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第一卷 正文278 細節決定成敗1

作者 ︰ 一文錢員外

此章亦可名為︰人丁興旺

文箐那日忘了,次日與杜家之約,因她要返回蘇州城里周宅而失信。另外,在選擇養鴨人的決定上,她又覺得不能太輕率了,只讓周管家去著意打听前一家與杜三秀的情況,比較兩家,哪個合適些。

她這廂到了周宅,葉子將鴨毛拿了過來,文箐瞧了瞧,五只鴨的絨毛,她兩只小手就全抓光了。

「這,五只鴨,就這麼點絨毛?」這,興許就是幾錢,不到半兩呢。她暗想。

葉子不知小姐拿這個有甚麼用,點了點頭,道︰「還有雞毛,也要一起拿過來嗎?。」

文箐搖了搖頭,雞毛可沒有象鴨這般細的絨毛,要拿雞毛做衣服,只怕穿上,毛透衣而過,人便成了著了「雞人」了。可是,要做一件羽絨衣,怎麼也要五兩吧。二十只鴨的鴨絨湊到一起,也做不得半件一件?

「鵝毛行嗎?。」嘉禾見小姐只抓著小絨毛思忖,對葉子道︰「長房二女乃女乃那邊前些日子宰了鵝,不知那鵝毛在不?我去尋來。」事實上,她也不知小姐要做鴨毛做甚,直覺上,她認為鵝毛應該也能管用。

有時,人的直覺真沒錯。

文箐見到鵝毛時,發現一只鵝的絨量比快趕得上五只鴨的量了。這是一個新發現。

幾個女孩蹲在地上,將粗毛揀出來,結果風一吹,絨毛飄得到處是。葉子伸出細手緊緊地捂住筐里的毛。

嘉禾道︰「這毛太細了,本來一只鴨上也沒甚麼,只一晾干,便剩下來沒多少了。」

葉子小聲道了句︰「嘉禾姐姐,咱們是要這小毛毛?先時這鴨毛扯下來後,清洗時,這小毛毛全漂在水上,我,我便倒了出去……」

這也提醒了文箐,日後如何真要規模性地制衣,如何有效地減少鴨絨的損耗,顯然,在工序上,漂洗鴨毛與晾曬這兩道工序上需要想法子。

嘉禾也沒管顧手上沾了鵝絨,拍了拍葉子的頭道︰「你也真是個小傻子,咱們有竹篩子啊。」

這竹篩子這家必備,文箐聞言也點了點頭,笑道︰「好法子。洗毛時,用竹篩子一撈……好,好」

葉子被嘉禾這麼一打,倒是自在了些,便也多說些話來。「小姐,大鴨絨毛多……」

嘉禾笑她說費話,鴨大自然毛多,一年的鴨與兩年的鴨自然不是一回事。

可是文箐听得這話,卻沒說話,她一直以為鴨下蛋了,就是成鴨了,還真沒去想這些個。有些事,果真是「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本來是無意讓她們二人參與「策劃」的,沒想到現下倒真成了集思廣議了。

文過來,見得三個人圍著兩堆毛說著話,便覺古怪︰「這是作甚呢?方才嘉禾取鵝毛,著實讓人好奇。四妹,你不會是要千里送鵝毛吧?。」

這衣服還沒做呢,不過是個不成形的想法,文箐可不敢馬上宣之于眾;就算是已制成了衣,文箐也不想大聲吆喝,免得李氏又要打自己的主意了。上回賣香玉膏方子于鄭家,李氏與鄭家來往便得知此事,回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文箐︰「箐兒,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倒好,這檔子好買賣,你卻讓旁人做得來。」文箐推個一干二淨,委屈地道︰「伯祖母不讓我做這營生啊……」

此時,文箐對文道︰「不是,不是。就是方才與嘉禾打一賭,一只鵝毛能頂得上幾只鴨。結果我輸了,這不,我想賴帳,便被二姐給了逮著了。」說完,又沖旁邊的嘉禾擠眉弄眼,只有葉子茫然無所知,傻呆呆地張著嘴,卻也不敢說出事實真相來。

