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第一卷 前傳106 打架一說

作者 ︰ 一文錢員外

這事無論如何都鬧到了周夫人耳朵里了。

周夫人由陳嫂扶著進到文簡他們那炕上,看幾個孩子已經換了衣衫和鞋子,仔細把黑漆兒看過,發現除了受驚,頭發燒焦了一些以外,倒是無大礙。反而是文簡,腿上也不是被踩的還是磕的,兩大塊青紫痕跡,看得周夫人直掉淚。

文簡抽泣著對母親和姨娘道︰「二伢太壞了!他們居然欺負狗!太壞了……」

這善良的孩子,說的話讓人窩心。文箐覺得文簡是非觀念好,懂得說矛盾沖突的最根本原因,第二便是心腸極好。

陳嫂在一旁直怨曾家孩子,喝令栓子看護不周。

文箐見栓子跪在地上,一邊抹淚一邊自責,看得也難過,心想栓子也真是冤。便勸道︰「陳媽,左右不過是小孩子玩鬧罷了,只是不小心出了個事,又不是栓子哥欺負的緣故,你罵他作甚?」

陳嫂給少爺拉好衣衫,確認沒有別處傷痕,道︰「這事不怨他還怨誰?他最年長,連這些個事體都不曉得,不知道去護住少爺,反而去拉扯,便是這般不懂事的,將來又能干甚麼事?」一副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周夫人在一旁蹙眉,道︰「栓子起來吧。阿蘭,算了。只是吃一嚇罷了。如箐兒所言,小孩子不懂事,咱們做大人的難不成為這個意外反而大打大罵出手才解氣?今天他們嚇了簡兒,說不定前幾日簡兒也曾言語上欺負過曾嬸家的孩子。鄰里之間,哪家小孩沒有個爭嘴打架的事兒?要真計較起來,那只能不相往來了。」

周夫人雖然護犢,可是整件事說來,人家曾家孩子拿狗玩鬧,還是自家孩子多管閑事去干涉,導致口角相爭,才會有動手動腳,黑漆被炸得燒了後背棉襖,也是個意外,人家也不是存心的,難不成真找曾家大人算帳?這也不是賠錢的事,自己又不能替曾家教育孩子,難不成自己出手打曾家孩子幾耳光?誰家孩子不是父母心頭寶?

周夫人說得幾句,便咳嗽起來,稍定,嘆口氣道︰「只是,這事卻終究得說一說才是。栓子,箐兒,你們幾個也听好了。第一這閑事管不得,人家鬧得正歡的時候,你們去硬管,哪不是阻了人家興致?便是再有幾分情份,當時也是落了冷臉。日後可記得,勸誡朋友需得想法子,而不是硬拉硬扯。」栓子點點頭,豆子同文簡一臉茫然,不過左右是知道自己去拉狗是不對的。

文簡有些不服氣,看看周夫人臉色並沒有發怒,便低聲道︰「母親,可是他們欺負狗……」文簡對自己尋條早夭的狗投入多少精力,眾人皆知,所以對別人家的狗也例來喜歡,見不得人家虐待狗兒。

周夫人點點頭,道︰「曉得,我曉得咱們簡兒是個好的,心疼狗。可是狗畢竟只是個物事不是?你看,你姐上回給你買的陶馬,你不也打碎了一只腿?你姐可曾怪過你罰過你?」文簡搖搖頭,心里不明白狗和那陶馬明明是不一樣的為何母親這般說。

周夫人一想兒子太小,哪里懂得這些,只見女兒倒是在一旁思考,不聲不響地也不知她懂了多少。如今只能盡人事听天命,自己把能教的揀了機會教給他們,能懂多少那是他們的緣份了。見黑漆兒仍然拘謹地站在那兒一聲不吭,不由心中重重地嘆口氣︰這孩子,心思過重,可如何是好?她這番思量,自是不動聲色,只接著道︰「今日要說的,第二個便是君子端方,有所為有所不為,不可出言不遜。黑漆你是個孝順的,只是日後說話需得三思而後行。栓子也是,行事不要沖動。咳……」

陳嫂見她咳得厲害,便忙勸她少說些話才是。周夫人如今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這麼會功夫,已覺疲憊,又想孩子太小說這些大道理,哪里懂得?可是自己卻只怕等不到孩子長大的時候了。不禁悲從中來,咳著咳著便掉淚。

文箐慌得忙同陳嫂扶了她去房間去,又勸慰了一番,道是自己明白母親心底事,這便過去同弟弟他們說說,一再保證讓他們吸取教訓,方才離開。

周夫人躺下來,看著拿帕給自己擦淚的陳嫂,道︰「便要是今天按原來打算去施粥,只怕就沒這些事了。你說,這是不是心不誠,所以老天爺來這一麼一回?」

陳嫂勸道︰「這也不是咱們心不誠,還不是因為席家要今天做第一場施粥,所以k咱們給輪到後幾日了嗎?夫人萬勿多慮。那幾個,我自會去教訓他們,院子里人一多,總不能隔三差五地鬧這樣一出,日後約束他們,少去前院湊熱鬧便是。」

