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相悅

作者 ︰ 衛幽

這久違的聲音令沈棠既歡喜又酸澀,她曾設想過千百次趙譽消失的理由,但從未想到他會傻乎乎地跑去了南疆,只為了取這對活雁回來,來樁點自己的納征禮。

有感動,更覺得甜蜜,但此刻卻都化為一句嬌嗔,「活該!誰讓你問都不問我,一聲不吭地就跑去了南疆,讓雁兒們撓兩下實屬應當。」

話雖這樣說,但沈棠卻依舊去櫃中取了藥膏,小心地涂抹在趙譽早已經結疤的小傷口上,「你這痂快要掉了,這幾日切忌撓它,這藥膏效用不錯,待會走時記得帶回去,每日涂抹一兩次便行,包你不會留疤。」

她一時玩心大起,便用手指將他的下巴挑起,故意流里流氣地說道,「這麼漂亮的一張小臉,若是花了,大爺可是會心疼的!」

趙譽眼中有流光劃過,不及沈棠得意,便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她狡黠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起,臉上的紅暈正漾開,他心中一動,便將頭埋了下去。

沈棠起初還有些掙扎,但很快便陷在了他用霸道與溫柔交織的一張密網中,唇間的芳甜,如小鹿亂撞般的心跳,讓她徹底放棄了思考,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應,雖然她的回應那樣青澀小心,她甚至想著,如果他的吻是大海,她決定溺死在這洶涌的潮水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譽才舍得從她的唇間移開,他的呼吸略有些紊亂,眼神里的迷離還不曾褪去,臉上也有著不自然的潮紅,顯然這個綿長的熱吻給了他深厚的歡愉,「喜歡嗎?。」

自然是喜歡的。

沈棠將頭埋在他胸口,天地此時皆靜謐,惟有他的心跳那般有力,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全和滿足。

趙譽和沈棠的婚期很快便定了下來,趕在年關之前,擇了十一月二十六這個好日子。

沈棠暗覺還是倉促了,但蓋不住榮福的堅持,又考慮到瑞王府那邊確實需要個能主事的當家夫人,思來想去,只好同意了這個婚期。

十一月初六日,沈榕披上了新郎紅袍,將忠勇伯府的大小姐李蓮蓮娶進了門,婚禮辦得既體面又隆重,甚至連纏綿病榻許久,回京之後從未出過門的瑞王妃也到了場。

瑞王妃李氏長得與趙譽頗有幾分相像,年輕時定也是個絕色,但許是因為身子不好的緣故,臉色並不太好,看起來便有些顯老,她是慈和柔弱的,但身上卻自有一股俯視于人的傲氣在,讓人輕易不敢接近。

沈棠知道,瑞王妃雖是來吃她佷女的喜酒,但也未嘗不是來相看自己的,雖然如今名分和婚期都已經定了下來,此時相看未免有些晚了,但沈棠一向很淡定,瑞王妃既想看,那她便大大方方讓她看。

她接引相陪貴客,安排丫頭們做事布席,大小事務,一應都處理得妥妥貼貼,讓眾多貴夫人贊嘆不已,南陽老王妃更是當著瑞王妃的面盛贊了沈棠,「這丫頭辦事又周全又利索,不是我偏著她,你就是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未必再能找到更好的了。」

瑞王妃含笑點頭,卻並未答腔。

沈棠並沒有那麼多空閑去一直注意瑞王妃的表情,她心中想著,即便瑞王妃難以相處,將來只要自己謹守本份,做到了自己該做的,那便就是了。

她現下煩惱的是都到了這個點了,二姑母沈明月卻還不曾來,大周婚儀習俗,新人禮成,新郎新娘回了新房之後,姑母或者嬸母要擔任司者,將象征著多子多福的紅棗蓮子羹喂入新人的口中。

碧笙從外間匆忙進了來,悄聲在沈棠耳邊說道,「柳花巷子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是二小姐和碧痕雙雙受了傷,具體情況還不甚清楚,但那邊這會都亂成了一團,二姑女乃女乃想必是抽不出身過來這里了。」

沈棠眉頭擰了起來,碧痕有孕在身,沈紫嫣如今又重得夫寵,這里頭便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起爭執是遲早的,只不過不知道這回是誰先動的手。

她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真是不消停。也罷,二姑母既然來不了了,那你便去正堂請三夫人過來一下,等禮成之後,讓三夫人擔當這司者吧。」

莫氏雖然是大伯母,但新寡之人不能出席這喜筵,自然也就當不了司者,幸好三夫人趙馨一早就遞過了消息,若是有什麼需要搭把手的,盡管喚她。

趙馨得知了消息,笑著說道,「時辰不早了,那我們這就過去新房那邊準備起來吧。」

沈榕的新房依舊設在松濤院,但早在這門婚事確立之後,松濤院便著手進行了修繕,此刻又披紅掛彩,紅燈高懸,景象比之從前大有變化。

趙馨一邊執著沈棠的手,一邊說道,「你和榕兒剛來的時候,才九歲吧?我記得那時初次見你們姐弟,你倒是還好,榕兒卻像只小病貓一般,柔柔弱弱的。一晃這四年過去,榕兒都成親了。」

