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大紅色的衣服在臘梅林中一下子就看到了,二妞輕手輕腳的繞過去準備從背後嚇他一嚇。結果她正繞到安哥背後時,安哥驚恐的叫了一聲。二妞嚇了一大跳,夏藕和侍候安哥的人也都嚇了一大跳,都圍過來看安哥。
安哥擺擺手,「我嚇一嚇小田姐姐,沒什麼事。」
既然沒事,眾人都散開了。
嚇人不到,反被人嚇,二妞覺得很是丟人,坐在旁邊的鼓凳上沒吱聲。
安哥見二妞氣鼓鼓的樣子,隨手從自己的袋子里東西遞給二妞。二妞一看,是紙包著的果脯,便打開慢慢的嚼了半天,情緒才穩定下來。安哥把自己坐著的鼓凳搬到與她並排坐著,問她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同滿娘吵架了。
二妞郁悶的說了,然後猛然醒悟過來,「你怎麼知道不是被你嚇到了?」
安哥托腮,滿不在乎的說,「你一人過來,沒有同滿娘姐姐一起,肯定是有問題,你以前嚇不著我,都會大笑,今天沒有,肯定本來就在生氣。不就印個畫,印唄。」
二妞苦悶的說,「其實印不印真的沒所謂的,我們只是就事論事好不好,就算張家一直開書鋪的,那我說的也有道理的啊。」
安哥接著說,「我同阿娘說一聲,印吧。」
二妞有些抓狂,「我不是說要印畫,印不印沒所謂的。」
安哥自顧自的說,「沒事的,放在張家的書鋪賣就行了,紙錢我們出。「
二妞只是同他講自己的苦悶,並不是想印畫,被他這樣講,一下子被繞過去了,便說,「萬一虧本了呢。」
安哥撲到她膝蓋上使勁蹭,「你有好多個金錁子了,十一郎畫畫不用給錢。」
「那也是。」二妞郁悶死了,她同安哥說話,居然安哥一直佔著主導,一個才三歲多不到四歲的小孩子居然把她給繞過去了。不過她又想,如果印制那些畫會如何呢?
這個想法在她腦子里一直縈繞著,後來她終于控制不了,索性在給張娘子的每日例信中匯報了,信中還特別表揚了安哥,說他特別的聰明,言語間不知不覺的把自己給繞過去了。
張娘子收到二妞的信,很是高興,回信中說包包同春桃已經成親了,就是夏藕沒同著安哥去周家那日,在信中還詳細的解釋了為什麼讓她們這樣低調成親,讓二妞不要聲張,人家問起時才說。原因主要是不想把春桃的婚事再拖下去了,沒必要因著別人委屈他們倆是一回事,他們早日成親就可以早日給安哥做事,安哥有什麼小事可以吩咐他們去做,比如說這個印畫的事,就可以讓包包去做。至于說不要聲張是張五郎的主意。
二妞看到信後很替春桃開心,春桃早一日成親,就可以早一日同包包搬出去住,進進出出也自在。
二妞把信念給安哥听後,安哥說完「恭喜春桃姐姐,」便歪著頭看著夏藕。
夏藕笑嘻嘻的說,「我替你送了禮物過去啦,你不謝我。」
二妞想著夏藕也是被大家要求保密,如同自己一樣,便這般對安哥講了。安哥哦了一聲後,又得意的看著二妞,「小田姐姐,你怎麼謝我。」
二妞一時沒反應過來,安哥樂呵呵的說,「你想印畫,現在阿娘同意印了,你的金錁子保住啦。」
二妞惱火得很,她真的沒有想過要讓大家依著她去印畫的,她真的沒有這樣想過啊。
看她沉默,安哥大方的說,「既然阿娘說了讓包包做這些事,那就什麼都不怕了,小田姐姐你的金錁子不會少了。」
二妞心中悲憤不已,她從來沒打算過要去印畫的,只是個建議而已,張家愛印不印,書鋪賺錢是張家的,她是個外人啊,她的金錁子是她自己的,同印畫什麼關系。
安哥又說,「十一郎哥哥的畫大家都說好,想必畫得是很好的,跟著他學畫也很好,他怎麼還沒過來呢?要不要再去催下呢?」
二妞倒是忘記這事了,忙說,「不要催他,他自己會安排的,咱們等著就好了。若是催他,好象咱們求他一樣,反正這幾日就見到他了,到時當面講好了。」
安哥懂事的點頭,「小田姐姐,千萬記得要讓他幫咱們畫畫。」
他肯定是知道二妞忘記了,二妞心虛不已,安哥比她可是小六七歲呢,可是好象更有記性些。
張滿娘這兩日抓緊時間迷上了畫畫,天天臨摹張娘子送過來的畫。二妞既然看不出來那些畫的妙處,自然不會臨摹了,日日按習慣去曬太陽。
安哥這幾日迷上了畫臘梅,二妞曬太陽時就看到他在畫畫。
因為無聊,加上看安哥畫得也有趣,二妞于是也試著畫,畫得全是墨團或是黃色的團。
不過夏藕表示仔細猜一猜還是象梅花的。
