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歷上好張居正的課的時候已經過了酉時了,期間張誠領著幾個小宦官把文華殿的燈火點燃了,整個過程輕盈,舒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打擾的上課中得這兩人。
張誠眼看著張居正合起手上的書本便知道今天的課業已經完成,在門口一揮手,一早就侯在殿門外的幾個小宮女便提這食盒,魚貫般的走進殿來,在配殿的軟榻上布置飯菜,萬歷走在前面,張居正在後面跟著,兩人來到配殿,如往常一樣萬歷在上首坐定,張居正側坐在他左下首,又有宮女端來盛水金盆和汗巾分伺在兩人左右,萬歷和張居正在清洗過手面後便拿起了筷子。
一旁的宮女忙掀開各個往蓋,一陣食物的香味夾雜這熱氣在屋里彌漫開來,經過這一天的折騰萬歷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待聞得此等香氣,那來忍的住,正待欲舉筷相夾,在熱氣消散後定楮一看,心中不免一暗,這十分的胃口便以飽了六分。
皇帝年少還不會隱藏自己的心思,一旁的張居正把皇帝的心思看了個清清楚楚,在看向面前的菜色,不禁啞然失笑,隨後輕輕的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是對菜色不滿意還是對萬歷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而失望。
張誠在一旁,連眼多沒抬,今天會是什麼菜,他早就知道,這李太後每次處罰萬歷皇帝除了罰跪還有就是減餐,吃素,偏萬歷皇帝喜歡吃肉,尤其喜歡吃過油肉,他要是一天不吃肉那渾身上下不就不舒服。
萬歷望著案幾上的幾個碗碟里盛放著幾個素菜,幾乎不見油花,便放下碗筷,賭氣坐著不動了。
「皇上,飯菜不合口味?」張居正明知故問。
萬歷望著這幾個素菜,嘟著嘴不說話,他很想酷酷的甩袖離去,可是張居正在他不敢,這能讓萬歷不敢的宮內有李太後前朝就只有張居正了。
張居正對于萬歷的不回答,也不計較,端起自己碗筷,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口,心中對這菜飯也是月復誹不已,臉上卻是古井無波,咀嚼了幾下勉強咽了下去後放下碗筷,嚴肅的對萬歷說道︰「皇上,這一餐一飲,皆取之于民,本朝民生淒苦,賦稅徭役繁重,國庫空虛,皇上身為萬民君父,更該勤儉。」
萬歷不置可否,轉過頭撇撇嘴用很低的的聲音嘀咕道︰「不是有你張先生在變革嗎?這幾年不是說國庫充盈了許多了嗎?吃素,吃齋,那是和尚干的事,朕又不是和尚。」嘀咕歸嘀咕,萬歷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拿起碗筷,勉強吃了起來。
張居正對萬歷皇帝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見他開始吃飯也不多說話,那起自己的碗筷,有象征性的吃了幾口,便起身告辭,出了文華殿,只留下萬歷一人在那里用膳。
萬歷見張居正離去,也放下碗筷,這飯菜不是青菜豆腐,就是面筋豆苗,萬歷實在是吃不下,便吩咐張誠撤了下去。
這用過晚膳,照列是要去給兩宮太後請安,可這幾年陳太後說要潛心修道,就免了萬歷皇帝的日常請安,只需每月的初一十五前去請安就成,可這親生的李太後那,幾年來萬歷一天爺沒有落下過早晚請安。
萬歷帶著張誠趕到李太**里的時候,卻發現除了李太後,這馮保,張鯨,孫海,等幾個在,而且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自己的親娘李太後更是臉色鐵青,萬歷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心道這上午的事已經發落過了,現在又是唱得那一處?可不管唱那處,自己也只能接著,等著接戲吧,想明白了這理,萬歷也不說話只在那靜靜的等著。
李太後朝著萬歷皇帝橫了一眼,便命令內侍從偏殿的佛堂拿來一個黃緞子包裹的棕櫚蒲團放在了萬歷腳邊,然後對著低眉順眼等著發露落得萬歷斥道︰「給我跪下去。」
萬歷抬眼看了看眾人,馮保面露不忍的扯了扯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張鯨低著頭,仿佛這慈寧宮的金磚上剛開了朵花,孫海在給李太後續茶。
後邊的張誠見萬歷還沒跪下,便在後面輕輕的扯了扯萬歷的袖口,給他做了個下跪的手勢,便在萬歷身後跪了下來。
事到如今萬歷那敢違拗,在看了一眼李太後之後,只得把雙膝一彎,挺著腰跪在了蒲團上。
