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五郎同許二客套不停,夏藕悄聲對二妞說安哥可能是尿急了,二妞扭頭一看,安哥扭來扭去,安哥素來要強,定不會在席上要求方便。
二妞想了想,大家要笑話就笑話她好了,便立刻站起來大聲說,「你們不是說要給許大人印文集的麼,現在都吃飽了,立刻商議著吧,就不要拖到明年了。」
她說話又快又急,聲音清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張五郎立刻趕在大家反應以前賠禮道,「小孩子不懂事,見識也少,性子又急,大家別笑話。」
許二起身拉他,「好啦好啦,散席吧,其實我也心急得很的,不過這事我卻不好提,免得五郎你笑話我是沾名沽譽之徒,幸好小田提了。」
許夫人笑道,「不是我倚老賣老說你們,小田郎君說得極是,現在是年底,稍拖一拖就得明年了。大家去傲雪園那邊吧,曬著太陽賞梅,我家的紅梅也是很不錯的。」
眾人都站起來了,二妞低聲讓許家的侍女帶安哥夏藕如廁去,然後再帶他們去傲雪園去。侍女點頭,夏藕便抱著安哥急急的跟著走了。
滿娘有些擔心,打算跟著去。
二妞一把抓住她,笑話她說,「你謹慎過頭了吧,我們臨時過來的,這里只有許家的人,怕什麼。」
滿娘想想也是,二妞同著她慢慢悠悠的走在眾人後頭。
滿娘低聲問道,「你說他會不會哭?」
二妞低聲嘿嘿笑著搖頭。
滿娘又問,「你說他會不會是吃多了肚子疼?」
兩人遠遠的落在眾人後面低聲說話,張滿娘忽然覺得自己的腿被抱住了,回頭一看是安哥,他抱著滿娘的腿不肯走,張滿娘怎麼樣他他都不松手,二妞興災樂禍的大笑。
張滿娘剛剛笑話過安哥,她不知安哥听到多少,心虛的給安哥承諾。但不管她承諾再給狗給貓給金子或是帶安哥出來玩,安哥就是不松手。滿娘想拖著他前行,可是安哥又沉,滿娘拖不動他。
看著前面的人越走越遠,二妞勸安哥松手,安哥就不肯松,二妞笑道,「你听話,以後出來玩都帶上你。」
安哥便松手了。
張滿娘氣得不行,敲著他的頭道,「為什麼我說了不松手,她說就松?」
安哥雙手抱頭,笑嘻嘻的跑到二妞旁邊,「她出來的次數多些。」
滿娘氣急敗壞的追過去打他,二妞攔著她,幾人正在玩鬧間,听到緗娘子笑著說,「諸位,我們家的紅梅剛好盛開,賞臉看看我們的梅花去吧。」
張滿娘趁機敲了安哥一下,安哥板著臉說,「不同你一般見識。」
「張家的梅花是有名的,興許人家不愛看呢?」繹娘子責備緗娘子。
緗娘子不好意思的笑一笑。
繹娘子又看著安哥,笑著說,「二哥說不要拘束你們,隨便走走好了,高興看哪里就看哪里,這位小公子就是張家五郎唯一的姑表弟吧?。」
二妞點頭,「叫他安哥好了,討個好口彩,夫人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繹娘子又問,「這個名字真好听,是誰取的呢?」
二妞立刻精神了,自豪萬分的說,「這個你問我最清楚了,當時,夫人問我們鄉下的那些嬸子起什麼名字好,有嬸子說起個賤名就能平平安安的,我阿娘覺得安哥若是有個賤名,長大了被人提那個賤名不好,夫人索性就取了這個名。」
緗娘子笑眯眯的點頭,「夫人那麼疼他,他定能平平安安的。」
二妞點頭,「是啊,他是生在我們雲縣,基本上都很少得病的,天天在外面跑來跑去的,連傷風感冒都少的。他上面其實應該還有三個哥哥或是姐姐的,可惜還是缺了福分。夫人好難得才有他,當他做眼珠子一樣。他又乖又听話,每天自覺的寫大字,現在每天還踢會球,明年可能就要開始習武了。」
緗娘子捂嘴笑道,「天,這麼小就踢球。」
張滿娘忍了好久,也插話道,「我們張家好幾個安哥這麼大的,天天一起踢的。」
繹娘子有些擔憂的問,「那天天這樣踢球,等他啟蒙了怎麼辦呢?到時候不能這麼玩了吧。」
二妞睜大眼,「你怎麼會這樣看呢?多跑多跳才不會生病,長得才健壯。夫人好容易才得了他,自然是寧可他健健康康的,怎麼會可能讓他為了什麼光宗耀祖去辛苦念書呢。再有,張家的族學好象也要加這一項的,張家大郎已經在準備給學子補貼多些肉錢。」
緗娘子驚訝不已,「小田,不如去看我家的紅梅吧,我家的紅梅雖然比不上張家的,但也算有點意趣的。」
