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五十章 回請

作者 ︰ 嘉瀅

朝廷欽差的造訪,匯通制糖作坊海外分號建立前的準備,購貨契約的簽訂,盤點庫存,以及核算賬目,所有這些事情讓張瑩格外忙碌。

而裴耀初來乍到,又使張瑩不得不在忙碌之余抽出時間對他照拂。

裴耀所以能被選中為欽差,是因為受張瑩小時候送他的一個玩具的啟發,開發出當時一款比較先進連珠弩。

皇帝李治想把機械化模式應用到兵器和軍需輜重當中,正多方搜集這方面的人才。看到這款連珠弩時,直覺告訴他覺得裴耀會是很合適的人選,于是他除下詔書讓司戎趕制這種兵器之外,又降旨讓裴耀到匯通制糖作坊學習新型機械的制作。

只是,在裴耀接到聖旨之時,司平、司戎兩位大夫已經帶領手下從洛陽城出發。這就是為什麼唯獨他一個人遲到的原因。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欽差對機械制造有了全新的認識後,張瑩安排他們去工匠書院和唐青平一起研制符合軍品開發的機械。這樣,她就可以有更多時間去打理作坊日常事務以及處理建立海外分號的事宜。

工匠書院的院址本是張家在西湖邊的另一個別院,這里距離匯通制糖作坊距離較遠。裴耀到了那里後與張瑩見面的機會則少得多。

在听唐青平的課、研究新型機械設計的時候,他能做到心無旁騖,只是閑下來,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卻發現心里的某個地方是空落落的。自從張瑩離開洛陽城後,這種感覺就經常出現,而這個懵懂少年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碧空如洗,艷陽高照,遠處的西湖波光瀲灩。

裴耀牽著馬一邊走,一邊欣賞面前的清雅明麗的景致。忽然他腦海里閃現出一幅畫面,張瑩含著笑和他並肩欣賞這令人心曠神怡的西湖美景。

流光雲影下,張瑩那雙漆黑的眼眸流光溢彩,顧盼生輝……

「還是別白日做夢了。張瑩整天早出晚歸地忙著作坊里的事情,怎麼可能有時間和我一起賞什麼美景。」裴耀甩甩頭,強壓下那紛亂的心緒。

一個不滿的聲音在心底想起來︰「沒義氣的丫頭,除了最初幾天對我多加照顧外,現在整天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對我這個師兄不聞不問,虧得我還想著她。」

接下來另一個聲音也響起來︰「她不來看你,你可以去看她嘛。看到你之後,她會為自己沒照顧好你這個師兄而感到愧疚的。」

這第二個來自心底的聲音響起來後,裴耀的精神為之一振,好像連日來不知道為什麼而產生的沮喪情緒一掃而光,他那雙黑亮的眼楮頓時散發著異樣的神彩。

裴耀動作利落地跳上馬背,朝匯通制糖作坊飛奔。

一走進匯通制糖作坊,他遠遠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張瑩正站在一個制作間的門口同里面的工人說著什麼。接下來她又進下一個制作間里,看樣子似乎又在檢查什麼。

「張瑩看上去似乎很忙,能有時間招待我嗎?。」看張瑩這個樣子,裴耀不禁有些後悔來這里。盡管這樣,他還是情不自禁地邁步向里面走去。

此時,海棠走到張瑩身旁低聲說了句什麼。張瑩轉過身正好看到裴耀走過來,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海棠,你先帶那些客商去賓客室用茶。」說完這句話,她儀態萬方地朝裴耀走過來。

「裴師兄,找我有事?」張瑩的語調舒緩溫和。

她那烏黑碩大的眼眸波光流轉、璀璨晶瑩。被這樣一雙眼楮凝視,讓裴耀有種普天之下只有自己一人入她眼中的錯覺。他心跳不禁加快,口中含混不清地說出臨時編的理由︰「沒……什麼事,啊,也不是沒事……我今天有閑暇時間……來看看你。」

見裴耀說話吞吞吐吐,張瑩以自己同他做了七八年朋友的見聞猜測道︰「裴師兄,你不會是又和誰打架了吧?。」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你如果真的是因為打了人才躲到這里來一定要說實話,我想辦法幫你去善後。

裴耀年幼時在文馨書院里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經常依仗著自己的身世和掌握的武功技能欺負他看不順眼的同窗。後來在他授業恩師孔天鴻的悉心教育下,這欺負人的毛病雖然改掉了,可依然愛對那些看不順眼的人使用武力,只不過,這回他教訓的是欺負弱小的惡人,算是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可是,每次當他闖禍後為了逃避父親的懲罰都要躲在外面,或者就到祖父的府第,或者躲到陸氏兄弟家,趕上時間緊迫時他也躲到張府過。

雖然張瑩誤會自己,可還是體現出她的關切來,裴耀心中不由得一喜,頭腦也在一瞬間回復了清明,開口說道︰「張瑩,你師兄我現在是欽差,正在全力辦理陛下交代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和人打架被傳出去,豈不是落下不勤王事的口實?」