搪塞過去,將文打發走,文箐對嘉禾與葉子道︰「鴨毛一事,勿要聲張。」見葉子有些犯愣,便道︰「還不一定能做得衣服。且待做出來了,給大家一個驚喜。」

嘉禾與葉子似乎恍然大悟,對此事守口如瓶。

文箐一直以為女敕鴨如子雞一般,肉女敕味鮮,哪知大錯特錯。程氏听得文箐打听煲鴨一事時,說了句︰「四小姐,這雞與鴨可是不同啊。老話說,一年女敕鴨濕毒寒身,三年半鴨才滋補呢。咱們要吃鴨,切莫買那小鴨。葉子與嘉禾還是年紀小,哪懂這些個。下回,買菜時,且讓她們同我一道。」

文箐沒想到還有這個說法,感謝她之余,半信半疑,又讓嘉禾在市場上打听,果真是如程氏所言。有些事,不問不知,一問才知自己是想當然了。她心中暗窘,幸好,幸好多與程氏說得一句,否則自己要拿女敕鴨開刀,廣而告之為女敕鴨所制,只怕沒人買啊。

細節決定成敗。要想做一項營生,便不得不關心平時並不在意的小事。事情從無到有,諸多牛毛細節,無一不影響成敗。

阿靜辦事風風火火,得陳媽信後在便打中了範家人的情況,沒兩天捎人與文箐听︰範家夫妻為人倒是地道,範家男人雖然以前脾氣火爆,如今倒是踏實了。

接信後第二日是,文箐在周宅听陳媽那邊傳信︰範家人到自適居了,請小姐回去定奪。

傳信的人說陳媽好似有些著急,文箐還覺得奇怪。便想著如何尋了個借口趕過去。恰好彭氏听說文箐要去自適居,便道自己過去也瞧瞧,她還是暖房的時候去過一次,這兩日心情不太好,悶在家里,立時就想出去透口氣。借口道︰「箐兒,今年你便滿十周歲了。按理該慶生,二伯母也不知該給你備些甚麼,且去你那宅子瞧瞧。」

文箐只以為她關心自己,樂得有她陪同,李氏那邊便不用費心找借口去搪塞。到了自適居,才知傳信的人所言︰範家「拖家帶口」一大家子果不是虛言。陳媽將範家人招呼攏來時,文箐一見也是嚇了一大跳。

七個高矮不一的男孩女孩圍著一對夫妻,其實,說少了一個,還有一個病著,是抱在懷里。

這,也太壯觀了

範陳氏那身量,文箐瞧著,不得不感嘆︰也只有她這身子骨,才能一個人挺著三胞胎,還連挺幾回。邪門的事兒啊,怎麼就能連續生得這麼多孩子?要是沒夭折,不就是一支足球隊了?

彭氏雖听說範家人能生養,看到這場面也是怔了一下。問道︰「箐兒,你這是雇人?」

文箐老實交待︰「是啊,那邊宅子陳媽身子不適,關婆婆年紀大了,又要侍候太姨娘,宅子也缺個看院的。前些日子,周管家請了小哥幫著看院,不料是個花架子,一靠近馬便被踢傷了……」

彭氏一听這話,上下打量了範家夫婦,道︰「這大的倒象是有力氣能干活的……」

她話沒落音,範家男人便作揖道︰「我範彎旁的沒有,如今只剩一把力氣使得。請女乃女乃……」他聲大、情急,說話似打雷,一開口差點兒嚇了文箐一跳,不過幸好是被他家女人拉住了。範家男人小名丸子,大名範彎,少年時在外胡混被人稱為「飯碗」或飯桶,由此可知,此人能吃。

文箐瞧著範家男人骨架子甚大,完全不象南方男人,倒象北方漢子,雖然瘦了些,只是瞧著那架勢,還真是不能小覷了。發覺其一只腳上纏著步,難道,這是帶傷上陣?

