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快完王敏儀才過來,二妞拉著安哥就想過去打招呼,又想到王敏儀怎麼也得先同主人打個招呼先,便忍住了。她模著安哥的讓安哥耐心些等一等,實在是人家不過來,她們再過去。
王敏儀同張家的女眷們打了一圈招呼,就過來找二妞安哥。一身黑狐瓖邊大氅更顯得他星眉朗目,二妞一時都有些看花眼了,立刻推出安哥讓安哥喊哥哥,又努力的笑著以掩蓋心中的不滿。
王敏儀模著安哥的頭笑道,「收到師母的信就想著過來,可是欠的畫沒畫完,今天早晨還趕了兩幅,總算不欠債了,呆會給你。」
二妞懷疑的看著他。
王敏儀嘆氣,「我不想現在拿出來給他們看,我說的全是實話來著,你看,他們都早去看踢球了,我現在才來。」
這矜貴的少年一解釋,二妞就原諒他了,不過還是抱怨道,「安哥等你一上午,連字都沒寫。」
王敏儀又模模安哥的頭,彎腰同安哥說,「以後咱們都先約好時間,不用等的。」
安哥睜著明亮的大眼點頭。
這就是應了,二妞心花怒放的領著幾人去她早就看好的地方,夏藕已經把畫具擺在那里了。
王敏儀讓安哥先畫著試試,表揚了下,然後他示範了下如何落筆。他只是點了兩三下,立刻就出來惟妙惟肖的一朵梅花出來。
安哥拍掌叫好。
王敏儀笑一笑,糾正了下安哥的手勢,讓安哥再試一下。
按他的方法落筆,安哥畫的比原先好看好些,安哥高興的讓二妞看。
二妞笑吟吟的模他的頭,贊他將來定會青出于藍勝于藍。
漆墨在旁邊不服氣的說,「我家十一郎天縱奇才,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超過的。」
安哥只笑不出聲。
二妞覺得他真是太懂事了,高興的又模模他的頭,心里還有絲絲心酸。
漆墨估計也是覺得自己說話過頭了些,又嘟噥著說,「我家十一郎天天畫畫不止,光梅天就一天畫好多。小哥兒這樣玩似的,一天兩天是畫不出來什麼的。」
二妞便問夏藕,「那邊那處小房子,是不是空的?要是空的話,我同滿娘子說一聲,安哥寫字畫畫都得安靜,就在這邊好了。十一郎若是來畫畫,順便可以把畫具擺在這里,免得天天搬動。」
夏藕笑吟吟的說,「是空的,共三間,奴婢打听過,沒人住,空著。」
二妞便果斷的說,「那好,我呆會就同滿娘子講。」
王敏儀模模鼻子,「嗯,我只偶爾來一下,倒不必這麼麻煩吧。」
二妞搖頭,「要的,張夫人愛惜安哥,安哥起居都同她老人家一起,我一直尋思反正安哥呆的時間不會太長,就沒提,其實他練字還是安靜些的好,一堆人看著他,總是會分心。」
王敏儀微笑道,「那我就沾安哥的光了,在家里老祖母也是總讓人問這問那的。對了,今天很多客人吧,我不想過去同他們打招呼了,你說有沒有問題?」
二妞感覺他的態度同從前完全兩樣,以前是很主動的結交張五郎,怎麼現在居然張家請客都沒興趣湊堆呢?不過這次宴席主要是給許家兄妹相親用的,張五郎都不願意娶許家的小娘子,王敏儀肯定更加不願意了。二妞這樣一想就釋然了,躊躇了下便說,「應該沒有問題,也就是張家大郎想結交你們吧,可是你不是已經同五郎很好了麼。呃,馬上就要吃飯了,要是你不想應酬人,我就讓人送吃的你們單獨在這里吃,順便我去把畫都拿過來給你看。對了,在門口讓你直接過來這邊的那個小廝,現在在哪里?我去喊他過來供你跑腿用,夏藕是會一直看著安哥的。」
王敏儀笑道,「忘記告訴你了,他讓我轉告你的,說還有些事要做,大概未時過了就會過來找你們。」
二妞又叮囑夏藕今天千萬不要離開安哥半步,今天過來的客人太多。
安哥笑著說,「小田姐姐,你說今天的客人太多,已經說了好多遍啦,我們都知道啦。」
夏藕捂著嘴吃吃笑。
王敏儀主僕二人也笑。
二妞氣得跺了下腳,捏一捏安哥的臉就走了。她找到張滿娘時,眾人談笑宴宴,佳人如雲,比那會六個小娘子更多了些人。有人笑著問張滿娘二妞是誰。
張滿娘笑道,「是我們鄉下的親戚來著,姑母安哥都喜歡她,就帶她進京城來見見世面,你們可不能欺負她。」
二妞笑著向大家行了個團圓揖,拉過張滿娘低聲說,「回頭把東北角那邊的空房子收拾下,安哥以後在那里寫字畫畫,十一郎也把畫具放在那里免得搬來搬去。他不想見人,同安哥今天的飯就在那里用了,再有,我馬上要去拿安哥的那些畫去他。」說罷二妞就要去取畫去。
