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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永歷三十七年,四月十三日,廢太子連沐風率三千騎**兵攻進皇城,意圖謀反,篡奪皇位。
同日,二皇子連沐宇耗費手下一萬大軍,將三千精兵降服,成了名符其實最有希望繼承龍位的皇太子
「都說太子手下的三千騎射是南祺最精銳的部隊,也不過如此嘛,那連沐宇才用了不到一萬兵便將其制服了,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身著一襲血紅色長袍的男子,將手中轉了許久的白子下定在了棋盤上。他撇了撇嘴,面上是一臉的不屑。
面帶微笑地听著,白衣少年對他的話不可置否。雙眸看似專注在棋盤上,卻不知心思早已飄到了別處。
失望嗎?不,他才沒有失望。
三千騎**兵哪里是這麼好對付的,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別說是一萬大軍了,便是五萬大軍也未必能將他們全部制服。
要知道,這一支精兵可是集合了東、南、西、北四個為首國家最最頂尖的高手。雖不說全部都是死士,可是卻只听從‘生死牌’的號令。
他們跟了連沐風多年,就算他將‘生死牌’交予自己的手里,那些精兵也是不會輕易服從別人的。可若是他們一直听信的主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做出如此輕率的舉動,那這‘生死牌’的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紅袍男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白衣少年落定的棋子上,絲毫沒有注意他的心不在焉。只是定楮看了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連忙揉了揉雙眼,可結果依然明晃晃地擺在那里,他興奮地大叫道︰「公子你輸了我沈之玄終于在有生之年贏了你一次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紅袍男子笑得好不得意,他以為可以看見那白衣少年吃癟的表情。卻不曾想,他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棋局,便無所謂地搖起了手中的白毛羽扇,「唔,確實是我走錯了一步。」如此說完,他收回視線,看向那紅袍男子,輕笑道︰「說吧,你想要點兒什麼?」
這般的輕描淡寫,哪里是那紅袍男子所期望的。漂亮的鳳眸里閃過一絲不悅,他撇著嘴,不滿地嘀咕道︰「還說什麼走錯了一步,認個輸會死啊」
他還在那里嘀嘀咕咕,卻沒有發現那白衣少年臉上越放越大的笑容。待他回神的時候,卻只听到一從未有過的爽朗笑聲,漸行漸遠。以及那終日如雪一樣純淨的白裳,飄然而去
紅袍男子完全傻掉了,不為別的,只為那一聲放肆的長嘯。
他知道,公子素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的臉上除了那無害到不得不令人卸下心防的溫暖笑意外,再不會多余的表情。
或悲傷、或難過、或痛到無以復加,抑或是最最令人開懷的事,他從來都不會表現出心中的感覺。可這一次,這笑聲,是那麼的放肆張揚,似是償了千百年來難以圓滿的夙願,抑或是得到了日思夜想,終日掛在心頭的心愛之物,他是那麼的高興。
望著那白衣少年消失的地方,鳳眸有片刻的失神,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將視線重新轉移到了方才那盤他所謂「走錯了一步」的棋盤上,細細地,細細地觀察著。
也是在這時刻,他才發現,那少年說的沒錯,是他走錯了一步,走錯了一步本來不該走錯的棋。
這說明什麼?說明在下棋的時候,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在這盤棋上。
回想起兩人方才說的話,紅袍男子開始漸漸了然他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若是換了旁人,眼看著勝利在望,恐怕早就大擺慶功宴了。
人人都說如今新皇子只是守著皇宮這麼一個虛無飄渺的空殼,真正的實權根本就是在二皇子的手中。他除了老皇帝生前的喜愛,就一無所有了。
可只有公子身邊的人才知道,二皇子手中的那幾萬大軍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自有他的辦法能將他們收為己用。他在乎的,不過是太子手中的那三千騎**兵
廢了這麼多心思,公子終于還是得償所願了。
這也就意味著,這整個南祺的江山,已經十有八九都在他手中掌握了。
他能不開心嗎?他能不高興嗎?萬人之上,萬萬人之上,他是天子,他是上天選定的真命天子啊
不過還有一個,或許也是公子欣喜的原因,但是,他吃不準
想到這里,紅袍男子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一盤棋局記在心上,隨後便匆匆追了出去
四月份的南祺,天氣尤其熱,而且現在已經是中旬了。
