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國漢南府雲縣今年麥子豐收,估計又趕上老天爺心情大好,存心賞大家飯吃,麥收後的這幾天,天天大晴天,顆粒歸倉的農家們喜笑顏開的播種了下一季。
收完播完,基本上沒有農活做了,很多小孩子都去走親戚了。七歲的田二妞也不例外,她外公就在李家莊,很近,一柱香的功夫,二妞天天自己走去外公家玩,早晨走過去,晚上再回家睡。
這天她照例過去外公家去玩。
一群小孩子一起玩得很是熱鬧,說著說著就去玩游戲了。二妞素來身體健康精力充沛,輪到她當老鷹時動作還是非常的敏捷,她目標明確得很,只注意的是比自己跑得慢的幾個小孩子,這樣,很容易就達到抓住一個的目的。
果然,一個佯攻,再一個轉身,就立刻有人中計,沒反應過來的人暴露在二妞眼前。
二妞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一個表妹,眉開眼笑的說,「哈哈,我不用再當老鷹了。」
倒霉的表妹頓時哇哇大哭。她年紀小,跑得慢,玩了這麼久跑得就更慢了。一般情況下有大孩子扮的老母雞擋著老鷹,小雞很難被抓到的,跟在後面跑就行了。她現在扮小雞都被二妞抓到,若是去扮老鷹肯定是抓不到小雞的。剛才跑得慢的有好幾個人,為什麼二妞不抓他們,而要抓自己,她越想越委屈,哭得越發傷心。
二妞不管別人如何,自個兒高興的跑到最後一人後面,拉著人家的衣角,準備開始新的一輪游戲。
這個哭啼啼的表妹不影響二妞的行動,但是這淚水對有的人是有影響的。立刻就有彩平兄長跳出來,「二妞,這次不算,你捉到彩平不算數,你再來一次。」
二妞睜大眼,「憑什麼?」
表哥晃晃拳頭,「憑我比你大,你要听我的話。再說你比彩平大,要讓著她。」
二妞很不服氣,這樣說就是不管自己是大還是小,都得讓著別人,她眼珠子一轉,大聲說,「玩不起就不要玩,假哭誰不會啊。」
彩平哭得更大聲了。
彩平的阿兄們都去哄她。
跳出來講話的是彩平的三哥,脾氣急燥,見勸不止哭,氣急敗壞的過來推了二妞一把。
二妞不服氣的一把撓回去。
兩人打了起來。
其他人都去拉架。
打架總有誤傷,被誤傷的人自然也是要還手的,于是場面陷入了混戰中。
一時亂糟糟的,有機靈的小孩子去喊了大人來。
彩平的祖母,二妞的外婆過來喝停大家。
旁邊就有人快嘴快舌的說是二妞先伸手打的三哥。
外婆氣急敗壞的讓二妞要听阿兄們的話,不能隨便打人。
二妞很是憤怒的說,「他先推我的。」
三哥狡辯說,「二妞欺負彩平,我只是說她大些,要讓著彩平一點。」
二妞理直氣壯的反駁,「大家一起玩,怎麼就是欺負她了。玩不起就不要玩嘛。」
在外婆听著就是二妞欺負彩平了,然後三哥看不過眼就制止二妞,二妞就伸爪子了,定是這樣,她覺得覺得小孩子的事沒必要計較的那麼清楚,不過女孩子還是要孝悌為上,不應該同阿兄起沖突,于是外婆喝斥二妞不要頂撞阿兄們。
二妞急忙拉著她解釋,一著急就有些結巴。
這在外婆听來便是心虛,是強詞奪理,外婆不想多管。二妞是外孫女,不姓徐,多講二妞的話田家的阿公阿婆會說氣話,外婆決定回頭再同二妞的娘講下這女孩子要好好管教。于是外婆只是教訓她不要同阿兄們打架。
二妞氣得不得了,說不出話來。
外婆看她不吱聲了,覺得壓下了這事,心中頗為滿意。這時正好外公喊大家去吃新麥做成的千層餅。于是吵架的不吵了,哭的也不哭了,一堆小孩子鬧哄哄的跑過去。
二妞的外公以前是里正,見識畢竟多些,做的千層餅本地人家很少會做,二妞很愛吃,听到有餅吃,二妞也不生氣了,跟著跑過去領餅吃。
二妞的外公按親疏及年紀大小分了餅,先是自己家的孫子孫女從大到小分餅,再是堂兄弟家的從大到小按順序分,最後是外孫按年紀大小分。
這樣,二妞就排在最後了。二妞一直在看著別人的餅,拿到自己的餅後,一看是糊的,再四處看看,比較其他人的,覺得比誰的的都小。
三哥特意站在她旁邊,擠眉弄眼的笑著。
二妞暴怒,把餅放回去,「這麼糊的餅,我不要吃,我回家去吃。」
外婆拍了她一下,「有餅吃就不錯了,就是沒餓過,看我們以前連糠都沒得吃。」
二妞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跑回家了。外婆在她身後喊了好多聲,她頭也不回一次,氣得外婆連連跺腳。
