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好正事,兩人這酒越喝那是越來勁了,這兩人本就交好,現在又是久別重逢,正當兩人有些微醉的時候,便有小宦官在耳房門口探出頭來,好在張誠眼尖一眼便看到了。一問原來是朱翊鈞剛才用午餐的時候,沒看見他,便遣了小宦官到處找他。見是朱翊鈞找,張誠便和李時珍說了幾句之後便跟著那小宦官回了乾清宮。
到乾清宮的時候,朱翊鈞在那里用茶,見他過來還一身的酒氣,不禁笑道︰「張伴伴,朕還怕你沒飯吃,眼巴巴的找人去找你,還給你留了飯菜,可不曾想你倒是個有福的,說這是在誰那里喝的酒啊?」
李時珍的酒那都是用上好的中藥配制好的藥酒,這喝的時候那是入口軟綿,但是這後勁卻是十足的,這剛喝下去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在走了這給涼風這麼一吹,這酒勁頓時便上來了,這時張誠說的舌頭都有些大了︰「回萬歲爺的話,老奴……老奴這是和那李時珍在一起喝酒。順便……順便……順便找他要幾張防毒蟲和瘴氣的方子。」
「要防毒蟲和瘴氣的方子?」朱翊鈞眉頭皺了起來,不解得問道︰「這兩種方子你有什麼用處嗎?」不跳字。
「那……那是老奴想要啊。是……是鄭姑娘在出發前交代的,說是務必……務必要老奴找李先生要方子。」這時候酒氣上涌,張誠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朱翊鈞見他醉成這幅模樣,忙讓小內侍下去給端杯解酒茶來,待到張誠喝了下去,人清醒了點這才繼續問道︰「伴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鄭姑娘要這些方子做什麼?要說要是這倭國也不會有什麼瘴氣和毒蟲。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朕?」
在喝了解酒茶之後,張誠的神智清醒了不少,這時見朱翊鈞發,也就把鄭月蟬想要去和泰西那個叫做什麼西班牙的國家搶呂宋的事情說了下。完了他還加了句︰「萬歲爺,鄭姑娘說那里的土地能一年三熟水稻,還是種植甘蔗的好地方,就這麼給那個泰西的西班牙佔了就可惜了,左右現在那個呂宋的小王子正好在京請求復國,咱們就打殺了過去佔了再說。」
雖然說現在大明的水師才剛剛踏出大明海域,但是朱翊鈞現在就已經收獲到了果實,雖然說現在這果實還不能和支出持平,但是朱翊鈞那天在听了張誠的述說之後,對以後的回報那是極有信心,而這一切都是鄭月蟬提起並且發動,甚至親自去了海外,至今還沒回來,現在一听,她現在不但不想回來竟然還想著去把呂宋去佔了……這心里頭就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了,這……這到底是個女子還是妖孽啊?怎麼殺氣這麼重?不過……他喜歡。
只是這去佔呂宋這事情做得還是做不得呢?他正猶豫間,只听到一旁張誠在打著酒嗝說道︰「萬歲爺想必是在想,這安南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國吧?不少字」
朱翊鈞點點頭,說道︰「這呂宋不比倭國,倭國當年在江南有過倭寇之亂,這朝廷上下都有著一肚子氣,現在過去也就過去了,睜一眼閉一眼也就是了。可這呂宋不同,他們可從來沒來大明為禍過,這真要是派兵去收復了呂宋,那也是要還給呂宋那個小王子的,那樣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鄭姑娘有句話說的不錯,這打仗其實打的就是銀子。到時候這呂宋一還給那個小王子,水師的開銷怎麼算?朝廷上那些官員還不有要叫了?到時候少不得說朕窮兵黷武。」
張誠點頭說道︰「萬歲爺所慮甚是,當時老奴也是這麼勸鄭姑娘的,但是鄭姑娘說這其實很簡單,這呂宋既然受大明的冊封那便是大明的領土,那麼大明便有權利要求在那里駐兵,來維持治安……」
朱翊鈞搖搖頭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別說是遠離大陸的呂宋,就算是當年的安南,那些個官員也沒人願意過去,太祖這才在哪里設立的土司允許他們自己有土司軍。而你看朝中熙熙會有人願意去呂宋駐扎嗎?就算是瓊州那也是要發了錯,發配到那里去,那些官員才不得已這才過去的。」
張誠知道朱翊鈞說的都是很現實的問題。確實,在五百年前,這大明人基本上都不願意到海外去,就算是到湖廣雲南一帶為官,那也是要自認倒霉無可奈何了這才過去,這只要是不是犯錯,很多人在接到這樣的凋令情願抗旨辭官,也不願意去,這更別說去呂宋這樣的地方,在大多數大明人眼里,這些都是蠻荒之地。此時張誠雖然很認同朱翊鈞的話,但是自己出發前可是對鄭月蟬保證了說服朱翊鈞的,這要是沒做到這回去怎麼面對鄭月蟬?自己在她心里會是怎麼個印象?想到這里他便又說道︰「萬歲爺,這事到底怎麼樣就不用操心了,只要答應老奴把那個呂宋小王子帶走就是了,這以後老奴鐵定不會讓萬歲爺難做的。」
說到這張誠苦著臉繼續說道︰「萬歲爺,您要是信不過老奴,也該信鄭姑娘吧。老奴實話說吧,那鄭姑娘出發前可是對老奴說過了,老奴要是能說服了萬歲爺那是最好,要是不能,那她也是要去那個呂宋的。萬歲爺,鄭姑娘這脾氣你是最清楚不過的,老奴現在是不想了,就等您給老奴支個招了。」
這朱翊鈞長這麼大卻從沒見過酒醉後的張誠,此時見他借著酒意耍無賴,頓時便目瞪口呆,立馬就想起了當初戚繼光在這里刷無賴的樣子,現在自己這伴伴在去了次薊鎮回來,便也學上了這招,難道說這薊鎮是無賴培養營?
