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娘子晚飯時與二妞閑聊,說起看風景的事,微笑的說,「本來想著不對你說的,二月三十日那日,收到信國公府的十一郎的帖子,說要邀大家三月初三出去玩。咱們剛搬出來,日子正一天一天好,白家也不知是怎麼個情況。還是等風平浪靜了才出去見識吧,今年咱們就不出去玩了。」
二妞點頭,「同他們沒有什麼好玩的,他們玩的同我愛玩的不一樣。再說我要回家了,我得準備回家的東西呢。」
安哥兩眼亮晶晶看著張娘子,「阿娘,你身體不好,我不出去玩,我要照顧你和弟弟,等明年我帶你們出去玩。」
眾人都贊安哥。
「這沒什麼呀,我是哥哥嘛,我又長大了。啊呀,那個酢雀是我的。」安哥若無其事的吃著東西,象個大人一樣鎮定,不過二妞夾走他盤中的酢雀時他急了,不顧風範的站起來低頭去咬二妞筷子上的酢雀,完全變回個小孩子樣了。
眾人都大笑。
等安哥吃完這個酢雀後,夏藕笑嘻嘻的說,「你長大了喲,還吃人家筷子上的東西。」
安哥一本正經的說,「小田姐姐就是故意逗我玩的,她又不愛吃這個酢雀。」
張娘子欣慰的看著長子,「安哥越長越象舅父了,這樣子說話更象了。」
瑞香笑著附和,「自古以來都是外甥似舅舅的,況且安哥在張家上學,同老爺當年念的一樣的書,受著一樣的教,時時燻染著張家的學風,自是更像了。」
安哥小時候還是象白逸的,白逸一直很自豪這點,張娘子一直不肯承認安哥象白逸,現在安哥越長越象張家人,張娘子終于放下心來。
白家家里天天吵吵鬧鬧,白老太君氣得病歪歪的。白老太爺白廣明對此很不高興,听說是白遨天天同老太君嘔氣,便立刻令人把白遨喚來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白遨也是任他潑茶任他責罵,等白廣明累了住口飲茶時,他用袖子抹了一下臉上的茶渣,坦然自承,「兒子是想搬出去住,在家里住得不舒服還不興搬出去嗎?兒子有官有職,搬出去住顯得咱們白家樹繁葉茂,處處落地生根,這樣多好。再說也是在京城,兒子也會常過來問安看望父母大人。」
白廣明頗有興致的質問,「自己家里,有哪里不舒服?侍候的人不好就打了換人,吃食不合口味讓廚子重做。」
「太多不舒服了,廚房做的菜很好,可是我想吃什麼不能立刻吃到。得早晚問安,這些禮儀是應該遵守,可是我去衙門應付同僚,回家還得應付父母,從早到晚疲于奔波,根本沒有養精蓄銳的時間。」白遨委屈的說。
白廣明怒氣沖沖的拍了下手邊的紫檀雲紋茶幾,茶盞的水都被震出來了,「那好,你不用每日問安了,高興來就來。開個小廚房給你,你們想吃什麼都可以。」
見他震怒,白遨連忙去扶住打圈放置的茶盞,又給白廣明捏手臂,軟聲說,「父親,父親,你別生氣,這一套茶盞可是值錢著呢,打破一個可怎麼辦哪。兒子不是那個意思,做人不應享口月復之欲,孝順父母也是對的。」
白廣明一把推開他,「誰信你說的,你母親都被你氣得臥病在床了,這叫孝順?來人,去請家法來,我要好好教一教這個逆子。」
白遨急了,左思右想,覺得還是白逸說的趙氏同于氏不合這個理由最好用,便立刻跪下抱住白廣明的右腿,直言不諱的說,「父親大人明鑒,兒子確實沒說實話。趙氏說她住在府里就生不出兒子來,為子嗣計,兒子才想搬出去的。」
「你們兩口子時時吵架,居然還在我面前扮伉儷情深。我可不是趙氏,我不信你是體貼入微的良人。」白廣明被他氣笑了,站起來一腳踢白遨。
白遨倒在地上一小會,看到有人進來,立刻爬起重新跪下抱著白廣明的右腿,「趙氏是很煩,兒子恨不得休了她。可是為了白家聲譽兒子絕不能休妻,兒子又有庶子,不能說她無出。只是趙氏總盼著能為兒子生個嫡子,走出去揚眉吐氣。她疑神疑鬼說在家里就生不出來,這心里總有這事就過得煩。兒子總得為她打算下,湊和著過下去。」
白廣明沉吟,揮手讓來人退下,耐心的盤問,「你真不住在家里,你的俸祿夠用嗎?你搬出去住房子夠不夠大,侍候的人手裁不裁?要不要再拔些人去侍候你。」
白遨連連搖頭,「俸祿不夠用也沒法,趙氏天天同兒子吵著說要搬出去住,自然是她得節儉點。人手就現在的就行了,總不能丟咱們白家的面子。房子是二哥幫忙弄的,兒子求他好久。他本不願意幫忙,看兒子可憐才肯的。」
