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君一直絮絮叨叨,好象白逸白遨兄弟搬出去的地方是窮山惡水之處,而不是這繁華似錦的京城,要白逸把這邊的下人帶些過去侍候,沒帶過去的人,她會讓于氏整理發賣。白逸耐著性子應和著,等看到她有些倦了,便微笑著告退。一出白老太君的房門,他臉上的微笑就沉下來,快步去到白遨住的錦文院。
白遨見到他過來喜不自勝,讓下人速速奉茶上來,想著借口看能不能弄點銀錢過來。
白逸揮手讓下人全退下。
白遨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說自己剛搬家要置許多東西錢財不趁手了,靜了一會才忐忑不安的問,「二哥,出什麼事了。」
白逸陰沉著臉,手指彈著茶盞道,「你這邊帶過去的人要仔細些。」
白遨興高采烈的松了口氣,「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呢,我出去住是圖個舒服安靜,自然不喜歡的人不會帶上,你這話很多余。」
白逸轉著茶盞,「也沒什麼,只是母親讓我帶八個丫頭過去,個個美貌,燕瘦環肥,什麼樣的都有,有個丫頭還有些象你二嫂,我拒了。」
白遨不以為然,搬著椅子坐到白逸身邊,輕佻的笑著,「你肯定是想多了,你在府里的人一個沒帶出去,二嫂那邊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不會有人管你。一想到這邊府上的庶子都是十幾二十個人侍候著,你卻孤零零的一個丫頭沒有,母親自是心里不舒服,除了削減他們的用度,當然要送人給你端茶送水,鋪床疊被哪。只是下人而已,理不理都無所謂,還能翻天不成,收了吧,免得她不高興。」
白逸微笑,「你真蠢,搬出去圖個自在,帶著不明底細的人過去,哼。自康哥辦滿月酒起到現在,母親天天同你鬧氣,怎麼會有時間去挑這樣的丫頭。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不同府里的丫頭有什麼,我早說過,就算是庶子,也不能有個生母是做奴做婢的。」
白遨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綠翹絳雲姐妹呢?難道她們……」
白逸立刻打斷他,「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我只是提醒你,若帶過去的人若是別人的人,那同住在府里有什麼區別,還遂了人家的意。算了,我懶得管你。警告你,我搬到福墨園去住後,你若有小廝下人送信過去,得口緊些的心月復,不要把我那邊的事說得滿大街都知道。不然,大家兄弟都沒得做的。你明天就搬,東西沒理齊也搬,你搬過去,我就把宅子的契紙給你,那宅子從此與我沒有任何瓜葛。」
白遨被他說得心驚,立刻抱住他哀求,「二哥,你不能不管我的,我為了與你同進退,都搬出去了。你若是不管我,我搬出去了會餓死的。」
「你真無賴,你有官有職,有宅子住,怎麼可能餓死。」白逸毫不心軟的把白遨剝開。
白遨再次抱住他,涕淚縱橫的在他肩上擦著。
白逸厭倦的推開他,等他再撲過來時一腳踹出,「我天天忙得要命,懶得理你們這些破事。趙氏的分紅就夠你們過得舒舒服服的了,至于想升官就得做事,沒本事就不要指著升官。警告你,沒事莫去煩我。」
白遨抱住白逸的腳,「我听你的話,只帶趙氏的陪嫁過去,其他人留在府里,留在府里隨便他們折騰,絕不能讓某些人得了便宜又佔乖。」
白逸追問,「若是侍候的人手不夠用呢?」
「搬出去住是因著趙氏吵鬧不止,缺的人手自然讓她慢慢挑慢慢買,萬事合她的意就行,免得她再吵。明天搬的時候先搬細軟箱籠和趙氏的嫁妝,其他的慢慢搬,免得夜長夢多搬不成了。」
白逸滿意的哼了一聲,轉身出府。
次日,白逸從他自己的私宅搬出,他的東西已經陸續搬了好幾日,搬得倒是很快。
白遨一大早接了趙氏母女回家,一起稟告過白老太君後,便搬出白府,箱籠擺設,來來回回搬了好多趟。
于氏攙著白老太君看著他們搬家,看到大多是趙氏的嫁妝,心中快意無比,面上卻不顯。
白老太君看著傷心,看了一會就走了。
白逸搬進福墨園後,管家的是他長隨白凱的娘子。
白凱娘子也是自幼服侍白逸的,夫妻兩人都是白逸的心月復,很是了解白逸目前的安排,東西一搬過來,還沒等擺設好,白凱娘子便把白逸的下人們以及所司職責做了個冊子送過去給張娘子,把白府給的兩萬兩銀子也交出來了。