雲中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的,或許是熱醒的吧,她只覺得自己口渴的厲害。一心想著要喝水,便迷迷糊糊地念了出來。
朦朦朧朧之間,有人將她慢慢扶起,緊接著便是如山泉一樣甘甜的清水,解了她的口干舌燥。呼吸之間,她似乎聞到了自己心念已久的薄荷味道,苦澀中帶著一絲清涼
緩緩睜開眼,在確定自己眼前這個人是真實的,雲中秀有一瞬間的晃神。晃神過後,她又想流淚,只不過眼淚聚在眼眶里的時候,她不敢讓它流出來,只是用手狠狠地將它抹去。連眼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真的是在做夢。
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司遠伸出手,撫了撫她有些凌亂的發絲,柔聲開口道︰「想哭就哭吧,再揉,眼楮就紅了,紅了就不漂亮了。」說完,他張開雙臂,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懷抱一向都是如此輕,他的身體一向都是如此冰冷,這是在她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的一幕。可是此時,她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並不溫暖,但是卻讓她不得不貪戀的懷抱。
連呼吸都停止了,整個世界對雲中秀來說,是一片安靜。她什麼也听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只是僵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開始肆意流淌,她不再伸手抹去,也不再極盡所能地去控制,只是听到「哇」的一聲巨響,她撲倒他懷中,緊緊回抱住他,開始哭了個昏天暗地。
哭到她覺得聲嘶力竭,哭到她覺得眼楮腫痛,哭到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眼淚可流的時候,才一遍一遍出聲確認著,「是你嗎?司遠,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找到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我見到你了我真的真的見到你了」
她問了無數遍,白衣少年就回了她無數遍,「是我,我是司遠,是那個無能的司遠,是那個無法在身邊保護你,只能將你丟在一旁的司遠。你為了我餐風露宿,心急如焚,我卻只能呆在皇宮里無法為你分擔半分。是我,真的是我,我好想你,好想你這一次,無論你有多討厭我,無論你多想把我推到你的心房外,就算擠,就算將你的心門拆去,我也一定要呆在里面,守著你,永遠永遠也不要離去。」
他那輕如蟬翼的懷抱開始漸漸收緊,似乎是怕她會拒絕一般,他冰涼如雪的身體開始不住的顫抖。
可這一次,懷中的女子並沒有拒絕,她埋在他胸口的面龐,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麼甜美,也那麼讓人心醉。她離開他的懷抱,指著自己的胸口,紅著臉頰道︰「這里面,不知何時住進了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住進去的,可是在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想將他趕出去,我告訴他,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可是他不出去我越是想趕走他,他越是死賴著不走,我越是想趕走他,他越是抓著我的心口窩,讓我痛到連呼吸都不能。你說,你說我該怎樣趕走他?這里真的不是他該呆的地方啊」
原本還是帶著一絲笑意,但或許是連日來的折磨太過痛苦了,說著說著,她再一次淚如雨下。
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越來越孩子氣的舉動,司遠的心,開始莫名抽動了一下。
這種感覺來的很奇怪,他有些吃驚,有些不可思議,他忽然想到,若是她知道真相以後,那該如何是好?
可是甩了甩頭,他又將這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感覺按了下去。
這種感覺太怪,似乎有些月兌離他的掌控了,所以他不該去理會。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無論是他觸手可及的皇位,還是這女人身上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她應該愛他,她應該愛他愛得無法去思考,失去所有理智,甚至願意為她獻上自己的一切一切還不夠,她的眼眸還是清醒,雖然那里有他的影子,可並不是全部
傾身上前,他吻干了她臉上咸滋滋的淚痕,無比溫柔地握緊了她的手,停在她的心口處,輕聲呢喃道︰「傻瓜,除了這里,他哪里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