陳媽在文箐旁邊道︰「小姐,這範彎雖能做活,可是,也太能吃了。這一家人,一頓吃上五六升米啊……」這是平常自適居民有人口一天的口糧還多。

文箐這才曉得,為何陳媽著急讓人傳話讓自己趕回來,原來是怕自己不雇江範家人,「飯碗」一家將米糧吃了個空。她還沒拿定主意,接著又听陳媽道︰「不過,這範家娘子倒是真能干活,平日里我們這喂牛喂馬,一早晨忙得沒個空閑,她一來,兩刻鐘就完成了。」

陳媽喂馬,得跑兩回,範陳氏一出和,一手提了一大桶馬料,一手提一桶牛食,一個來回完事。這把子力氣,比嘉禾那更是強上一層,畢竟範陳氏正當年。

彭氏見著那小的好似生著病,便有幾分擔心,道︰「若是這夫妻能做好,箐兒雇他們是好事。只是,這小的如何是好?」

範陳氏忙解釋道︰「女乃女乃,這小的不打緊,有七妹看著呢……」那意思就是五六歲的小女孩可以帶一歲多的娃兒。

文箐瞧向陳媽,陳媽點了個頭,應證此言不虛。範陳氏卻在那廂與彭氏訴起苦來,只求二女乃女乃開恩,讓四小姐收下自己一家人。

文箐問陳媽︰「原來不是說總共只有七個孩子嗎?怎的是八個了?」

陳媽小聲道︰「有一個本來是寄養在一個表親家里,如今表親家也有些作難,多一張口,便多要一份糧,又給她塞了回來。只是……」

陳媽難得支支吾吾,文箐便瞧向她,「如何?」

陳媽附耳道︰「我瞧周管家好似要收他家孩子一個呢,好送終。範家也樂意送出去一個。」

文箐听了這話,喜道︰「這是好事啊。好吧,就雇了他們一家便是了。只是如今他們又是傷啊又是病的,工錢只怕不多啊。」

範家男人尖著耳朵听得這話,立時道︰「四小姐只要賞我們一口飯吃,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工錢,小姐看著給幾文就是了。」

彭氏尋思著二房各佷女比有丫環,便是大佷女文可是有丫環的,只有自家女兒倒是一個也未曾,此時難免不動心。文如今也十四歲了,再過幾年要出嫁了,好歹也要配個丫環才是。此時,指著範家二女兒道︰「箐兒,我倒是想雇了她去陪你姐,可方便。」

文箐笑道︰「二伯母說笑呢,我還沒雇他們呢,哪有甚麼方便不方便一說。二伯母既看中她了,範家夫婦又樂意,我也更歡喜,二姐身邊早該有個人了。」

一時,三家皆樂。

彭氏興高彩烈地帶了範家二女兒歸家,李氏听得這事,便也打起了主意。有些酸酸地說文箐︰「如今你這一暖房,倒是人丁興旺起來了。」

文箐只笑著說還是伯母與嬸子們的照顧,才得這般。

李氏生怕文篋夭折,這樣家中又只剩文笈一根獨苗了,過了孝期,她現下也不三十,便想再要一個孩子。只是這半上來不見動靜。知曉範家娘子胎生幾個,難免動心。「範家老五是不是有六歲了?男孩?文篋也該有個伴了。」

文箐笑道︰「嬸子要是看中了,只管與範家夫婦說去。我也是雇的他們,他們家子女可沒曾賣身于我,作不得主。」

說是這麼說,只是休沐時候,還是將範家小五帶了過來,讓李氏瞧了瞧。李氏一見那孩子生得倒不錯,還真留了下來。

于是,範家就這麼著,在周家扎了根。

當然,姜是老的辣,文箐那時也根本沒想到李氏要雇範家小孩,除了想引子以外,更是另有打算。此是後話,暫且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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