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第一卷 正文313 覬覦

作者 ︰ 一文錢員外

第313章覬覦

鄧知弦前兩年鬧著要去京進宮,周同很生氣,自不搭理,盤纏更不給他一文,並且嚴厲地申明︰若他要自宮,莫說與自己知,免得自己亦被牽連;自宮了進不了皇宮他也不會再接濟鄧家半個子兒。

周同撂下狠話,鄧知弦他自己也沒勇氣自宮,且鄧父亦不應允,唯一的兒子要是真成了閹貨,那可是徹底的絕後了。那兩年,鄧家人看鄧知弦看得甚緊,鄧知弦在家中上躥下跳也將父母二人氣個半死。斗來斗去,現在慢慢消停了,時常與下九流來往,行些或正或邪的勾當。

劉氏雖對鄧氏發了狠話,說是不接濟鄧家半文,可逢年節下的,還是意思意思地送些節禮過去,當然,自不如以前。鄧知弦的賭氣依然還有,沒了姐姐的支持,倒也不敢大賭了,可是終歸是輸多贏少,五十畝地,賣得只剩下二十畝,氣得張氏天天垂淚,想來周家亦無法登門,因鄧氏不在家。

鄧氏中秋節前歸來,鄧知弦與張氏輪番上門,惹得劉氏十分惱火。到了重陽節,鄧知弦買了盆菊花,裝模作樣過來說是送劉氏的節禮,劉氏雖也曉得他是做樣子,可是逢過節不能給人話柄,便讓人放了進來。

鄧氏一見弟弟恬著臉來,身上著的卻是上次她讓張氏帶回去的周同的舊衣衫改的,穿在周同身上有幾分福態,改完後到得鄧知弦身上,卻是更襯得弟弟一表人才,她看著弟弟這般,是既頭痛又可憐他。「若是你手頭緊,找上姐姐我,那也無用。中秋節才給了你,現下我可是一貫也拿不出來。」

鄧知弦笑笑,似乎十分大方地道︰「就是踫到一盆好菊花,送給你頭上那位罷了。」

鄧氏打發丁氏下去,趕緊去廚房端幾樣點心與酒菜來。

丁氏為難地道︰「姨娘那邊……」

鄧氏當著弟弟的面,自覺十分丟臉,強硬地道︰「讓你去便去。既給她送了花,難道連客人都不招待了?」

丁氏趕緊掩上門,去廚房與郭董氏合計。

鄧知弦瞧瞧姐姐,客氣地道︰「姐,咱也不是外人,有壺酒便成了。」

這話說得鄧氏心頭發酸︰「都是姐沒用。」

鄧知弦也認為他姐是真沒用,瞧著鄧氏頭上的發釵,銀的,比當日聘禮那一套似乎秀氣些,只怕沒以前的那份重。

「你送菊花給她作甚?她能領你這個人情?你若有錢,不如好生孝敬爹娘。」鄧氏嘮叨道。「上回听張氏道,你那病還沒好起來?你也收收心,好生尋一個醫生,把病治好了,爹娘盼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要個孫子……」

鄧知弦本是歡歡喜喜地來,結果听到姐姐提到自己的隱疾,便十分不痛快,差點兒要發火。若是家中誰提這個,他必然暴中如雷,連女兒也不放過。張氏被打怕了,平時護著女兒只悶頭燒飯做菜侍候他,把他做瘟神。他對張氏也沒有半點心思,更何況現下根本舉不起來。

鄧知弦咬牙切齒地道︰「張氏?好啊,回去看我不整治她一番,這婆娘,逢人就說,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你打死她了,誰來侍候爹娘?丹兒好歹也是你女兒,你打她作甚?不是姐姐多嘴,實是想你的日子好過些……」鄧氏恨鐵不成鋼。

鄧知弦不耐煩地道︰「行了,不打她便是了。如今姐姐也嫌棄我了……」

鄧氏瞧得弟弟臉色很不對,今天過節,自己確實不不該提這個傷心的話題,便哄道︰「怎生不疼你,我這不是尋思著,興許你外甥女那兒有幾個錢,也不能讓你白來一趟。」

「姐,我可不是來向你討錢的,卻是給你送錢來了。」鄧知弦說了那麼多廢話,趕緊扯正事。

鄧氏一听,眉上抬,道︰「你贏了大錢?到姐姐面前擺闊?還不如趕緊將地買回來。」

鄧知弦嬉皮笑臉,一臉神神秘秘,卻不回答他姐的話,開始提要求︰「姐,重陽節,家下可有好酒?」

鄧氏低語道︰「酒?待會兒我讓丁氏去取些來,你姐夫今冬應是歸家過年,姨娘給釀了備著的……拿了你便走。」

鄧知弦可沒想到姐姐有什麼為難或方便,一听有酒可拿,立時高興了,話閘子又打開了︰「姐,你從長沙那處歸家後,與你那大佷女還是不對盤?沒多往來?」

鄧氏嫌惡地道︰「我作甚要與她往來?眼不見為淨。」

鄧知弦撇了下嘴,他覺得大姐這心思太重了,周同與徐氏又沒甚麼,再說人都死了,還老想那些舊事豈不是自找罪受。這話當然他沒說出來。「文筠平時沒去她那串門?」

鄧氏嘆了口氣︰「她啊,總是不听話,說再多的,還是偷著去那邊。一個兩個都拿那對姐弟當神似的……」提起這個來,鄧氏就覺得自己苦惱,想不通那對姐弟為何能哄得幾個小的團團轉,這頭才罵完,轉眼文籌就又模到文簡跟頭去了。