薊鎮是不是無賴培養營不知道,但是現在戚繼光,卻是意氣風發,經過這麼幾個月仗著人多炮利,打得草原上沒了聲音,現在他把目光又盯向了漠北,現在的庫庫和屯也就是歸化城基本上已經穩定了,這早在開春的時候在鄒義和譚綸到了之後,由他們兩人主持著讓那里原先的那些個漢人農奴,把地開耕了,再過幾個月便是收獲的時候了,而他是軍人,這樣的主持庶務本就不是他所擅長的,所以他就把精力都用在了對周邊那些臨近部落的打壓上面,一時間這河套兩岸的草原上看不到一個蒙古的牧民,所以在前些時候他就把眼光盯向了漠北的那些蒙古部落,這萬壽節快到了,這送什麼壽禮也比不上一個大捷來的讓少年天子舒心。
而朱翊鈞當然想不到現在的戚繼光正在籌劃著一場大戰,要為他掃平蒙古韃子,保證京城五十年的安穩。他現在已經被張誠說服了,或者說是給鄭月蟬給逼著給說服了。反正就一句話,他同意了張誠把那個呂宋小王子帶走,只是要求一定要保證鄭月蟬的安全,還有別把事情做的太絕,讓那些個言官御史又有話說。
張誠當然是沒口子的答應了。這日子就這麼很快的過去了,轉眼便到了萬壽節。那天朱翊鈞戴的是新進用鄭月蟬的金磚打造的九龍金冠。這天沒亮便上朝接受百官朝賀了。其實這萬壽節,最是他勞累的一天,這平時只要下了朝,雖然還要跟著張居正學著處理政務,和馮保學寫字等等,但是總還有休息的時候,但是今天卻是一刻也沒得休息了。
早朝之後例行的和張居正學習,然後是馮保,然後午餐,然後要去坤寧宮接了王皇後去兩宮太後那里請安,然後一並到太和殿接受百官再次朝賀,這樣下來就快到晚上了,然後宮中賜宴,宴會結束之後上午門接受百姓代表的朝賀……
這宮中本就是規矩和禮儀眾多,現在更是繁瑣,這一天下來直把朱翊鈞的累的夠嗆,這一回到乾清宮,和衣便倒在了龍床之上,再也不想起來了。今天這樣的日子張誠是沒辦法跟在他身邊的,便一直在乾清宮里候著。朱翊鈞倒在床上便和他開始絮叨。
這今天見到了那幾個平時不上朝的人啊等等零零種種,正說的興起,突然他猛的一頓,卻是不在說話了,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張誠也不問,這只要是張誠沒喝多了,那是不會像那天那樣話多的。
「伴伴,朕今天見到武清侯了」猶豫了下,朱翊鈞還是沒忍住,開口對張誠說了起來。
張誠在一旁笑道︰「萬歲爺,今天您見到武清侯,那是當然的,今天是您大日子,這在京的七品以上的官員那都是要來朝賀的。他位列侯爺,那會有不到的理由?」
「不是這樣的,伴伴,武清侯看朕的眼神有點怪,就像是……就像是……反正朕一時也說不出那個感覺來,總之就是給朕很怪異的那種感覺。」朱翊鈞舉手比劃了半天,但是還是找不出能形容的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