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錄 第一卷 大唐有女初長成 第七十七章 機會

作者 ︰ 嘉瀅

撲面而來的塵土讓裴耀無法躲避,被嗆得咳嗽起來。這個時候,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張瑩不肯听他的勸說,關閉制糖作坊回洛陽城。這黑壓壓的漫山遍野馬車在從她的作坊內拉出來滿滿一車砂糖的同時,送進去的是滿滿的一車財富。

「不知道張瑩那財迷現在有沒有數錢數到手抽筋?」裴耀一面想著,一面繼續縱馬向前飛奔。

就在這時,他發現張瑩騎著馬帶著劉菲和她的一隊手下從里面出來。

此時,太陽還沒落山。燦爛的晚霞在染遍了萬里天空的同時,也給田野、遠山,碧水、花木、村落、房舍,花木給披上了一抹胭脂色的外衣。

霞光下,張瑩那張明**人的臉泛著珍珠般的光彩,一雙慧黠、靈動的眸子璀璨晶瑩、顧盼生輝。她騎在馬上,衣袂迎風舞動,有一種奪目地美艷。這樣的她仿佛騎著馬是從身後那片霞光中飛出來一般。

因為面前的畫面過于美好,裴耀一時竟忘記上前搭話,他的一雙眸子緊盯著面前那個美麗的影子。

「張瑩這些天不是戌時以後才回家嗎?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難道是她知道我過兩天就要回洛陽,對我不舍,才特意早回家的?」這樣想著裴耀的眼楮里不僅露出異樣的神彩。

其實,他只猜對了一半。

張瑩確實是因為「舍不得」某人離去,而提早回家。不過,那個人不是裴耀,而是劉菲。從小到大,她和劉菲一直情同姐妹、現在,劉菲要離開,她自然得多抽時間幫她做離去的準備,即準備回去送人的禮物。

就在裴耀愣神的時候,張瑩騎著馬來到他面前,帶著異樣的神情說道︰「裴耀,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嗯,沒什麼事,我就是今天有空,過來看看你……」裴耀笑盈盈地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劉菲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姐姐,你的眼神真好,居然還能看出這個土頭土腦的人是裴耀。」

「這個劉菲,明明給她的親戚拜完壽了,還整天賴在張瑩這里不走。現在多了她這個纏人精,再加上那些討厭的護衛,我想同張瑩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他不由得瞪了劉菲一眼。

劉菲是小孩心性,看見裴耀瞟不滿的眼神,以為他被自己氣到了,心中一陣高興。

她一本正經地對裴耀說道︰「閣下一臉黝黑,服飾怪異,莫非是真臘國人士?」

「劉菲,我又招你了?」劉菲的話讓裴耀感到弄得莫名其妙。

劉菲笑著把一面銅鏡遞到裴耀面前︰「你看看能認出自己不?」

夕陽的余暉下,鏡子里出現一個臉上、頭上甚至衣服掛滿塵灰的人。哪有他平時半點翩翩美少年的影子。

裴耀這才明白張瑩剛才為什麼一臉詫異地問他出了什麼事。他這副灰頭土臉的樣子確實夠嚇人的。原來,他剛剛急著策馬趕路,頭上、臉上出了很多汗,偏巧這個時候商隊的馬車從他身旁經過,卷起的塵土遇到他的汗水一下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層面具。

自從明白自己的心事後,裴耀開始注重自己的儀容,因為他極力想在張瑩心中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現在見到自己這副大花臉的模樣,他的心情不由得低落,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尷尬起來。

「裴耀,這個是濕巾,你用它擦把臉吧。」劉菲遞過來一條被水沾濕的毛巾。

裴耀此刻真的想接過劉菲的毛巾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可是,當著大家的面,象一個女子那樣對著鏡子梳洗打扮,那樣的事情他才不屑于做。

好在他從小到大最大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的短處也能瞬間吹噓成長處。

于是,他沒接劉菲手中的毛巾,抬起下巴,飛揚跋扈地說道︰「臉黑是男子漢的標志。這種容貌我平時想要還要不來呢。我才不要你管。」

「哎,裴耀你真對得起自己的外號。」劉菲收起毛巾,搖了搖頭。

裴耀沒理會劉菲,他轉頭對張瑩說道︰「張瑩,我有事,先走一步,稍後我再過府拜訪。」

說完,掉轉馬頭先行離去。

「狼狽死了。先回去整理好儀容再去見張瑩吧。」裴耀狠命打著坐騎,一轉眼就消失在前面的霞光中。

在他身後,張瑩和劉菲兩個人面面相覷。而後,她們兩個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笑容,不約而同說道︰「唉,裴大白的老毛病又犯了。」

進了杭州城後,路過商鋪的時候,張瑩帶著劉菲順帶著買了很多杭州城的特產。回到華芳園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此時,裴耀早就在華芳園的花廳等候。听到張瑩和劉菲說話的聲音,他就從里面飛一般地走出去。

接下來他那清朗飛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們倆去哪逛了?回來得這麼晚?」

張瑩和劉菲定楮一看,只見裴耀穿著一身的寶藍色蜀錦袍服從里面飛了出來,燈光映照下,這袍服紋理中有金玉一樣的光澤在流淌。這身袍服裁剪得當,穿在身上越發顯得他氣宇軒昂、修頎挺拔。

