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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江,在明代,是指從歙縣到嚴州府左近這一段,其下到富陽一段則稱為富春江,此後一直到杭州入海口,號稱錢塘江也。全部下來也得五六百里水程。途徑各處有詩雲︰「一自漁梁壩,百里至街口;八十淳安縣,茶園六十有;九十嚴州府,釣台桐廬守;潼梓關富陽,三浙壟江口;徽郡至杭州,水程六百走。」
漁梁壩是唐代時天歙縣所修建的水庫,從這里往下游,風景日勝。而新安江最有特色之處,莫過在于一個「清」字。無論冬夏,水清至底。話說,李白同孟浩然等諸多名人都對新安江題過詩,其中李白有詩《清溪行》雲︰「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里。」由此可見,此江水之如練澄靜碧透。
文箐在水瘦山寒之際見識新安江,亦是感慨萬分。而小黑子更為高興的便是這一路順風順水,比起一月以前昌江的船速來,快了兩倍不止。過得兩日多,便到了淳安。
文箐因為前世有次要組織來千島湖旅游,結果便是因著公事最後放棄,如今來了,便有心想賞一賞。只是,忘了這水庫乃是解放後修建,也就沒了千島湖這個概念。先時她說得這個名字時,船家還直搖頭,道是沒听說過。果然,不能以前世所知全部套到古代來。
既沒了游玩興致,文箐也便沒了精神。不知是否真個著了風,總覺得有幾分難受。生怕病了,再不敢急著趕路,正好船家也只到此,再不肯下行。索性在這里便找了家客棧,另外尋船。只是沒想到,原以為呆過半日即可以緩轉的,哪里想到,到得晚飯時分,卻似乎發起燒來。
這下子,小黑子給嚇壞了——慶兄弟要下地去燒湯,也被阻了,只讓臥在床上,自己則一副鞍前馬後侍候狀,甚至連洗腳水都端上來,差點兒還要親自給兄弟洗上一回,道是補上回的洗腳之情。
文箐嚇得哪里肯應?這些事,日後萬一傳出去,他與她的名聲怎麼辦?畢竟這是在古代,自己也早過了七歲。本來這一路同行,要是顧忌男女之分,已是諸多禁忌,到得杭州還需再想好說詞,如何同小黑子解釋自己性別,又要如何應對舅母以及日後一干親友之間的問詢。
小黑子覺得自己的好意被兄弟拒了,又談及幾天前的人情理論來,如今他嘴皮子格外厲害,差點兒讓文箐也沒了招架之勢。好歹是勸服了他,這才消停。
次日一早,文箐見他老圍著自己轉,總呆一個房間,可是于自己不便得很。便給他找事做,道︰「黑子哥,你若是這般閑得無事,不若去雇只船來。聞得臘冬船家都不願走遠路了,且去瞧瞧哪只船能駛得遠些,咱們一點一點往杭州趕才是。」
小黑子不放心,道是再歇息幾日,待慶兄弟病好了,再謀劃。且有這時間便做藥膏,如何?只是文箐卻道不妥,小黑子亦無法,終歸雇船在年前投親是大事,不得不同意如此。
可是待得他回出一個多時辰後歸來,卻是面有不豫,文箐以為沒有船,亦有幾分擔心,一問方知,他路上遇到不痛快的事了。原來,適才從碼頭歸來途中,見得有一富人家子弟強行驅趕棒打幾個流浪花子。
文箐緊張地問道︰「你可沒去打抱不平吧?。」
小黑子嘆口氣道︰「我倒是想。只是兄弟不是時常耳提面命地說甚麼少管閑事,莫要惹禍上身,他人之事現下理會不得。我也只能裝作不曾見得此事。只是,心中實在是難受得緊,大有見死不救之感。」
文箐知他平日里雖有幾分急躁與直魯,但實是一個極其好善施義之性情中人,只是自己經了景德鎮鄭商人那一出之後,如驚弓之鳥,一再告誡他,萬勿沖動行事。想來,他的性子也被自己管束得憋屈了。亦有幾分過意不去,只哄道︰「委屈黑子哥了。只是眼下咱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說,黑子哥萬一你有個好歹,我與弟弟還能指望著誰?你可如今是我們的頂梁柱,動不得也。」
小黑子听得他拖長音說出「動不得也」這四個字,也笑了,道︰「我算甚麼頂梁柱,這一路之事皆出自于慶兄弟主意。只是我曉得,咱們眼下只求平安,忍一忍便罷了,只是,萬一有事,忍無可忍之時……」
文箐接口道︰「我自是幫著黑子哥。」
二人相視而笑,于是適才的煩惱便也雲消霧散一般。
小黑子又想起打听的一些事宜,面露欣喜狀,快言快語道︰「慶弟,適才听掌櫃的道,這里有縣學,上午既還有時間,左右無事,我且拿墨與硯去賣上一賣。」