鄧知弦盼著酒菜上桌,久等未到,看了看姐姐屋內,姐夫不在家,似乎沒置辦一件新的物事。「姐,你那大佷女要開食肆,賃的南門那鋪子好似要退了……」

鄧氏正在算計女兒到底能存多少小錢,想著讓鄧知弦帶回去給爹娘過節,故而沒太听在耳里,隨口抱怨一句︰「明知我不高興,你還不停地在我面前提她,存心讓我短壽不是?」

鄧知弦又強調了一遍,她這回听得真真切切了,立時來了興致︰「你是說她那食肆不開了?還是說換個地方了?她可真是有錢得很……」

「沒換地方,應該是不開了。」

鄧氏想了一下,又覺得不能置信。「真不開了?可曉得是何緣故?」

鄧知弦見姐姐上了心,想著自己這次上門來應該有戲。便道︰「說出來的理由著實笑死人,道是廚子尋了門路,不來了。」

鄧氏捂著嘴樂,道︰「好啊。中秋節前一天,她大放厥詞,豪言壯語,我還尋思著她真要大干一場呢。就曉得,她一個黃毛小兒能做得出什麼來?絨衣不過是運氣罷了。這下,哈哈,可有得熱鬧看了。」

鄧氏一想到文箐要是從沈家歸來,不知她還好意思過來上課嗎?「李氏那廂要是听得這事,只怕這回可是扳回一城來了。這不就是敗家嗎?到時看她還有何可說的,拿錢這般當兒戲……」

她笑得開懷,鄧知弦卻直搖頭︰「這事,暫且莫與你三嫂說。」

鄧氏詫異地道︰「為何不說?那日她信誓旦旦的,今日能見她出丑,又由李氏出頭,我作甚要做個好人?」

「姐,此事莫慌,且听我慢慢與你道來。她真不開食肆了,姐姐也沒得利,不是?」鄧知弦暗道姐姐糊涂。月復中饑鳴,問道︰「姐,家中可有好果子?」

「能看她笑話,我高興。」鄧氏已經滿眼是李氏訓文箐的場景了,見丁氏那邊端來酒與菜,便沒往下說,而鄧知弦則趕緊開動,自斟自飲。

「你喝慢些,急酒傷身。」鄧氏幸災樂禍完後,冷靜了一下,道︰「不過,你說的也是。她不做了,我也沒佔到便宜。你剛才說甚麼送錢來?」

鄧知弦賣了一下關子,多夾了兩口肉脯,又品了一小口酒。「還是姐姐家的酒做得地道,你們家郭董氏這一手廚藝真不差。」他斯文地掏了一下,沒找到帕子,鄧氏走過去,將自己的帕子遞于他。他抹完嘴,用舌頭舌忝了一下上齶,方才悠悠地道︰「她缺廚子,姐,你手下放著這麼一高廚,豈不是浪費得很?」

鄧氏聞言,有些薄怒︰「我做甚要成全她?她那食肆開不起來,才好呢。」

「姐,說好了,若沒有旁的物事,歸家時這酒至少得給我一壇。」鄧知弦續滿杯,放下來,再吃完盤子中的小點心不留一點渣,肚子似乎半飽了,拿帕子拭了拭手,這會兒不著急喝了,話也多了起來。「那當然不能白給她。郭董氏可是姐姐手下的人,又在襄王府里學得好些廚技,王府公孫能吃得上的菜,咱們要能做出來,那還了得?」

鄧氏想了想,郭董氏跟自己在襄王府後,就被周同帶到王府里去獻藝,討好了王府一干人,同時也跟著其他廚子學了好多新的花樣兒。說起來,開食肆,就應該自己開才是。「我手里沒錢,光有人也沒奈何。送與她開食肆,哼」