吃飯時安哥拿這個來取笑二妞,張滿娘听說後強烈要求看下二妞的畫,二妞堅決不給張滿娘看。但是她住的地方是滿娘的地方,她藏東西不管藏在哪里都是在滿娘的地盤上,于是,她的畫被張滿娘找出來了。
張滿娘看到之後就哈哈大笑,完全不管什麼淑女之儀。
二妞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好好學畫畫,等王敏儀教安哥時,她也要跟著仔細的學。她頭一次無比的盼望著見到一個人,連著幾天都同安哥嘀咕怎麼王敏儀還不過來。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不過只要耐心點,時間總會過去的。
很快到了設宴這一日了。
離鞠蹴的時間還早時,就陸續有張家請的親戚上門了,張滿娘協助周氏接待著女賓們。四郎五郎同著張一杰招呼著男客。
二妞因為心里想著安哥要找王敏儀學畫,這日就沒有同著滿娘去見客,只陪著安哥在鄭氏的主院子里呆著。
安哥有些著急,不停的問為什麼還沒到之類的話。二妞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只笑著說,「不要著急啊,現在還早呢。」她相信王敏儀不會不來,就算他不肯教安哥畫畫,怎麼也得當面拒絕解釋才行,她有把握只要他來,安哥定能讓他同意的。
夏藕受不了安哥不開心,自告奮勇的說,「奴去大門口等著,等十一郎一到就過來通知哥兒。」
二妞笑得不行,「哪里要你去看啊,派個小丫頭去就行了。」
安哥卻點頭道,「夏藕姐姐去等著,就象我等著一樣,就算不是夏藕姐姐來告訴我,我都可以同十一郎哥哥說,我很著急見他。小田姐姐,我很乖的,我會寸步不離你的。」
這樣好象也有些道理,看安哥懇切的眼神,二妞說不出拒絕的話。夏藕把安哥常喝水的杯子和壺給了二妞,便匆匆的走了。
夏藕走了沒多久,張五郎匆匆而來。
二妞笑著說,「難道十一郎來了?」她正想問今天事這麼多,這點子小事就不需要張五郎親自來通知了吧。
張五郎喝了一口水就說,「門房那邊說許二郎帶著兩個妹妹過來了,微娘子救救急吧,帶著安哥同我一起招呼去。」
二妞睜大眼,指著自己,「我?可是我和安哥要找十一郎有事的啊。」
「若是不急,能不能稍等後再找他呢,他應該還沒來呢。」張五郎有些尷尬的解釋,「真沒想到許二會把妹妹們帶過來的,這個混蛋,過後我再收拾他。因為有著女孩子,我得帶個女孩子招呼他們,滿娘不是很方便,若是滿娘同著我一起招呼他們,就太過隆重了。」
張五郎不想娶許家的女孩子,自然不肯擔著招呼她們的名聲,二妞有些明白了,「可是你們張家女孩子也有不少吧。」
張五郎越發尷尬,「許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被人誤會就不好了。雖然我也想他做我們張家的女婿,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家,換親不是很好。安哥結交下許家也不錯的,許大人是御史。」他自信為人坦蕩,算得上是君子了,但是今日之事事關家族,行為要處處謹慎,不能讓來賓或是張家被人詬病。
二妞本來是急著找王敏儀的,听張五郎這樣講,就很猶豫。
安哥脆脆的說,「小田姐姐答應五哥吧,我們遲點也可以的。」
張五郎見安哥這樣說,如釋重負,連連點頭,「這事真的比較急一些,你們只是陪同下,我介紹完了那些人,你們就帶著許家的小娘子去同女眷們一起就行了。」
二妞見安哥答應了,想想只是陪同下,自己就可以帶著安哥去找王敏儀,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並不失禮,于是便同意了。
張五郎著急的帶著二妞兩人飛速的去門房那里。
二妞又見到了許二兄妹幾人。
繹娘子娘子一左一右站在許二郎身邊。
她們倆都是一身藍色錦袍配淺藍色披帛,首飾也都是相同的赤金珍珠鳳簪和珠花耳環,既不特別華麗,也不寒酸,不過繹娘子顯得端莊大方,娘子嬌俏可人一些。
許二郎身穿玄色金邊的錦袍,腰上掛著一塊羊脂白玉佩,頭上亦是羊脂白玉簪,儼然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三人站一起,更顯得兩個女孩子嬌艷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