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大明 正文 第一九五內外相(下)

作者 ︰ 種種花

馮保一愣,此時他正心中煩悶,便有些不耐的說道:「張先生,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問這個,咱家又不是想要染布」

張居正抬頭看看馮保焦慮的模樣,心中暗暗搖頭,見他不明白,只能開口解說道︰「公公,老夫是皇上的太傅,你是皇上的大伴,這才有了如今的權勢,才能為大明,為天下蒼生做點事情。這換了潞王,潞王他現在身邊沒有大伴?沒有講學的先生?……」

「那個女人說了,保證不動你我的位置……」馮保喃喃的說道。

張居正瞄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她的話你也信?」

馮保嘆了口氣,盯著張居正,好半天,這才壓低了聲音,肅容說道︰「這不信又能怎麼辦?張先生,這里沒有外人,你我又是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今兒個,咱們倆個就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那麼公公你想說些什麼呢?」馮保的表情讓張居正感到很詫異。

「張先生,這兩年宮里是什麼情形你也清楚,咱家忙于政務,在皇上那里疏忽不少,這情份可不比當年了。現在這萬歲爺開始大了,咱家也開始老了……」說到這里馮保月兌下那瓜皮小帽,指著那已經布滿了白發的頭,苦笑了幾聲這才繼續說道︰「這萬歲爺,長大了,這心眼也開始多了,很多事情都不喜歡再問咱家的意見了,而是自己拿主張了,這樣下去……張先生,咱家是怕啊……這自古像咱家這樣的宦官有幾個能有善終的?這換了皇帝,皇帝年少,最少也還要依仗咱家幾年,保得咱家幾年的平安」

張居正看著他那滿頭的銀絲,心中不免也升起許些感慨,自己剛和馮保認識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剛過三十的壯年人,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當時一個只是犯了錯給人從司禮監踢出來的打發到裕王府的宦官,一個是在朝中郁郁不得志的小編修官,而如今卻都是位極人臣,一內一外,兩相國。這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的無常,不可否認那個女人開的條件很是誘人,也確實抓到了他們兩人的痛腳。

馮保他怕皇帝大了,對自己的依重淡了,擔心自己不得善終,而自己想要個听話的皇帝,這樣自己才能放開了手腳去改革。只是這人只要是長大了必然會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張,不如小時候這麼好說話。只要支持她換皇帝,便能讓皇帝再小上五歲,自己就又多了五年的時間,這樣的條件不能說不夠豐厚,只是她想錯了一件事情。張居正不是馮保,不是內書房培養出來的人,而是正兒八經的從學院里一路科舉上來的人。

張居正雖然比一般的讀書人多了幾分變通,但是在他的骨子里卻還是不折不扣的讀書人。他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茶壺,給馮保的杯子續上水,這才緩緩的說道︰「公公,咱們就像是已經染過的布,再怎麼染也回不到白色了。公公既然你和老夫說了心里話,老夫認真的勸勸你。公公你這念頭要不得」

「為何?」馮保追問道。

「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公公不可能不知道公公,這別的不說,就說這嘉靖爺那會子,在他這一朝,內宮換了多少司禮監的掌印和秉筆?前朝換了多少任首輔?更何況是換了皇帝」張居正再給自己前面的茶杯里續上水之後,繼續說道︰「這石星,張鯨等他們這麼折騰為了什麼?難不成就只是為了大明?真的是為了天下蒼生?何況這李太後說的理由也過于牽強,別說老夫不相信皇帝會做出這麼無狀的事情來,就算是真的,這那個少年不多情?皇帝剛剛才十五歲,這年齡正是知而慕少艾的時候,拈花惹草,尋歡作樂也是人之常情,再說這從法理上來說,這只要是後宮的女人,不管是嬪妃還是宮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別說是歌舞就算是直接臨幸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到這里張居正見到馮保在那里若有所思,便又加了把火,說道︰「公公,咱們倆人不比別人,這要是皇帝不換我們還能繼續挺上幾年,要知道這嘉靖爺那會子的首輔嚴嵩,內宮你干爹黃錦這倆人在你我這位置上一呆這麼,憑的是什麼?這最後嚴嵩雖然給嚴世蕃連累但也是能在自己老家雖然清貧但也是得享天年,黃錦,也只是去南京的孝陵種菜。他們的依仗的是嘉靖爺的對他們的情份。公公,這潞王和你和我的情分又如何?能于皇帝和你我的情份相比嘛?說句不好听的,這只要是潞王登基,首先會給拿來開刀的就是你我公公如果你和張鯨互相換個位置,你會在事情成功之後不把他拉下來了?」