鄧知弦慢悠悠地道︰「姐,當日她提到開食肆,你咋就沒想法?」他言下之意,文箐能想到開食肆,姐姐卻是個沒用心思的,否則搭文箐的順風車,豈不是便宜了事。

她怎麼沒用心思?那時她與李氏一同笑話文箐說敗家呢。鄧氏羞惱道︰「搭她的順風車?她現下不是也沒開成嗎?她要撂攤子不做了,我還得瞧她臉色?我可沒那個厚臉皮。」

鄧知弦皺了一下眉,道︰「姐姐手上真是半點積蓄也無?」

鄧氏罵道︰「我手上要有積蓄我還能忍著看爹娘賣田地替你還賭債?你個沒良心的,我手里的錢全給你拿去了。現下你吃吃喝喝的,快想個法子來。」

鄧知弦左手斟酒,右手執了根筷子指了指劉氏所居處,道︰「那廂呢?」

鄧氏怨恨地道︰「管得死死的呢。我現下月例就二十貫鈔,打發叫花子一般。你以為我x子好過。若在她面前提半個錢字,定然是要挨一通說頭。」

「姐,你也真是沒用。明明守著這麼多田地,這麼大一個宅子,卻是連個丫環的工錢都不如。你手下郭董氏的工錢可比你的月例高出不少吧?。」

鄧知弦一挑撥,鄧氏就更是氣上加氣。「有這個宅子管甚麼用?他三哥一家住著,那邊兩個小的也時常來,房子只能空著候著他們,又不能賃了出去。只說賃出去,丟臉面,不指望那點錢,又道甚麼住了旁的人家的話,家中便不安全……」她一肚子牢騷,此時一古腦子倒了出來。

鄧知弦此來可不是為了听姐姐的這番沒用的話,只道︰「我曉得了,曉得了,大姐,你也真是命苦,若同李氏一般,就好了,這還是需得當家才能作主啊。你若有錢了,哪用看老太婆的臉色。」

這話說中了鄧氏的心坎上,窩火,罵道︰「還不是因為你,姐姐若不是為你將積蓄全搭進去了,又哪里用得上看他臉色,你好歹也給姐姐爭口氣……」

鄧知弦一下子就想到了這是捅到馬蜂窩上了,趕緊認了個錯,然後道︰「我這不是爭氣了嘛,這兩年我可沒向姐姐伸手討好口糧。現下,我急火火地趕來,就是為了讓姐姐有個營生,也賺份錢……」

鄧氏不太相信弟弟說的話,可是鄧知弦說得極認真,這讓她又想听是甚麼名堂。

鄧知弦小聲與鄧氏說了兩句話,鄧氏听了,差點兒要發怒,道︰「你讓我現下去求她?又不是我缺廚子,我作甚要彎腰于她?不成」

鄧氏想到了葉子當時偷偷模模跟在郭董氏手下學廚一事,自己與劉氏借此發揮,最後葉子沒學下去,便與文箐差點兒鬧翻了,文箐後來便去自適居暖房,如今再將郭董氏送出去,這不是自己變相賠禮道歉,自己便佔下風了嗎?這個,她可不干。

鄧知弦嘆口氣道︰「姐,可是你手中無錢,放著郭董氏在家也無用處,這不是與錢過不去嗎?無錢,瞧上面那位臉色過日子,可不好受。忍得此時,得了錢財,到時她鋪子開起來,離不得郭董氏,還不是要求到你門上來?」

可惜,姐姐不如她那大佷女活泛,若是他,定然好生討好文箐,哄得那邊高興,這些事又何必發愁。

鄧氏還是不甘心,不肯這般做。一想到自己要開口討好文箐,對著那張臉,鄧氏就覺得難受至極。

鄧知弦又長話短話說盡。「她現下鋪子開不下去了,你這給她送一高廚,那便是雪中送炭,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怕是千感激萬感激,你這可是給她解了困……」

鄧氏想想文箐好似也只有當初歸家時,對自己有過親熱,後來……自己現下送人于她,她真會領這個人情?鄧氏問道︰「一個廚子能賺多少錢?我巴巴地送人給她,讓她美滋滋地掙錢,我能得幾個利?」

鄧知弦晃了一下酒壺,笑道︰「這個大姐就不用擔心了。我听說她現下花出去的錢可不少了,這食肆要是開不起來,她可是虧大了。咱們也不要多了,只要她分咱們姐弟三四成利,她還能不肯?」

鄧氏認真地盯著弟弟,「三四成利?一個食肆一月能賺多少?」

鄧知弦心里也沒底,想了一下以前隨姐夫在外頭的吃吃喝喝的花銷,裝作十分有把握地道︰「南門口開食肆,那處可是旺地,人多,賣得好了,一月怎麼著,也能賺二千貫鈔吧。」

鄧氏曲著手指,算了算,四成利的話,到自己手頭上便是五百貫鈔。這……這可比現下劉氏給自己兩年的月例錢還多。那,一年則能分得,分得,五千多貫?不是,不是,六千貫鈔兩年就是一萬來貫鈔啊三年……

她心下大喜,想著沉甸甸的一匣子錢擺在眼前,自可以隨心所欲叫來外面的婆子想要買甚麼就買什麼,再不用看劉氏的臉色,這可得多揚眉吐氣

明朝禁自宮,如果有自宮者,罪流徙,有親鄰聞悉且替其隱瞞不上報,則亦要受罰。但後來由于王振由小太監而成為寵孿後,想進宮當太監的人更是屢見不鮮,禁令發布一次又一次,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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