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青山見雪雁凝眉怔目。親自將雪雁送回了帳蓬。
萌英見雪雁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沉默著侍候雪雁睡下。雪雁的腦中始終閃著妖女兩字,心中煩憂。根本無心睡眠。
過了許久,听見身旁的萌英呼吸漸漸地均勻悠長。便悄悄地下了睡塌,穿上繡花軟底鞋。披了件小褂,掀了帳蓬門簾往野櫻林步去。
坐在野櫻林邊上的石墩上,雪雁心潮起伏。如果這洪武的百姓都把自己當成了妖女,這洪武自己還回得去嗎?正出神著,卻只听得林中一陣細細簌簌聲,剛想轉頭,卻聞到一股異香,便暈了過去。
雪雁是被混身的冰涼與鼻間的一陣窒息給刺激醒的。混身濕漉,被潑水了!雪雁想用手去擦臉上的水,卻發現此刻的手被綁在了背後。張開眼一瞧,猛然望見一張滿臉橫肉的老臉與兩個大得離譜的朝天鼻孔。
雪雁驚得往身後連挪了幾步。再細一瞧,這是一個端著空臉盆的老媽子。五短身材,肥嘟嘟地身上裹著一件褐色長袍。
雪雁環顧著四周,這里似乎也是一個帳蓬。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過來?」雪雁惶恐地張大眼楮問著。
「嘖嘖嘖……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多問題。」朝天鼻老媽子斜著一雙眼嘴里咂巴著。雪雁又仔細地觀察了這個帳蓬,見這個帳蓬破舊不堪,里面還堆放著不少的雜物箱子。心里想著這可能是某個游牧部落的雜物蓬。
除了博爾巴族,好象自己與游牧部落也沒啥交集。博爾巴族人自不會做這種事。那麼這個游牧部落又是哪家呢?他們又為何要抓自己呢?
又想起野櫻林里的異香,這香一聞便暈,也不象是這種游牧部落所有。思量之下心里更是忐忑。
見那朝天鼻朝自己走來,便打定了先穩住這老媽子的主意。心思一轉,臉上便掛了笑道︰「嬤嬤,你是好人,你看我這麼濕淋淋的怪不舒服,不如先讓我挪個地兒。」
朝天鼻陰陽怪氣地一笑,眼珠子卻直往雪雁的背後瞄……雪雁心里敞亮,這老婆子是看中了自己手上的一雙玉鐲子。
雪雁心道︰「就怕你不貪財!」微微一笑道︰「嬤嬤,我這手上的鐲子,可是洪武王宮里的稀罕物,你若放了雪雁,雪雁便送了你。」
朝天鼻一听,突然橫肉四飛地笑了︰「你以為你還能走出這捷泰爾草原一步?」
「捷泰爾!」雪雁心里一顫,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過。但又記不清。便又討好地道︰「那嬤嬤將我挪個地兒,放了雙手,給我一塊干布擦身便可。」
朝天鼻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被雪雁手腕上的那對水頭極好的玉鐲給吸引了。甕聲甕氣地道︰「放了你的手也可以,但得綁著你的腿。」
雪雁心里罵死這朝天鼻。但嘴上還是甜甜地道︰「嬤嬤真是好人。」
朝天鼻將雪雁的肩上的衣服一拎,便如老鷹抓小雞般將雪雁從濕地里拎出,扔在了一塊破地毯上。雪雁心里那個失望呀!這老太婆的力氣乍那麼大呢。看來要從她手中逃走,也不是易事。
手上綁著的草繩剛被朝天鼻解下,腳踝處便又馬上被綁起。朝天鼻撲上前便去摘雪雁的手鐲。哪知道這手鐲上卡在雪雁的手腕上怎麼也摘不下來。疼得雪雁呲牙咧嘴,大叫道︰「嬤嬤,你就沒有胰子嗎?抹了才能解下。」
朝天鼻怔了怔,嘴中哼道︰「哪來這種奢侈玩意兒。」手上一使勁,便將一只手鐲生生捋下了雪雁的手腕。
「啊!」雪雁一聲大叫,雪白的手腕處被蹭下了一塊皮。血滴絲絲冒出。
朝天鼻眯著眼對著帳蓬窗口照了一下手鐲,滿意地嘿嘿一笑,又將眼光轉到了雪雁的另一只手腕上。雪雁趕緊將手藏在了背後,手撐著地,寸寸往後挪去。
朝天鼻陰沉著臉,一步步逼了上來。這時帳蓬簾被掀開。進來兩個青衣的奴婢。一個手中捧著一套袍子,一個手中端了銅盆。捧了袍子的奴婢大聲喝道︰「老奴!你在干什麼!」
朝天鼻一個冷顫,轉身,手中的手鐲已飛快地塞入袖籠。臉上的橫肉堆成了山地討笑道︰「弗萊婭姑娘,這洪武女人不老實,老奴正在教訓她。」
弗萊婭冷哼一聲︰「輪得到你來教訓嗎?呆一邊去!」又冷著臉走到雪雁跟前,上下打量了番雪雁後,指著雪雁腳腕上的繩索對朝天鼻道︰「把這繩子給解了。」
朝天鼻趕緊上前三下五除二解了雪雁腳上的繩子。末了,背著那弗萊婭狠狠地瞪了雪雁一眼。
弗萊婭又指揮著身邊的青奴︰「先把這身濕衫月兌了,擦干淨身子。」那青奴正要上前,雪雁捂了自己的衣衫道︰「我自己來。」
弗萊婭冷聲道︰「這里還輪不到你做主。」
雪雁見這弗萊婭雖是一派奴婢打扮,但是似乎又別有威嚴,身份應該不是青奴那麼簡單。
這邊雪雁心里猜度著弗萊婭的身份間,身子已被擦干。弗萊婭將手上的袍子往前一遞道︰「穿上,跟著我走。」
被弗萊婭帶著引出帳蓬後,雪雁留心地望著四周。這是一大片蒙古包群,似乎比博爾巴的族群更要大上幾分。
隨著弗萊婭東拐西彎,終于來到一個較大的蒙古包前。
弗萊婭在包門外脆生生地報著︰「貴人,人已帶到。」
「帶進來!」听到這聲音,雪雁直感到天昏地暗,頭暈目眩。這分明是太子的聲音!
弗萊婭轉過身冷冷地道︰「進去吧。」
已是四月的天,此時蒙古包群上方陽光普照。暖意融融,但是雪雁卻似掉入了冰窖般,臉色霎白,牙齒格格地發抖。強言笑著道︰「那個弗萊婭姑娘,我……有些內急。是不是讓我……」
「怎麼,還要我出來迎嗎?。」太子冷冷地在包內不奈煩地道。
弗萊婭臉色一變,一順手將雪雁往包門里一推。雪雁被頂推進了蒙古包,沖著‘啪’地跌跪在了地上。
「朕見到的雪雁永遠是這麼知禮儀。」上方傳來太子清冷而緩慢的語調。
他居然自稱朕!雪雁心里驚著,一邊又假裝鎮定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太子黑發披散,著一件黃色的內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身子斜靠在一張鋪了綺錦團繡的錦塌上。與洪瑞兆相似的鳳目正緊盯著雪雁。眼光冷漠而犀利。
雪雁趕緊又俯下頭去,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響過,雪雁的眼前出現了一又明黃繡龍的黃緞短靴。「起身」太子冷冽的聲音直刺雪雁的頭靈蓋。
冷不丁地,雪雁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起身,仍是低著頭。鼻中傳來一股龍涎香味,下巴被一指冰涼地抬起。太子的陰沉的俊臉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