「裴耀,你穿成這樣是不是想去和哪個女孩子出去幽會呀?」劉菲咋舌問道。

劉菲的話問中裴耀的要害,他的心突的顫了一下,嘴上卻十分利落地回答道︰「什麼幽會?你師兄我向來就是個很注重儀表的人。」

「可是,你剛剛還一身塵土地騎著馬東游西逛,什麼時候變成注重儀表的人了?」劉菲滿臉不解之色。

裴耀被問得語竭,他只得轉移話題道︰「劉菲,不是我這做師兄的說你,你一個女孩子嘴里不應該沒事就說什麼幽會之類的話。我和張瑩听著沒什麼,可是,外人听了是會笑話你粗魯、沒修養的。」

見裴耀和劉菲又要開始斗嘴,張瑩急忙轉移他們倆的注意力︰「你們兩個等先別忙著斗嘴,我吩咐廚房今天晚上備置螃蟹宴……」

沒等張瑩說完,劉菲和裴耀就異口同聲說道︰「好啊,那我們先用晚飯。」

張瑩這勸架的招數還真管用,一直到走進飯廳,裴耀和劉菲兩個人也沒再吵架。

這頓美味的螃蟹宴,三個人吃得很是愜意,連帶著他們的心情都好起來。

劉菲一面吃,一面說著剛剛在外面買了什麼禮物回洛陽。

听見劉菲的說辭,裴耀福至心靈地想出一個可以同張瑩單獨相處的借口︰

「張瑩,我過兩天就要會東都交旨了,在離開杭州城之前,你能幫我挑選一些送人的禮物嗎?。」

「好啊,菲兒要買些禮品回去送人,我也想買些禮物給娘和嘉兒還有好朋友們,明天我們三個一起出去選購貨物。」張瑩想也不想地說道。

「什麼?我們三個一起出去?那我還哪有機會和你單獨相處啊?」听到張瑩的話,裴耀的眸子不由得暗淡下去。

「唉,眼看著就要回洛陽了,可是,從來杭州到現在,除了忙著陛下交代的事情外,我和張瑩統共只有三次單獨相處的機會,其中一次是同她吵架,還有一次被那個劉什麼家的女兒給破壞了。」想起這些事情,他就心中惱火。

「裴耀,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是不是螃蟹吃多了?」見裴耀皺著眉毛,心事重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劉菲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神情。

「沒什麼,我要買的禮物很多,不知道在一天的時間內能不能把所有東西買齊全。」裴耀口是心非地說道。

「噢,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呀。有姐姐在你就放心吧。」說完劉菲繼續她的吃螃蟹大業。

說完敷衍劉菲的話,裴耀電光火石間反應出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如果一天內買不齊全他所需的禮物,那他就有借口再請張瑩同他一起挑選禮物。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人不是又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想清楚這件事的一剎那,裴耀皺到一起的眉毛臉霎時間舒展開。一抹笑意不知不覺掛到嘴角旁。

他順著這個話題問道︰「張瑩,如果我一天之內買不齊全禮物,能不能麻煩你再浪費一天時間幫我挑選?」

為了避免張瑩說出拒絕的話來,他又趕快以退為進地補充道︰「我知道你的作坊現在是財源滾滾,你的每個時辰都很寶貴,我原本不該打擾你,可是,買東西我真的不是很擅長,也只能麻煩你幫我。」

裴耀覺得自己這隨機應變的能力在飛速增長,他很篤定張瑩會點頭同意自己的請求。只要能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哪怕是一會兒,也足以讓他的心歡呼雀躍的。

就在他心中無限憧憬的時候,張瑩卻說出令他感到失望的話︰「裴耀,你不用擔心一天之內買不齊全禮物。只要有我在,你盡可以放心。哪怕是你想在一天之內把整個杭州城買回洛陽都不成問題。」

「是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裴耀臉上干笑著,心里卻不是滋味。接下來,他又不甘心地問道︰「可是,我要買的禮物種類實在太多,你真的確定一天之內能幫我挑選齊全?」

「當然買得齊全,杭州城的店鋪差不多都是我外公的產業,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杭州城內有,只要我一發話,哪怕是鎮店之寶,那些掌櫃的也會親自帶人登門送貨。」

說完,張瑩看著他搖了搖頭︰「裴耀,你好歹也是孔老師的得意門生,怎麼就不懂得變通?有時候我真看不出你和嘉兒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燈光下,她那雙靈動、慧黠的眸子璀璨生輝,裴耀被晃得失了下神。可是,他很快反應出張瑩這句話的含義。

「不知好歹的丫頭,你腦子才不轉軸呢。為了能單獨和你呆一會,我都快想破頭了。你卻笑話我不如你弟弟。真是太可氣了。」

裴耀這樣想著,腳下開始用力。

張瑩見臉上的表情變得怪異、猙獰,似乎正在暗暗地用勁。

她不由奇怪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裴耀大笑道︰「張瑩,你好歹也是卓夫人的高徒,和她學了多年的功夫,怎麼反應這麼不靈敏。我在桌子底下使勁兒踩你的腳,你沒覺著嗎」

「你踩我的腳了?不可能吧。」

劉菲忽然叫起來︰「死大白,你踩的是我的腳。姐姐當然不會疼了。」

「啊,我踩錯了。」

……

劉菲的腳很快腫脹起來,她疼得眼淚在眼圈里直轉。張瑩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開始給劉菲診治。最後,她的腳疼雖然止住了,可是,卻要修養兩天才能行動自如。這樣一來,第二天就只能張瑩和裴耀兩個人出去購買禮物。

裴耀本來想與張瑩單獨相處,沒想到踩錯了人,平白給自己創造一個機會,雖然是歪打正著,卻也殊途同歸。他給劉菲賠了半天禮,又答應送她一車的禮物做賠償,最後才把劉菲逗得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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