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笙見狀不對,忙掀開窗簾一看,臉色一下子便白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對沈棠道,「小姐,抱緊我!」
然後便對著身側的木板揮出用了全力的一掌,木板立時應聲而落,碧笙緊緊地圈住了沈棠的身子,然後右腳一蹬,借力向馬車外飛撲出去。
這里是山道,並不平坦,也不寬闊,一個不小心便會滾落去下面的萬丈深淵,粉身碎骨。但馬車卻像是發了狂一般,東搖西晃地繼續向前疾馳,而車夫卻詭異地未曾發出一絲聲響來。
沈棠望著眼前這幕不由渾身發顫,若是碧笙再遲一些,自己兩個人也許今日就交待在這里了,她動了動了身子,發覺並未受什麼傷,便強自撐了起來,想要找到碧笙。
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是碧笙以自己的身子緊緊地護住自己,從馬車中飛撲落地之時,她清楚地看到碧笙的身子被路上尖利的石子給割傷了,再後來,自己便被沖力甩了出去,但所幸跌落在草地之上,只除了衣衫有些割破,身上並沒有什麼傷。
她四處張望,終于在離自己不遠處找到了躺著一動也不動的碧笙,她忙跑了過去,將碧笙扶到自己的懷里,焦急地喚道,「碧笙,醒醒,快醒醒!」
碧笙卻沒有任何反應,沈棠心中大駭,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往她鼻頭處一探,雖然微弱,但還有氣息,她只覺得鼻頭一陣酸楚,眼淚便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但此時卻是性命攸關的時刻,她連眼淚都沒有來得及去擦,便急忙從懷中掏出一顆大還丹來,丸藥碾碎,然後喂入了碧笙的口中。
她焦急地望著空曠的山道,心中忽然生出一絲頹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上山或者下山的人,碧笙的傷勢很重,需要得到立時的救治,自己這顆大還丹也不過只能替她多爭取一些時間。
正當她焦慮難當之時,忽然看到自家已經走遠了的馬車,又徐徐地回了過來,她心中一喜,難道竟是車夫制住了發狂的烈馬,又回頭來接她們兩個了嗎?
她不由站起身來,向馬車揮舞著雙臂,「喂,我們在這里!」
馬車離得越來越近了,車速卻絲毫沒有降下,反而越沖越快,沈棠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看到那趕車的車夫耷拉著腦袋,無力地靠在了車廂之上,渾身是血,就連木板之上也到處都有血花,而他的胸口赫然露出一支短箭來。
沈棠的腦中轟然一片,這不是意外,有人想要自己死。
眼看馬車就要向她的方向沖了過來,她本是可以躲開的,但地上的碧笙卻讓她的腳步一窒。
沈棠搖了搖頭,不能,自己不能只顧著逃命,卻將剛剛才救了自己一命的碧笙放在那里,任馬蹄踐輾過,她急忙將碧笙扶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背上,想要嘗試著背起碧笙挪開,但她的氣力實在是太小了,甚至連一步都無法邁開。
如果這就是命,那就認了吧,反正自己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沈棠悲哀地想。
馬車離得她越來越近了,只差十步,五步……
沈棠慢慢地閉上了眼楮,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這次,應該會爽快一些,死了就什麼痛苦也沒有了,不是嗎?
忽然,一股大力將她和碧笙推了開來,也正在那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伴隨著馬匹的哀嚎,但這聲音很快便消失不見,四周又恢復了安靜。
沈棠驚恐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慘烈非常的車毀人亡,剛才自己的身後是一面高高的石壁,馬車就是一頭扎在了石壁之上,才因為巨大的沖力,而粉身碎骨的。
車廂已經震得粉碎,而馬匹更是血肉模糊,車夫在哪更是目力不能所及。
她和碧笙都沒有慘死在馬蹄之下。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一眼瞥見自己右側有一片紫色的衣角在風的吹動下輕輕擺動,她一下子便想起了早些時候在靜虛長老的禪院內,所見到的那個紫衣少年。
難道那個將自己和碧笙推開來的人,竟是他?
她忙向那團紫色模索過去。
紫衣少年似乎是被震得昏了過去,他那華麗的袍子已經破爛不堪,更令人擔憂的是,紫袍內露出的白色里衣上,赫然染著血跡。
沈棠心中一驚,他受傷了?
「世子爺!」一個面帶焦慮的清秀小廝幾個縱身飛奔而來,他一把推開沈棠,將紫衣少年扶了起來,在看到他身上的血跡之時,臉色黑得更煤炭一般。
紫衣少年的傷該是在腿部,鮮血仍舊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那清秀的小廝眉頭緊皺,從懷中掏了老半天,都沒掏出什麼來。
他嘆了口氣,便用帕子將傷口先掩住。
沈棠心中著急,但她身上通常只會帶一顆大還丹,剛才已經讓碧笙用下了,除了防身的藥粉,她身上再無其他的藥丸。
忽然,她瞥見草叢之中有一種叫做羊蹄草的藥材,那便正是止血的良藥,她忙采了一些來,然後用牙齒咬碎咀爛後,便放在自己的絲帕之上。
「將這個敷上他的傷口處。」
長相清秀的小廝用焦慮而懷疑的目光望著她,「這是什麼?」
沈棠道,「這是羊蹄草,有止血化淤的功效,如今這里沒有什麼更多的良藥,離醫館又還有些距離,當務之急,是要把他的血止住。」
說完,便又去摘了些羊蹄草,以同樣的方法,給身上擦傷無數的碧笙止血。
碧笙的呼吸越見微弱,沈棠心中焦急不已,急急地問道,「喂,你們有馬車嗎?我的侍女傷勢嚴重,怕是等不及了。」
小廝點了點頭,一把將自家少爺扛了起來,「馬車就在前面,我先將我家世子放過去,再來接你們。」
沈棠心內有些害怕,若是那小廝不再回過頭上,而是徑直下山走了,那碧笙就危險了。
好在不多會,那小廝便又退了回來,一把將碧笙打橫抱起,說了聲,「你爺跟上來。」然後就飛奔似地走了。
沈棠剛走了兩步,便頓住了腳步,然後往馬車出事的地方走去。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她月復內的翻滾更加劇烈,但她仍舊忍住難受,一步一步地向血肉模糊的地方走去。
她要找到那個車夫,將他胸口的那支箭帶走,是誰暗害了她,那支短箭是唯一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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