「哦,我還以為是張氏拾掇著你們兩口子搬出去的,以為你心懷怨恨,卻原來是我誤會你了。」白廣明親切的讓他起身,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大哥是嫡長子,家業自然是他承襲。你二哥能干,自己攢一份家業也是能的。你母親這般生氣也是為著你,她成日里最憂心的就是你,你卻急吼吼的要搬走。罷了,隔開住也能親熱點,免得天天吵鬧不寧,我親自去同你母親講。」
白遨微笑著躬身謝過,心中很是失望,他還以為白廣明能順手給點東西給他,不說莊子,給個鋪子也成啊,哪有兒子要搬出去一文銅錢都不給的。
白老太君听白廣明親口同意白遨搬出,再不肯也只得肯了,抹著眼淚細細問著白遨搬過去的宅子如何,要不要她去幫忙布置,看著于氏又想起兒子天天刺著于氏,定是于氏不好,便把于氏支使得左右不是。
白遨笑嘻嘻的勸她莫要太在意,就當他要搬出去的宅子也是白府,只是白府大了點,走過來的時間稍稍長了些,說不準哪天厭了又搬回來了。
白老太君被他哄得破啼而笑,又開始遷怒白廣明,他的庶子還在府里,可是嫡子卻有兩個搬出去了。
白遨被嚇了一大跳,忙攔住她的話,「母親,這話不要亂說,我們兄弟沒有搬出去,小心御史參我和二哥。現在只是趙氏搬出去住,其他人還在的。二嫂是安哥康哥有了府第沒辦法要照顧孩子們的,二哥房里的人都還在府里的。」
白老太君想一想也是。
白遨又低聲小心的出主意,「您看,二哥都有兩個嫡子了,四郎六郎他們您可不能再抬舉了,再抬舉了小心御史參咱們家豪奢過度。兒子現在搬出去了,肯定也得馬上有嫡子的。」
白老太君想了想,懷疑不已,哼了一聲,「不要以為你同我貼心,我就會原諒你。」
白老太君打定主意給于氏一個好看,白遨走後便喚了她過來,說削減庶子們的用度,誰的都要減。
于氏心中高興萬分,白逸白遨都搬出去了,白老太君自然不能容家業落在庶子們手中,自然是全在大房手中了,現在又要削減庶子用度,那大房中的庶子們也一樣得削減,她應得無比爽快,臉上卻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白老太君看到她猶豫的神情,心中更加不快,又說,「老2老三媳婦都住在外面,總得給點錢她們安家,免得太寒磣了丟咱們白家的臉,你準備下吧,一家送兩萬兩銀子過去吧。一下子開支四萬兩銀子了,府里要儉省些。小戶人家的少爺也不過就是兩三個小廝加長隨加兩三個丫頭。咱們不能超得太多。」
于氏心中更加高興,這些人手一削減,每月人工嚼用就少了許多,省出來的錢就是公中的,公中就相當于是大房的,四萬兩銀子算什麼。
白老太君看她應承得高興,心里到底她還是知大局的,知道心疼同胞的兩個小叔子,想想是讓她給自己拔心里的刺,也就原諒了她。
于氏正要出去,停下來問道,「母親,那老四老五他們房里的人呢?」
白老太君不屑一顧的笑了下,彈彈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說,「他們成家了也是庶出的,庶出的生的自然也不算什麼。」
打發了于氏去削減開支,白老太君又差人去衙門候著白逸。
白逸忙完後回家,剛看到他白老太君就哭訴說白遨怎麼怎麼同她鬧,要搬出去住,白廣明居然還同意了。
白逸沉默。
白老太君哭訴完後讓他勸白遨。
白逸厭煩不已,他都累了一天,結果被截回家講這種事,「他連您的話都不听,父親大人也同意他搬了,我勸他有什麼用啊。他在外面住得高興就住,不高興回來住。您總是盼著他開心的吧,何必拘著他在家里不開心,您想他了就喊他回來,就算親自過去看他都很方便。」
白老太君這樣一想,覺得也是,便喚進來八個美貌的丫頭,說是侍候白逸的。
白逸臉都黑了,「我在那邊有人侍候。」
白老太君不以為然的說,「你不要當我不知道,張氏同你別扭著呢,那些妾她肯定不會讓你帶過去的。」
白逸無奈,「那邊是康哥的地方,這樣不好。再有,我也不用這種丫頭侍候。母親,我現在日子很好,你不用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