張娘子接下後,只點頭說你們既然是自小侍候的,當然知道如何布置白逸的住處了,她不會插手。說罷又讓秋蓉同著白凱娘子一起去看白逸下人的住處。
等秋蓉同白凱娘子確定了所佔用的房子以後,張娘子立刻讓人火速修牆隔開。
祿婆婆也陸續把張娘子在別院在澤厚院的細軟擺設搬過來了,擺設布置已經完全有底了。于是,福墨園又開始大興土木,荷花池,抄手游廓,如雨後春筍一般快速修好。當然牆要隔著白逸那邊,最有需要,于是最先修好。
白牆迤迤邐邐彎彎曲曲的把福墨園隔成兩部分,白牆上有灰瓦,桃花杏花開著映在上面,爭相吐艷,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當然隔開歸隔開,也是留了幾處門方便出入的,正中一處門便是裝飾精美的垂花門,其他處或是拱門,或是月牙門,都用好木做成,旁邊植著各式花草或是竹木之類的,堪稱景觀。
每天陽光好時,張娘子帶著二妞照例沿著牆走上一圈,福婆婆祿婆婆也一起陪著。有時小雨時,二妞同著她打著油紙傘踩著木屐慢慢的緩行。
王敏儀听張五郎說起後,帶著漆墨跑到福墨園畫了幾天的畫。
張娘子這邊溫暖靜好,白家那邊卻是傳聞紛紛。
白家先是裁了無數的下人,銀錢照發,但是伙食與換季的衣服與帷幔什麼的,全都削減了。
庶出四房五房的夫人跑去老太君面前哭鬧。
于氏只說,「現在公中銀錢緊張,從老太君起個個都儉省,不是只省了四房五房的,長房一樣省了。」
白四夫人吳氏不信,于氏打開賬冊給她看。
錢氏搖頭,「這些我不看,以前同現在也沒有什麼區別,今年又不是災年。」
白老太君大怒,「這府里是誰當家?老四一年交多少錢上來?以前是我用逸兒的錢貼補府里,現在逸兒的錢另有他用,從現在起沒有誰貼了,自然就得苦著過了。你嫌過得不好,你拿錢出來貼給大家伙。」
吳氏半信不疑。
白老太君立刻吩咐身邊的花嬤嬤掌嘴吳氏。
吳氏回房後又是一陣哭訴,最後直鬧到白老太爺白廣明那里。白廣明為了息事寧人,給每個兒子一萬兩銀子,包括白遨白逸都有給。
但白老太君很憤怒,她生的兒子是嫡子,為什麼同庶子一個待遇,為什麼白逸白遨是淨身搬出,白廣明不給一文銅錢卻心疼庶子,明明庶子在府里有吃有住有銀子拿有衣服穿,可是白逸白遨啥都沒有卻不心疼,然後白府又是此起彼伏的一大通鬧。
白老太君鬧騰的程度遠強過吳氏的鬧騰,白廣明自然得讓步,給三個嫡子的銀兩翻倍。但白老太君不依,她的理由是白逸的銀子都貼補在公中,憑什麼要讓那些庶子沾他的光,她要求分家。
白家四房五房的兒子們都還沒娶妻,白廣明怎麼也得讓這些孫子們娶上親,最少得訂好親才分家,于是他只好妥協,公中的莊子鋪子便逐步的分到了幾個兒子們手中,自然白迢最多,白逸白遨次之但相同,庶子們就少得可憐了。
這些全是不請自來過來串門的趙氏過來說的,她很後悔沒有早點搬出來,如果早點搬出來,自然白家會早點鬧,她也可以早點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她現在很開心,她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想去哪家去玩下了帖子就可以,隔上幾天去白府去問一次安,給白老太君帶點糕點過去就能哄得笑嘻嘻的。
她過來時,張娘子只說有病不肯見,福婆婆正閑著無聊,就親自去招呼了趙氏。結果趙氏說得也是有趣,福婆婆听得樂不可支。
張娘子听到丫頭們學舌後,莞爾一笑,怪不得白逸又給她銀子鋪子莊子,原來是從白廣明手中出來的,當時她也沒問原由,白逸也沒有說。不過因為這事,她便同意只有白家有什麼事,趙氏可以來福墨園這邊講,只要趙氏不能講其他的。
當然,白家的熱鬧事並沒有到此為止,白遨生下了十五郎的那個妾病了,病歪歪的跑到白老太君那里去哭訴,說她死不足惜,可是若白遨的庶長子跟著她悄沒聲息的沒了,她便是對不起白遨,求白老太君親自撫養十五郎。
白老太君氣得發瘋,怒斥于氏不恤。于氏自然不會鬧,只會听從白老太君的安排,看熱鬧的四房五房並沒有鬧點好,白老太君把他們的份例又減了一些。
這些與張娘子沒有關系,她不是很在意,遠程不在場圍觀而已。
足足到三月底,福墨園的牆才完全修好連上,連上後張娘子才覺得安心了,便放二妞同包包春桃夫婦跟著商隊回家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