李太後坐在繡榻之上,看著跪著的皇帝,內心的那種莫名的情緒再次升起,當年那些那文臣不是個個叫囂著自己出生卑微,教育不好大明皇朝的皇太子嗎?攛掇著隆慶帝把萬歷送到皇後那撫養嗎?現在自己就是要讓那群人看看,出生卑微怎麼樣,一樣能教育好皇帝,所以她一定要成為一個最能干最負責任的母親。
剛馮保從內閣過來帶來了張先生的口信,說是皇帝陛下,嫌棄飯菜素淡口出怨言,到了她的心理這話的意思就變成了自己教育失敗,教出了個驕奢放逸的皇帝,這內心不可謂不氣。
慈寧宮一片寂靜,李太後正在氣頭上,皇帝正在罰跪,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貿然出聲,就這樣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馮保眼看著萬歷皇帝已經搖搖晃晃快堅持不住了,想到從小萬歷就喜歡賴在自己壞里,常常扯著自己衣服喊大伴抱抱,心中一陣不忍,便撲通一聲跪在了萬歷身後,哀聲求情道︰「太後娘娘,萬歲爺年紀還小,可以以後慢慢教導,萬歲爺這身子骨可經不起這麼長時間的跪呀。」說道著,馮保竟附在金磚上嗚咽哭了起來。
余人一看馮保這一哭也多跪下來求起情來。
李太後這個時候氣也出得差不多了,再看到萬歷皇帝雖然申請還有幾分倔強,但也是跪得滿頭大汗,這畢竟是親生兒子心理多少有點心疼,這時候見馮保帶頭幾個當權太監一起跪下求情,她也就趁勢下台,對著兒子淡淡地說道︰「都起來吧!」
萬歷跪了這麼長時間,這腿上血脈不暢,加上腿上早有舊疾,掙扎的站了起來,一時支撐不住,竟踉蹌了一下,張誠和馮保趕忙站起來從後面扶了上去,期間張誠因為跪的時間也長站起來的速度也急,血脈一下子不暢,整個人向前沖了出去,但很快又站穩了。
萬歷感激地看了一眼馮保,在他的攙扶下來到李太後左手旁的另外一個繡榻上坐了下來,隨後萬歷擔心的望了一眼張誠,張誠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萬歷便放下心來。
李太後對馮保一向親厚,自己能在宮中風生水起,都離不開馮保,再說這馮保也比一般人知道自己的心意,比如剛才這什麼時候不該求情,什麼時候應該求情,那個度掌握的爐火純青,環視殿內這功夫也只有馮保能有,于是吩咐小內侍取來小馬扎,放在自己的腳邊,示意馮保坐在上面,語重心長的說道︰「馮公公,萬歲爺的功課由張先生教導,哀家沒什麼不放心的,可這日常行事你和張誠都是萬歲爺的伴當,以後還是需要你們多加引導。」
馮保和張誠忙跪著回復到︰「奴婢惶恐,奴婢不敢。」
「沒什麼可惶恐,可不敢的。萬歲爺年幼,你們身為伴當理應對他進行規勸引導,而不是一味的順從。」說道這李太後已有些疾聲厲色。
馮保和張誠聞言對看了一眼,忙說︰「奴婢領命。」
李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抬眼看到馮保欲言又止,便問道︰「馮公公,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馮保未語先笑,說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這幾日听內宮幾個衙門的管事公公說,潞王最近有些個調皮,沒事老喜歡跑去衙門里捉弄人,這不前幾天就趁著內學堂講師午間小憩,拿筆在他臉上畫了個烏龜。」說到這馮保似乎是想起那講師臉多沒洗跑到自己那來哭訴的樣子,笑出聲來。
李太後見提起自己小兒子內心一片溫柔,和大兒子萬歷不同,小兒子潞王從小在她自己身邊長大,這感情當然深厚,再說老母疼ど兒,這天底下的母親又有幾個不是這樣的?
所以相對于對萬歷的嚴厲苛刻,李太後對這個老兒子那可以說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飛了,在李太後心里潞王那就是她心尖子上的肉。
听得馮保說潞王胡鬧的事不但不生氣,卻只是笑罵了句胡鬧,臉色滿是溫柔。
這事發生了幾天了,但是馮保對潞王心里還是有幾分不滿的,但是知道李太後寵著他,這事多半不了了之,原本想著趁著李太後剛剛處罰了皇帝,說不得也會管教下潞王,畢竟連皇帝陛下多罰跪了,一個閑散的小藩王在宮內胡鬧怎麼也是要處置的。
所以他剛才笑著提了提,誰知道,李太後不但不生氣,還笑著揭過了,這時馮保確是不敢再說什麼了,只能順著李太後的口氣,笑著說這調皮的小孩子才聰明,接著有說這一個兒子是大明皇帝,一個聰明伶俐,也只有觀音菩薩那樣的人才有那樣的福氣才能生出這麼出類拔卒的兒子來。
這一番話可把李太後喜得兩眼都眯成了縫,連帶著看萬歷也順眼了許多,在喝了口茶後便放他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