二妞氣乎乎的跑回到家里,正趕上她阿婆洗碗。
阿婆听到孫女回來,立刻就問,「吃了沒,我們剛吃了,還要不要吃,我給你留了雞蛋湯。」
二妞立刻沖過去端碗。
阿婆大驚,「啊,難道你沒吃飽飯?你,你,你沒吃飯就回來了,出什麼事了。雞蛋湯是留得你睡前吃的。」
二妞邊吃邊含糊的說早點吃沒啥。
阿婆就安心了,嘮嘮叨叨自顧自的說了好多話。
二妞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她,心里暗暗決定在外婆家的事事一定得仔細同自己的娘講。
晚上,月朗星疏。
天已經很晚了,二妞強撐著不肯閉眼睡覺,她想來想去,每次同阿兄吵架,兩人都要挨打,沒有人逃得月兌,于是她決定只說吃的東西,餅最後一個才給自己不說,還很小,糊的。雖然吃的東西她不怎麼在意,可是在外婆家從來都這樣,她很不高興,表兄弟姐妹們過來自己家從來沒有少過他們的吃的,從來都是給他們吃最好的。
若是沒有米了,二妞會原諒他們。可是二妞听母親說過今年收成非常的好,遠勝往年。
話說徐氏忙了一天,匆匆的洗完澡,換了干淨衣衫,掂記著兩個孩子,便舉著油燈去看兩個孩子。
二妞的阿兄東平睡在大廂房中,徐氏輕輕舉燈近看。
看到長子熟睡,睡夢中微微的笑容,徐氏心中滿是愉悅,她很愛這個長子,生下來就健康漂亮,性格安靜順從,帶著很省事,不象女兒二妞那樣天天象小麻雀飛來飛去一樣的跑過來跑過去,也象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話多得驚人,高興時討人喜歡得很,不高興時也煩得要人命。
她又推開西廂房的門,恰好二妞匆忙坐起,嘴嘟得老高。
這個女兒就是喜怒全在臉上。
徐氏輕嘆一口氣,覺得有些麻煩。二妞從小很有自己的看法,要是她板著臉就得問清楚是什麼事得開導她,不然這孩子就一直皺著一張臉。現在徐氏一看二妞的臉色就知道白天一定有事令二妞很不滿。
徐氏想了想,決定問下發生什麼事,盡量措詞輕些不要有責怪之意,免得二妞氣急敗壞的以為自己說她不對,希望早點開導了可以讓她快點睡,自己也好早點睡。
沒等徐氏開口,二妞已經下床撲過來抱著徐氏的腿氣鼓鼓的說,「三哥他們先分餅,我最後,並且還是最小的,糊的。我沒吃,回來吃的。」
徐氏在心里又嘆一口氣,雖然女兒說得簡短,但是她明白女兒的意思,就是說自己的內佷們先分到餅,最後才分到女兒,分給女兒的還是小的糊的,被女兒嫌棄了。女兒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饞,而是抗議這種不公平待遇,于是就沒吃,還是回家吃的。她頭疼不已,看來是不能立刻去睡了,這孩子定得把所有的事傾訴完了並且分個對與錯才能安然入睡。
徐氏拉著二妞說,「你阿父今天不在家,你今晚去同我睡吧。我去幫你補衣服,順便听你講有什麼事。」
徐氏邊疊衣服邊听二妞牢騷。
二妞口中的三哥是指徐氏阿兄的第三個兒子。
徐氏不知怎麼說,相比二妞,自己的父母肯定是向著阿兄的孩子多些,相對來講自然薄待二妞兄妹些。二妞從小就很氣憤的要求同等待遇。大仔就只看著,從來不出聲,分多分少從來不爭。
徐氏有時也有些怨恨父母,一個小孩子能吃得了多少,自己時時送東西過去徐家,自己的內佷時時過來自己家不也吃很多麼,相比而下,二妞要吃得少得多。
不過徐氏總當自己的父母是好的,不願意二妞同自己的娘家生份,時時開導二妞,嫁出的女,潑出的水,女兒生的孩子肯定是比不過兒子生的孩子的,不姓徐,徐家老人這樣待二妞也是本份,讓二妞認命。
可是二妞覺得徐家人對她不好,她就從來不給徐家人好臉色。徐氏憂心不已,這孩子就是什麼事都擺在臉上,遠不及大仔乖巧討人喜歡。
徐氏沉著臉想來想去,無意中看到桌上二妞父親的信,想起昨天讓長子東平念了,又擔心東平認的字沒認齊,還陪著笑臉央求隔壁的三喜念了,被人說你家公公念過十年長塾的,怎麼不讓公公幫忙念呢,是徐氏再三陪笑臉三喜才拿喬拿樣的念了信。呸,怎麼樣也得自己先知道是啥了才給公公去看,萬一自己男人捎點啥東西過來,被他們瞞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