「闊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裴耀居然現在明事理了。難道這麼久不見,他被什麼高人點化了?」想到這,張瑩看裴耀的眼神有些好奇。

接下來他又說道︰「我來這里想請你去祥雲樓用晚飯,我來時,你置辦豐盛的酒宴為我接風,這回輪到我回請你。」

「去祥雲樓用晚飯,我大概要比平時提前兩個時辰離開作坊,可是,在兩個時辰里我能處理很多事情……」

心中微一衡量,張瑩打算拒絕裴耀的邀請,可又不好直接推辭,她斟酌著說道︰「裴師兄,作坊里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處理,要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才能把所有事務處理完。到那個時候,祥雲樓都打烊了,你看……」

張瑩沒往下說,她以為听到這樣的話,裴耀一定會說,那你先忙,我往後再回請你之類的話。

可出乎意料的是,听了她的話後,裴耀含著笑,很善解人意地說道︰「嗯,要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盡可不必掛懷。去不了祥雲樓不要緊,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用餐,你忙你的去吧,我就在這里等你。你什麼時候忙完了,我們什麼時候用晚飯。」

「裴大白還真禁不住夸,剛覺得他明事理了,轉眼間又是老樣子。」張瑩暗自搖了搖頭。

她本想再次推辭,卻驀然想起裴耀在洛陽城的時候和陸氏兄弟、李謙還有她弟弟張嘉聚在一起鮮衣怒馬,招搖過市的情景。到杭州城後,沒有那些好朋友陪伴,裴耀一定覺得孤單,所以他如此執著地回請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如果拒絕他的邀請,似乎不合情理。

于是,張瑩說道︰「好吧,我會盡量趕在晚飯時間處理好手上的事情。」

見張瑩答應了,裴耀心中一陣狂喜,他一面大喇喇地坐在甬道旁的一塊山石上,一面說道︰「嗯,你去忙吧,我在這里等你。」

「裴大白的呆病又犯了。坐在這里象什麼樣子呀?真的給你打敗了。」看著裴耀的舉動,張瑩的眉心跳了跳。

此時,海棠正好回來。

「裴師兄,你別坐在這里呀?要等去里面等。」說完,她吩咐海棠帶裴耀去靜室用茶。

看著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海棠身後,張瑩轉身去賓客室和幾個番商簽訂購貨契約。

海棠引著裴耀走進一間清新雅致的屋子里,給他奉上茶點和水果後,就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裴耀想起來,既然是回請張瑩,他應該包下整個祥雲樓。可是,這回請的理由是臨時想起來的,別說是包下整個祥雲樓,連訂位置的事情都還沒做。于是他起身就向外走,卻迎面踫上海棠帶著他的書童侍劍從外面走進來。

看到侍劍,裴耀高興得雙目放光,他也沒問侍劍有什麼事情找他,急忙說道︰「侍劍,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情吩咐你做。」說完,就忙不迭地對侍劍低聲吩咐了幾句,侍劍就急忙跑了出去。

……

等待是一件很能磨練人的事情。而對于象裴耀這樣性子急,外向好動的人,等待不是一種磨練,而是一種折磨。他覺得時光從這一刻停止不前。

勉強在靜室里坐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裴耀就有些呆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最後,干脆打開房門站在門口向外望去。

站在這里能夠望到張瑩不斷穿梭在坊區內的制作間、賓客室、賬房、議事廳。這時他體會到張瑩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說辭,不禁心中暗嘆︰「這丫頭賺錢不要命了」

當最後一抹霞光消失在西方天際上的時候,夜色降臨。

此時,坊區內的燈籠也逐一點燃。一只只紅色的燈籠組成一條金紅色的火龍。

裴耀這次發現自己的腿已經站得麻木,就在這時,他看見花豹還有另外三個女護衛引著張瑩向他所處的方向走來。

「張瑩那財迷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了?」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裴耀心頭一陣喜悅,他也顧不得腿腳酸麻,快步迎了上去。

「張瑩,你忙完了?我們可以走了是不是?」

「嗯,可以走了。」昏黃的燈光下,張瑩巧笑嫣然,那濃密厚重象蝶翼一樣的睫毛,在眼簾下打出的陰影為她整張臉增添了無窮魅力。

裴耀被面前那美麗的容顏晃得失了神,一時竟忘記該做什麼。

「裴大白又哪根筋搭錯了?」張瑩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裴師兄,我們可以走了。」

「嗯。走吧。」裴耀反應出自己有些失態,急忙給自己找轍︰「等你等得太久,我的腿都有點麻木了。」

說完,他跟在張瑩身後向坊區外面走去。

……

到了作坊門外,張瑩、裴耀等人上了馬,抖動手中韁繩一路向前奔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個人影在匯通制糖作坊的外面楓樹林中一掠而過。這個人走得雙足生風,身體拂過身旁的樹枝時,發出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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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瑣事纏身,這些天偶沒時間動筆,以至于很多天都沒更新,偶知道自己的信用度現在已經是零。偶只能同朋友們說聲對不起等到條件允許,偶一定把自己欠下的章節彌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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