周夫人道︰「其他幾個都好說。我只是看黑漆兒是個心事重的,又沒個親人的,說重了怕他多心,說輕了又沒用……唉……」

陳嫂想著黑漆兒,總覺得這孩子畏畏縮縮的,話也極少,雖有時也心疼他,卻又閑他太窩囊,只是沒想到曾家孩子說的話看來是犯了他的忌諱,也懂得反唇相譏。又想若不是他那句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打架拉扯了?不過,嘴里仍然道︰「夫人,這事慢慢來吧。時間長了,他自然懂得夫人的一片心意了。他要離開周家,穿衣吃飯哪里有著落?便是這個,他也得感恩,得了夫人的恩惠,也算是他三生有幸才是。」

文箐返回文簡他們的房間,只听栓子同豆子他們都在自行檢討,文簡噘著個嘴兒,仍然堅持是曾家孩子不講理,黑漆犯錯誤一般,仍然立在那兒,手腳也擺不開來。

文箐想著事情起源是放炮竹,這都是男孩子格外喜歡的事,除了「小心火燭」這一點,還真是無話可說。至于把鞭炮扔在狗旁邊,嚇唬狗,小孩的惡作劇罷了,又不是把狗放火上,沒必要想過太嚴重。正如表哥堂兄說到他們小時抹膠在凳子上害人,放毛毛蟲在人家背包里,或者抓了壁虎放筆盒里一般;男孩們之間一言不和打架那是家常便飯,大人也只是一笑而過罷了。正如周夫人所言,這等小事父母也不好鬧上門去吵,只能吸取經驗,相互約束一下,教會孩子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可做罷了。說到打架欺負的問題,想想現代教育都是別人打你一拳,你要想法子打回去才是,總不能是打你右臉你再伸出左臉去迎接下一個耳光。文箐覺得這個倒是要同文簡他們說說。

「還痛嗎?。」文箐見姨娘已經把文簡臉上的淚痕都洗淨了,便問他道。

文簡想說痛,又怕姐姐說自己不好,便搖了搖頭。文箐一使壞,按了痛處一下,他呲著牙叫道︰「痛!姐姐,痛!」

「現在知道痛了?你這般小年紀,你去勸架哪里勸得動?以後要再有這樣的事,你只需在旁邊遠遠地躲著,然後扯開了嗓子喊就是了,不要混到一堆去,要不然,你還會連累栓子哥他們。曉得了嗎?。」

文簡以為姐姐要罵自己一頓,沒想到姐姐居然教自己這樣,便問道︰「你不是說栓子哥是咱們哥哥,他被人打,我想過去幫忙的……」

文箐見他這般委屈,不覺好笑,可是又不想變成一曲笑話,只得一本正經道︰「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打得過誰?反正你記住了,你要不然天天練身體,練壯實了,就可以去幫忙了,身子太小,打不過人家,你就躲得遠遠的。記住了,打不過人,咱便跑!豆子同黑漆兒也是,都記住了!」

其他幾個男孩見小姐說得極認真,向來是唯小姐命是從,這會兒自然是都答應了。文箐卻不放過,道︰「豆子,平日里栓子哥要逮你打,你怎的知道繞著跑,不讓他抓住?要被打了,還知道告狀?今天這事兒你卻只傻得去同人家拼命?」

豆子低頭道︰「那不一樣!栓子哥不會真打我!我今日見栓子哥同黑漆兒他們被打,便……」

「你都知栓子哥不會真打你,你也懂得打不贏他便跑,這會兒曾家孩子那麼多人,你一個人打得過嗎?。」文箐抓住他這個典型繼續道。

豆子開始認錯。文箐也不再說他什麼事,最後總結一句︰「咱們打架,也要打得過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我打不過,保不齊過得一年兩年我總能打贏他不是?所以,不要總想著當日就拼命……」

「栓子哥,你也是。打架也要看清形勢嘛,打得過才打,打不過你硬要拼命,除了輸還有什麼?要是我,怕狗我才不管這事呢,自去找曾家大人說狗的事便可,看他們不慣,我自帶了文簡離開,才懶得去管他們家的亂事。」

她這話說得栓子臉色通紅,可是小姐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正如夫人所言今日自己太莽撞了。阿素同姨娘還有阿靜後來見小姐說得頭頭是道,心里無不汗顏。

文箐沒想到她說的這番話,在這幾個男孩心里生了根,真個牢牢記在心里了。

曾嬸一家其他大人一回家,便听得孩子打架差點兒闖大禍的事,嚇得一身冷汗。曾家大嫂便急急地趕來後院來請罪,把幾個鬧事的孩子打得哭哭啼啼地硬是跪了一地。陳嫂見曾家大人這會兒還算講理,再加上夫人小姐不願大年初一同人家鬧得不可開交,畢竟大門還是一個,日日相見,要真有個臉紅的事兒擺在這,以後日子如何過?雖然也算是原諒了曾家孩子這回,只是話里也帶了幾分「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意味,總之,讓曾家大人明白各自日後相處保持某種距離。

曾家人也沒想到大年初一有這麼一件大事發生,只覺自家房子塌了,如今晦氣還跟著自己,便尋思到底哪里犯了神祀,怎的最近這般諸多不順?

曾家大嫂一邊走,一邊抬頭再次打量三弟家的房子,突然轉身問跟在身側的弟妹︰「我說,你新蓋的那幾間房子,請過形家看過風水?那處可以蓋房嗎?木匠可好好打發?有否厭勝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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