張滿娘拉住她。
二妞低頭,「那些畫本來就是給他的。」
張滿娘跺腳,「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些畫珍貴得緊,你去取,丫頭們定不會讓你取的。可是我現在得同大家一起吃飯。」她咬著嘴唇為難的看著二妞。
二妞也很猶豫,「吃飯得多長時間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你吃完了再過去,肯定有一堆人要同著你一起過去的。要不,你說要去看下幾時可以吃,先安排給他們送吃食過去,然後我同你去取畫,你再回來。」
張滿娘眼光復雜的看著二妞,「畫不能遲點我同你一起拿過去嗎?你就那麼著急?」
二妞很直接的說,「他說欠我的八幅畫全畫好了,那會怕人多,怕拿出來人人都問他要畫,才沒有拿出來。估計就是看在夫人的那些畫份上才趕出來的,他肯定很喜歡那些畫。其實若是安哥在夫人身邊,夫人肯定下帖子直接請他了。」
張滿娘皺眉,「那些畫我也好喜歡的,我不想給他。」
看她不高興,二妞也很郁悶,可是她應該早點向畫主說明這種心情才對,現在,估計已經有些晚了,二妞以小人之心分析王敏儀應該很想得到那些畫,不然他畫的八幅畫應該先給二妞看的。不過二妞不想打擊滿娘,只提建議道,「你若是喜歡這些畫喜歡得不得了,不如你問夫人要,等他看完了還回來給你。夫人又沒有說送給他,你還是有機會的。」
張滿娘嘆氣,「哎,直接問姑母要,姑母也會給我的,可是,我喜歡這些畫也不是非要不可。算了,听你的吧,我讓他們送湯飯過去,再同你去取畫。」
張滿娘先同客人們講一聲出去一小會,然後同二妞過去取了畫,一路都是悶悶不樂的。
二妞看她悶悶不樂,心情也不是很好,拿了畫後二妞要繞小道過去,滿娘說一起過去吧。
二妞心想她估計是很喜歡那些畫,多拿在手上一會就是一會,心中有些不忍,便說,「或者夫人那邊還有更好的畫呢?」
滿娘情緒低落,「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估計早就猜到了。姑母把這些錢物全都不看在眼里,為了安哥,她一定是拿最好最珍貴的畫出來的。」
二妞想了想,又說,「就算是十一郎喜歡這些畫,你完全可以同他商量一人幾幅啊,你不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收藏到自己手中嘛,也讓人家有些好東西嘛。」
張滿娘高興起來了,「對,我要這樣勸他,勸十一郎分些給我。」
二妞理智的不說話了,她只祈求張滿娘不要讓王敏儀生氣,不要弄得安哥失去學畫的機會。
就這樣,張滿娘滿臉不舍,一手抱著畫,一手拉著二妞的走到王敏儀身邊。
二妞看一個粉紅衣裳的女孩子靠著臘梅樹,一手撫著頭上的簪子,欲拔不拔的樣子,心中頗有些驚訝,又看王敏儀正在畫的畫,才明白人家是擺出來給他畫的。
王敏儀放下筆來,見到二妞兩人都苦著臉,不禁大笑,「你們倆不是一直高高興興的麼,我還以為你們倆永遠不會不高興呢,居然還會苦臉,笑死我了。」
滿娘使勁對二妞眨眼,二妞假裝沒看見,滿娘雖然重要,可是安哥的利益是要排第一的,這事二妞絕對不能摻和進來。二妞只看那個粉紅衣裳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也回頭過來,二妞只覺得她眼楮波光流轉,別有一番韻味。二妞不知她是誰,她應該不是周家的小娘子,難道是張家的女孩子麼?可是她見到張滿娘為什麼不打招呼呢?二妞索性專心的看起她的衣服首飾來。
張滿娘沒奈何,把畫遞給王敏儀。王敏儀接過畫後,立刻打開,然後嘖嘖驚嘆。
張滿娘心中難過萬分,一向配合默契的二妞也不理她,只好強顏歡笑的給王敏儀介紹那些畫。
那個粉衣女孩子估計也是看到這邊的場景了,撲噗一笑,提著裙子小跑過來同二妞說話。
二妞很郁悶,她現在是不理張滿娘,可是不等于會永遠不理啊,更不用說不理張滿娘時竟去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