她忽然神色又柔了一些,「不知我家擎兒將來娶媳婦的時候是個什麼光景。」

沈棠噗嗤一聲,笑著說道,「三嬸嬸還想得真遠,弟弟這才幾歲,就操心兒媳婦的事了。」

這樣一路說笑著,很快便進了松濤院的內屋,文繡見了兩人,忙行了禮,「新房內一應物事都準備好了,蓮子羹也已經溫著了,就等新郎新娘回屋。」

文繡做事,沈棠自然是放心的。

過不多久,外堂鑼鼓喧天,喜樂奏響,隨著司禮那響徹雲霄的「送入洞房」,松濤院這邊的丫頭婆子俱都忙開了,不一會兒,在一堆人的簇擁下,沈榕和李蓮蓮進了喜房。

喜童滾過喜床,喜婆撒下喜錢,趙馨笑容滿面地將紅棗蓮子羹喂入一對新人的口中,便喂便說著吉祥話,「祝你們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儀式一項項做成,只待喝過合巹酒,沈榕便能將李蓮蓮頭上的喜帕揭下,然後還要再出去待客。

沈榕一個眼神打量過去,喜婆很是知情識趣,她陪著小心請了屋內看熱鬧的夫人們出去,貴婦們見多識廣,見了這情勢便知道是小兩口有話要說,通常這意味著夫妻恩愛,便都笑著退了出去,回到了席間。

沈棠輕輕將新房的門帶上,里頭傳出的對話讓她忍不住掩住了嘴來,本想再多听上幾句,但看到喜婆還立在院中,若是傳了出去,她這即將出閣的大姑子偷听弟弟弟媳的對話,那還真是沒臉了,于是只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松濤院。

喜房內,龍鳳燭影搖曳。

沈榕柔聲勸道,「乖,喝過合巹酒,就能將喜帕摘了,將那金冠也卸了吧,我瞧那玩意很有些份量,你的脖子都該壓歪了吧?。」

李蓮蓮在喜帕之下冷哼了一聲,「我表哥要求棠姐姐,特地不遠萬里去了一趟南疆,就取了一對活雁回來。你呢?可好!就拿了一對笨鵝算數。還素常將自己說得那樣可憐,說什麼沒我不行,千求萬求地讓我早些嫁過來。」

沈榕心中碎碎念道,譽哥可真是害人不淺,做什麼不好非要去南疆取活雁來,這下可好,蓮蓮滿心羨慕,非埋怨起了自己沒本事捉活雁。其實不就兩只雁兒嗎,哪里有捉不成的,只是南疆太遠,這婚期定得又匆忙,便是自己有心想去,也來不及啊!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勸慰道,「咱們江湖兒女,從來不拘小節,哪里還計較雁兒和鵝兒有多大的差別。再說,能有多大的差別?我姐姐的那對雁兒,我看還不如鵝呢!鵝兒還好歹能跑一跑,雁兒卻只能關在籠中,養在碧笙的房中。既然不能飛,也不能跑,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的?更何況,我姐姐可沒見她有半分歡喜!」

李蓮蓮好奇地問道,「全京城的姑娘都被感動了,恨不得自己的未婚夫也不遠萬里取來活雁,棠姐姐竟然不歡喜嗎?。」

沈榕心中松了口氣,知道小魚兒上了鉤,便不緊不慢地收著魚線,以獨具誘惑的口吻循循善誘,「這里頭自然是有緣故的,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乖乖地和我喝了這合巹酒,然後我再一五一十都告訴你听,可好?」

李蓮蓮小小的別扭又怎麼能拗得過巨大的好奇心,沈榕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如願以償地取下了喜帕,眼前盛裝打扮的小美人,在紅色的映襯下,耀眼非常,他心中歡喜,便捏了捏她的包子臉,忍不住地親了上去。

李蓮蓮將他推開一些,繼續問道,「到底是有什麼緣故?」

沈榕卻指著她腦袋上沉重的金冠,「我先替你取下。」

李蓮蓮正覺得脖子有些沉重,便點了點頭,「要小心一些哦,不許扯到我的頭發弄疼我!」

沈榕動作輕柔,萬分小心地將拿金冠取下,李蓮蓮一頭瀑布一般的黑發滑落下來,他不知從哪里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個紫玉發簪,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蓮花,「喜歡嗎?。」

李蓮蓮驚喜地叫了起來,「這是上回我看上的那支簪子,它不是被二公主府的人買走了嗎?怎麼在你這!」

沈榕笑得溫柔,將這紫蓮簪將李蓮蓮的頭發綰住,「因為它本來就屬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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