文箐見他賺錢熱情高漲,也只得打點起精神來,可是自己若明日未曾好起來,自是不好去上街,萬一出門病情再加重,豈不誤了船期?今日听他說外頭的是非,更是擔心他一個人上街惹出是非來,哪里肯答應。忙勸道︰「黑子哥,這地方甚小,想來那府學生員才四十,這縣學生員限額不過于二十?再減去有錢的人家可能要用上等好硯好墨;沒錢的也又舍不得買,只怕賣不出價來;能買的,可能亦有硯與墨。如此,這二十人減得個七七八八,願買的也就沒幾個了……不若到嚴州府學那兒再看?」
可是才說完,猛然意識到他本來心情好不容易由苦悶轉為高興,眼下興致勃勃,自己卻給他潑一大桶冷水,實在不妥。忙轉口道︰「不過,去見識見識一下也成。明日想來我病也好了,且看看這里同上次我見過的江西白鹿洞書院相較,又如何?」
小黑子雖被他打擊了,可也習慣了,道︰「慶弟,你還是好生呆在客棧里養病吧。不過是賣支墨而已,先時那些藥膏還不是我賣的?一回生,二回熟,定然賺它個缽滿盆滿的。你便安心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他一邊說,一邊自行在一旁清理出硯與墨來,選得幾支墨,放在包里,道︰「白鹿洞書院那是有名的,這里怎麼比得了。只是,我見慶兄弟似乎沒興致?」
文箐搖頭,笑著安慰道︰「興致還是有幾分。這地方也算是人杰地靈之處,有名得很。」
小黑子道︰「有名嗎?還不如歙縣呢。我發現這一路,你倒是對這些地方都似乎知曉。我要是先時沒听說過你未曾出過門,我定當你是小徽商一個。」
文箐苦笑,那是因為以前尋旅游攻略,將新安江沿途都打听過而已。有名嗎?除了歷代古人詩歌盛贊新安江,所以沿途各地成了有名之所,而淳安這個縣府出名,還是因為後來海瑞在這當知縣吧。至于當地名人,現在還沒怎麼揚名呢,只是他日,這里不可小覷,此時卻也是說不得也。
小黑子終究是想賺錢,尤其是獨自賺錢,以便證明自己的實力。只是到得午飯前,文箐發現他是興頭十足而去,卻是興敗而返。卻也沒問出個理由來,想來是在外面又受打擊了。也不好多問,怕問得多了,打擊他那男子漢氣慨。
文箐見他這般,也不落忍,可是到得樓下吃飯,也沒了心情,便決定索性直接去縣學衙一趟,成全他這賣墨的心思。說行動就行動,也不吃午飯了,便上街去賣墨。可是還未走進縣學衙,便發現那旁邊就開有文房四寶店鋪。果然,情況不妙。
文箐走進去,發現內里除了一些附庸風雅的詩畫以外,卻還有一點書,大多是手抄本,看來此地不若南昌府與九江府,也同其他小縣一樣,缺書得很。一時好奇,就翻了一下,最後買了一手抄本。
小黑子垂頭喪氣走出來,適才于店里打听,發現這店里賣的墨價賤,想想自己要在淳安賣,只怕是沒戲了。
文箐最為欣賞的是他這種「小強」性格,從來是遇事有興致,受了打擊,過一會兒又頑強起來,再受打擊,仍能堅持到底。這種執著,在她看來,實是難得。恰巧正逢午時,便指著對面的酒樓道︰「黑子哥,那里倒是一個好去處,今日這般冷,咱們又不曾好好吃得飯,不如在這里用過午飯,再品品下午茶。新安江沿途到處聞得茶香飄,咱們也過過嘴癮?」
小黑子仍然想著沒賺到錢,就要再掏錢,頗為有些舍不得。不過文簡听說有果子吃,自然流露出「想吃」的表情來,被小黑子瞧在眼里,道︰「甚好。」
茶樓名「知味」,樓下一層居然是小酒家一般,多供應酒與飯食,樓上雅致些,專賣茶點。大門上楹聯的字便是寫得不錯,聯句亦有幾分出色,想來是請旁邊縣學生寫的……
文箐看了一眼,心想︰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茶樓,靠著「文化」吃飯。
且用過飯後,听得小二夸贊自家店里茶頗為不錯,便上得二樓,中間一個大火盆燒著,比一樓迎門對風要暖和得多。而且冬日里人還不少,除了三五人一桌的茶客坐得有四五桌以外,另有三桌乃臨窗憑欄,店外一株梅樹正好綻露頭苞,倒真是好一個觀景所在,且有一個小屏風可與中間大廳的其他桌隔開來,頗為隱密。
小黑子見得空位,便指定正中間那桌。小二十分殷勤,態度亦是極好,文箐心滿意足,讓小黑子點茶,自己則侍候著文簡把灰鼠皮坎肩摘了。
文箐他們三人一行到來,也是稍引起了人家的注意,不過皆不吭聲地略掃一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