別把自己說得象個聖人一樣。我不是那種听到幾句甜言蜜語就暈頭轉向的傻姑娘,看看你當時送我的東西?你敢說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說著,藍萱把盒子里的東西盡數倒在裴耀面前︰

女孩子用的摺扇、絹帕、脂粉、釵環除了材質上乘外倒沒有什麼寓意,西域的昂貴香料雖然是奢侈品也不會讓人產生什麼遐想。

而那對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下面各綴著一顆拇指大小珍珠的蝴蝶型玉佩,卻體現出珠聯璧合的寓意。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為天作之合的男女婚事。

這麼一堆禮物中,這玉佩是裴耀在洛陽馬球賽奪冠時得到的彩頭,他當時並沒想什麼,只是覺得這對玉佩的似乎更適合女孩子就隨手把它送給藍萱。

「不就是一對玉佩嗎?我可以對天發誓,當時我心中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向來是敢作敢為的人,如果喜歡你,我當時一定會親口說出來。沒必要送什麼帶寓意的東西撩撥你。這些禮物讓你產生誤會,我很抱歉,可是,我對你真的沒有產生過任何男女之情。」

裴耀早就忘記自己送過藍萱什麼,當他發現只有一對會讓人產生聯想的玉佩時,不由得啼笑皆非。扔下幾句話後,他不想再同藍萱糾纏,邁步就向外走去。

這些話象是鋼刀一樣,刺得藍萱心頭流血不止,她的容貌和才情雖然不及張瑩,可是在貴族女子中也屬上乘的。現在卻象她在自作多情一樣,心氣極高的她覺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

盛怒之下,她又大聲叫道︰「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現在當然可以這麼說了。我詛咒你,你和張瑩不會有好結果。」

一听到藍萱詛咒張瑩,裴耀不由得大怒,他回過頭看著藍萱,黑大的眸子里滿是怒色︰「我不喜歡你,一直以來都是你自作多情。這件事和張瑩沒有關系,你怎麼可以遷怒于她?」

「我遷怒于她有錯嗎?她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趁著和你在杭州單獨相處的時候勾引你。這樣的朋友我要來何用?」

盛怒之下的藍萱失去了往日文雅,漂亮的臉蛋扭曲得難看之極,說出的話更象是無知村婦。

「你……」裴耀想替張瑩開解,可是,那樣一來他一廂情願的喜歡張瑩的事情就要敗露,這是他不想提起的事情。而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一時愣住了。

「藍萱你憑什麼污蔑我姐姐?」隨著男孩子清越童音的響起,張嘉氣呼呼地站在藍萱和裴耀眼前。

「我姐姐把你當成她的好姐妹,你卻在背後損害她的清譽。我雖然不打女人,可是,傷害我姐姐的人例外。」

說著張嘉晃動身形來到藍萱面前,他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帶著居高臨下的神情看著她。

藍萱自知失言,羞憤交加地痛哭起來。

「嘉兒,我們走吧。別和無知的人置氣。」裴耀走過來想把張嘉拖出去。

「閉嘴,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張嘉推開裴耀,徑直向外跑去。

「嘉兒,你听我解釋……」裴耀向外追去。因為著急,他絆倒了地上的幾案,人也摔在地上。

「張嘉是我專門請來看戲的。裴耀,你不是喜歡張瑩嗎?不是想成為她未來的郡馬嗎?這回,你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這個禮物,夠驚喜吧?不少字」

藍萱抹干臉上的淚水,露出無比快意的神情。

「算你恨……」裴耀氣得紅頭漲臉︰「即使做不成她的郡馬,我也不會喜歡你。」

他從地上爬起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並奮力追上張嘉。

可是,張嘉絲毫不听他的解釋,還狠狠地罵了他一頓,之後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一直以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瞬間破裂成無數碎片,裴耀象是木雕泥塑一樣站在街道中間……

這發生在洛陽城內的一幕,身處忘憂谷內的張瑩是沒辦法知道的。

很多年以後,當張瑩知道這些發生在洛陽城的事情後,覺得裴耀當時比她和方睿要幸福得多。

因為至少裴耀當時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還能裂成碎片,還是有跡可循的。

而她自從明白自己喜歡方睿那刻起,就開始陷于痛苦中,她不敢憧憬自己和方睿的未來。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如果當時任性一些,明白自己的心後就向方睿吐露她的女子身份和她的心意,而不是瞻前顧後,那是不是她會更快樂?

然而很多事情是不容假設的,很多事情也沒有確切答案。

就象是她當時錯誤地判斷自己就是另一個時空的人,怕堅持自己的感情會給方睿造成傷害,于是她寧可自己痛苦也不向他坦露一切。

如果上天再讓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重新再發生一次,她大概還是會選擇逃避。因為她在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刻起,就開始處處為方睿著想。

長話短說,張瑩在幫助忘憂谷居民緩和旱情後,就打算離開那里。可是,莫天風知道她的想法後就開始挽留。

因為他看出張瑩是女扮男裝,這樣一個女孩子扮成男子還被傷得十分嚴重,他很懷疑張瑩的家人是不是遭受什麼大的仇家迫害,而只有她一個人逃出來。

再有,她現在的記憶還沒恢復,他這個師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到外面受苦。

所以,當張瑩向他辭行時,他溫言勸道︰「忘憂,等你恢復記憶想起自己住在哪里的時候,師伯一定親自送你回家。再說,你是雲師伯的徒孫,根骨奇佳,師伯還有很多技藝想傳授給你。你再多停留些時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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