馮保並不是笨人,他只不過就是一時迷惑了,給李太後的那句封爵這天大的饅頭誘惑了,這才會一時的鬼迷了心竅,現在張居正把話說的這麼明了了,他那還會繼續迷糊,當下他便仔細思忖了起來,半響之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張先生,咱家知道張先生說的多是肺腑之言,只是這封爵……張先生啊,咱家一時還真是舍不得這塊肉啊」

張居正笑道︰「這封爵雖然好,但是這要是封了爵位,沒多久便會禍及全家,這爵位又有什麼好?」

馮保一怔,心有不甘地說道︰「不會吧?」

張居正不再說什麼了,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身前的那杯茶。馮保看了他一眼隨即便如同是泄了氣的皮球,垂下了頭說道︰「好吧,這事還是等一會宮里來人傳你進去的時候,見到了那女人再說,咱們一切都見機行事吧咱家現在先行告辭了,一會給人撞見那就不美了。」說著他便起身退出了張居正的值室。

張居正起身把他送出了房門,這才回到放里一坐在了椅子上,沉思了起來︰這事情絕對沒有馮保說得這麼簡單,李太後有這個計劃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得事情了,這運作也不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只是這計劃直到了今天在幾乎就要成功的時候這才露了出來,而事先自己以及馮保竟然都沒有收到任何的風聲。

這張居正在佩服李太後計劃之周密之外,心中更是對劉守有的想念。不得不說那女人挑時機的眼光是那得好,這剛好便選在了錦衣衛大肆離京,這對京城的控制最薄弱的時候,悄然的發動了這場逼宮。

這他還在沉思的時候,便听到外面游七高聲說話的聲音︰「呦怎麼是張公公來了?這可真是稀客啊張公公,最近可安好?這許久沒進宮給慈聖太後娘娘請安了,小的便在這給她老人家請安了」

隨即便又傳來了張鯨的聲音,只听得他笑道︰「這可受不起游管家你家老爺現下可再房中?這宮里頭有旨意」

張居正听到這里便起身出了房門,張鯨見到他出來,便宣讀了李太後的懿旨,仁聖太後娘娘病重,讓張居正火速進宮商議。這該來的總算是來了,張居正先前有了馮保的話,這心里早就有了底,這會子見她果真派人來宣,這二話沒說便跟著張鯨一前一後進了內宮。

這雖然宣的時候說是陳太後病重,但是那張鯨卻並沒有帶著他去慈慶宮,而是直接去了慈寧宮,當他踏進慈寧宮大殿的時候,發現那李太後早就在里面坐定了。張居正一見到李太後便上前覲見,隨後便坐在了張鯨端過來的椅子之上說道︰「臣晚到,讓娘娘等候,失禮了,請太後娘娘恕罪。」

李太後這時候還是剛剛早上的那番裝束,這雙封翔龍冠,金絲緙絲九龍四鳳十二樹大花的朱羅命服,端端正正的做在寶座之上,一見到張居正,她的內心便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她的心情起伏動蕩,這自從搬離了乾清宮這大半年來,她就再也沒能像現在這般近距離的看見張居正了,此番想見,這除了「君臣」,她的心中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作怪,听得張居正說話,她那保養得極好的臉龐之上沒來由的泛起了淺淺的紅潮,在待到心緒稍作穩定之後,李太後這才回答道︰「這張先生國事繁忙,這讓哀家等會那也是正常的」

「臣,謝過娘娘寬宏。」張居正依舊是低著頭,回答道。

「張先生,這昨天夜里宮中發生了點事情,想必這一路上張公公也和你說過了吧?。」李太後說著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鯨。

張居正抬眼看了一眼李太後,隨即便又垂下了眼簾面無表情的說道︰「是的,在來的路上張公公都把事情和臣說過了」

這時候李太後把頭轉向張居正,開門見山的問道︰「那麼,張先生對這件事情怎麼看,這事情也該如何處置?」

張居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躬身回答道︰「臣,不知道娘娘的心意,先想听听娘娘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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