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五十五章 心殤

作者 ︰ 嘉瀅

與何梅交談過幾句話之後,王婷大致了解了她的家庭遭受的滅頂之災。即將成為母親的她,對何梅的遭遇非常同情。當時她就決定想辦法幫助這個可憐的落難女子。

怕何梅想不開,王婷安慰她道︰「馮大嫂,孩子們能逃過匪徒的追殺總是不幸中的萬幸。你放心在這里將養好身體,我會派人出去尋找他們,爭取讓你們母子早日團圓。你千萬要保重自己,別再想不開。」

馮英的死,讓何梅覺得生無可戀。可是,當她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時,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王婷和張稹夫婦派出大量手下沿著何梅一家人逃跑的路線搜尋。他們在一條通向山谷的岔路上發現一個絲綢包裹,里面裝著小孩的衣服和一副何梅一家人的全家福。這個包裹是何梅在逃難時匆匆放在馬車上的。

終于發現有關自己兒女的線索,這個發現讓何梅激動不已,她沿著山路費盡所有力氣走進山谷入口時,卻發現那里只是一個毫無人煙的荒谷。

本以為自己可以和一雙兒女團聚在一起,可是到頭來,除了找到一副全家福的畫像外,母子團聚的希望卻成為泡影。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們派出所有可以派出的手下,動用了所有可以借助的關系,把方圓幾百里都翻了兩翻,也沒發現任何關于何梅兒女的下落。

王婷一面安慰何梅,一面想辦法尋找她的兒女。她請來畫師仿照何梅的全家福出許多張畫像,並讓張、王兩家的各個商隊經商時帶著這幅畫像,幫著打探何梅一雙兒女的下落。

回想起曾經的往事,何梅再次淚眼朦朧起來。她凝視著張瑩粉雕玉琢的小臉,心中說道,瑩瑩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才是那個真正救我性命的人。我把自己對兒女的思念和滿腔母愛都寄托到她身上。如果那天我沒有看見她,或許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讓她獲得重生的夜晚。

發瘋般地尋找了數月,何梅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一雙兒女,不禁心慌意冷,她辭別張稹夫婦,回到父母的身邊。

不幸的是,她一到家就看見年邁的父母重病在床。

原來何梅的父母知道馮家莊鬧匪患,他們的女兒家破人亡,又生死未卜。

兩位老人因為悲傷、憂慮過重雙雙身染重病。

即使何梅精心的護理也沒能挽救他們的生命。

在短短的幾個月內,何梅先後失去了數位親人,這種沉重的打擊讓她失去了最後活下去的勇氣。

在一個月白風清的夜晚,何梅穿戴整齊,帶著滿腔憤恨投入到鎮江的運河里。

置身于水中,水流的聲音分外刺耳。水中沒有氧氣,何梅的胸口漲得生疼。她閉著眼楮一心求死,漸漸的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黑暗中她仿佛看見了馮英還有她的父母微笑著圍在她身旁,他們向從前一樣安慰她。她覺得自己不再孤獨。親人的微笑讓她的滿是傷痛的心靈覺得溫暖起來。「我又回到親人身旁,真好!」何梅的腦子里面浮現出這樣一句話後就失去了知覺。

「有人落水了!」岸邊傳來一個聲音。

听到這個聲音後,很多人圍攏到運河岸邊。一個錦衣公子和幾個穿著佣人服飾的小廝跳下水去,過來一會,他們把何梅從水中救上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梅忽然感覺到一股苦苦的汁液流入喉嚨里,隨著藥性的發作,她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有了知覺。一股溫暖帶著甜香的氣息迎面撲來。

這時,兩個女子談話聲傳到她的耳朵里︰

「綠藤,馮夫人的身體現在很虛弱,你好好照顧她。一會她醒過來後,端些吃的東西給她,還有說話時小心些,別讓她再受刺激。」

「是,夫人。」

听聲音,這兩個人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婷和曾經照顧過她的綠藤。

原來張稹和他的管家沈風帶著匯通貨棧的伙計去運河的碼頭提貨,正好遇到有人投江。

歪打正著,他們第二次救了何梅的性命。

這時,何梅覺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氣,她開口說道︰「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見何梅醒過來,王婷說道︰「馮大嫂你忘了,向我辭行的時候,對我說過的話嗎?你說過自己會好好活著,不會放棄任何希望,要等到自己和你的一雙兒女團聚的那一天。我還說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有什麼困難,都要來找我,我一定會幫助你。可是,你為什麼還選擇走這條絕路呢?」

何梅似乎听見了王婷的話,又似乎沒听見王婷的話,一滴眼淚從她眼角里流出來。她說的話很象夢中囈語︰「活著太痛苦了,只有死才能讓我解月兌。」

王婷看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心里也一陣難過,為了讓何梅不再尋死,她又說道︰「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的兒女被找到了,而你卻不在了,他們見不到你會有多傷心嗎?還有,你的丈夫雖然墜崖,可是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尸體,如果他沒有死,他也會回來找你。」

何梅依然象是在夢魘中一樣,她說道︰「我已經想盡辦法尋找他們,可是,幾個月來,一點關于他們的消息也沒有。這種無邊無際的等待讓我實在痛苦,我不想再這樣下去。」

……

這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外面傳來,听到這個聲音王婷對房間里的綠衣侍女低聲交代過兩句後,就匆匆走了出去。

何梅也听到嬰兒的啼哭聲,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我女兒也在這里?」

說完這句話後,她黯淡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一絲神采。綠衣侍女看見何梅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癲狂,她害怕何梅會就此瘋掉,也害怕何梅會做出對自己的主人不利的事,于是急忙說道︰「馮夫人,你走後的這段時間里我家夫人生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剛剛滿月,她不是你的孩子。還有,你別著急,我家主人說他們會想辦法幫你找到孩子的。」

何梅哪里听得進綠衣侍女的話,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她從床上一躍而起,穿上鞋,就尋著哭聲跑了出去。綠衣侍女想拉住她,可是被她掙月兌了。

何梅不顧一切地追尋著嬰兒的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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