二妞搖頭,「你家的酒菜太好了,我吃得有些多了,我要多走一會消食,讓繹姐姐帶我們轉轉好了。給許大人出文集的事比較急,你趕快回去同他們一起商量吧,集思廣益,多出點主意,比如說出幾冊,叫什麼名字,能早點決定就早點決定,免得到時要過年,印工要趕年前出書得通宵做事。」
緗娘子點頭,對繹娘子行禮道,「那就辛苦姐姐了。」
繹娘子笑著回禮。
二妞贊道,「你們許家果然有禮,我來以前,大家都擔心我會失禮,都不太敢讓我出來呢,我是鄉下來的,很多不太懂的。」
「你禮節很好的,再說來我們家也不用太過客氣,我父親不怎麼在意那些細節的。」緗娘子笑道,跺一下腳又說,「我是覺得大家分工做事啦,哎呀,你們轉一轉了也早點過傲雪園吧。」
張滿娘只笑不語。
等緗娘子走後,繹娘子笑道,「我這個妹妹性子很直爽的,父親很疼她。」
二妞同滿娘對一下眼神,二妞便道,「許大人應該對你們都一樣的,剛才在書房便說過我朽木不可雕,對一個外人都這樣殷殷期望,對自己的子女肯定是更加有期望吧。」
繹娘子笑著點頭,眼中飄過一絲憂郁。
二妞幾人轉了一會。
許家的各處都是青磚灰瓦,並不張揚,種的大多是樹,花草很少。
繹娘子看二妞總是看那些樹,便介紹說這是桃樹,那是梨樹,花開時不錯的,果子熟了也很好吃之類的話。
二妞看那些果樹,看不出來樹齡,不過應該都不是很老,桃樹能結果的不超過十年。不過有幾株垂柳,二妞估算著應該是三五年的樣子。這樣一分析,許家就算是有錢,也是這幾年的時間才有的。
安哥慢慢的走得慢了,二妞就說自己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幾人便慢慢的走向傲雪園。
傲雪園的紅梅確實開得不錯,同二妞想象的青磚圍牆不同,沒有圍牆,是用梅樹圍成的一個園子,里面的房子青磚灰瓦顯得梅花頗為艷麗,令二妞覺得有點象桃花,比較起張家的金黃色臘梅,二妞覺得張家的臘梅花冷冷的感覺更有趣些。
許二見幾人過來,大聲笑道,「五郎,你看看,他們來了,你不要擔心啦。我家又不是龍潭虎穴,又不會吃人。」
張五郎捶他一下,「我帶他們出來,又沒有護衛在身邊,我當然要擔心了。」
許夫人隔了幾個女兒,笑得滿面春風道,「二郎你這孩子,你當誰家的孩子都同咱們家的一樣粗養麼,白夫人好難得才得著的安哥,自然心疼的什麼一樣,若是安哥摔個跤,估計五郎都得擔心張大人罰跪。」
二妞正好听到這話,忙忙點頭,「夫人確實疼安哥得很,安哥要的東西只要有道理,夫人都會同意的。」
許二岔開話題,「對了,五郎,我都忘記問你了,你們家開書鋪不止十年二十年了,以前不也是印書的麼,怎麼現在急吼吼的要印書。」
二妞搶著說,「書鋪很費心思,要人打理,夫人現在一心在孩子身上,沒時間沒心思管書鋪,就央張大人換了其他鋪子,契紙全用的安哥名字。」
「怪不得,原來是書鋪多了。」許夫人起身走到安哥面前,抱起安哥哎喲的叫了一聲好沉。
二妞嘿嘿笑道,「他在我們鄉下長的,天天在外面瘋跑,自然結實得很。」
許夫人嘆道,「這孩子真可喜,白夫人去雲縣呆了八九年也是值得的。」
二妞點頭,「是啊是啊,安哥生下來,還擔心路途遠他身子弱,夫人在我們那里又住了三年,確定他長得壯實才敢回來。」
有個女孩子笑道,「怪不得白家的七娘子十一娘子性子驕橫,原來是沒有嫡母管教。」
二妞很是驚訝,「喂,這話不能亂說。首先,白家的庶子庶女關夫人什麼事,以前夫人在京城時,他們也是白家老太君教養著的,很受寵的。白家老太君的規矩是最好的了,安哥回來京城頭一次見她,就站了好久。」
那個女孩子不服,緗娘子制止她,向二妞賠禮道,「小田你不要生氣,十里鄉俗不同,各家規矩不同也好正常的。你說文集叫什麼名字好?就叫傲雪集好不好?」
「我哪里知道好不好。」二妞慚愧的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張五郎擊節贊道,「這名字不錯。」
許二也笑道,「確實不錯,父親大人本不以文才出名,只不過忠君之祿,做的是御史,參些不平之人之事。這名字真不錯,我要告知父親,把父親的文字多找些出來。明天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