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妞成長記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是非

作者 ︰ 菜販阿九

其實田家說打地鋪的意思並不是在地上睡,此地潮濕,除開萬不得已,不會直接在地上睡。床總是有的,就算沒有床,也要用大長條凳加上木板弄個簡易床。地鋪的意思是說,在這個房間睡著,大家都走來走去,睡覺好象是睡在地上,只要有人過來就感覺得到的意思。

這個地鋪的意思最早是二妞說出來的,以前她小時候同田家阿婆一起住,住的房間是有三個門的,南面牆上剛是窗戶,總是感覺有人路過,二妞便這樣抱怨了。那時她還小,天天抱怨,也沒有人說她的不是,就連田家阿公也只是笑一笑說,這小妞真真是嬌氣。後來便把她一人挪到最西北角的房間住,那個房間是最少人去的。

徐氏一出聲,武元便想到在東平睡的這個有四個門的房間談事確實是太不隱蔽了。他自然是明白長兄的性格,肯定是會立刻喝斥徐氏的,于是匆忙就捂上了長兄的嘴。

田洪元被田武元捂住嘴,事發忽然,他還沒反應過來,徐氏便拉著他,「走,大家去我們房間去商量,不要吵到阿婆同三多睡覺了。」

二妞機靈的舉著油燈走在前面,田洪元也只好半推半就的被徐氏和武元拖走了。

東平把條凳同小木凳什麼的全擺整齊後也跟進去了。

武元自己找了張竹凳坐著,二妞搬個小竹凳靠坐在徐氏腳邊。武元同二妞商量了下,便宣布說要讓李玉山家里專門做糖,糖出的時候就定好多少錢,他便負責送糖收錢,賺取佣金就好。現在隨便訂的糖都比從前做的數量多,日後賣開了肯定會更多,于是正式賣糖後,要約定李玉山家里的糖不能賣給別人。

田洪元整整自己的衣裳,正色道,「武元,這些事正正經經的講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大珍你也是,有什麼話不能當著三姑說。君子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

徐氏眼楮眯了一下,二妞在她膝上蹭了一下。

田武元笑嘻嘻的說,「大哥,君子亦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有。三姑那頭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有頭腦,就不用這個時節來這里擠了。這兩天我同二妞都取笑她好多回了,三多都在笑她。她現在一門心思好好改性子,要嫁過去做賢妻良母的。我怕她知道了,一股腦全告訴玉山哥了。你敢不敢肯定她不會說,你敢肯定,我就叫醒她來听,不過有什麼後果,大哥你負責。」

「再怎麼樣,你們這樣弄得好象是說見不得人的事一樣。」田洪元很是不贊成這話。

徐氏搶白道,「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也不看看你這小妹子心性如何。她一點事都放不得的,她早晨做事,武元二妞坐著玩,她覺得不忿,掃地掃了幾次,也是二妞這幾年脾氣好些了,不然,我看當場就得吵起來。她信人講道理,不要看她脾氣暴,我賭她嫁過去萬事都是听玉山的,李玉山說什麼對,她也會覺得對的。」

二妞笑著說,「阿娘,你不要生氣,三姑這個性子,嫁過去了會過得好的,夫唱婦隨嘛。」

「要是你阿父有主意,萬事不用我操心,只用在家里做飯洗衣服帶孩子,我就萬事听他的。」徐氏賭氣的說。

田洪元默了。

田武元輕松的說,「大哥,你就是死腦筋,我叫三姑過來听,她也提不出什麼意見的。這又不是家里的家當,還是沒影的事,她知道不知道其實沒關系。就算同玉山哥,大家也是合伙的事,他們出力,我們也是出力,憑什麼不能替我們自己籌劃一下?」

徐氏頻頻點頭,二妞也贊賞的看著武元。

田武元便越說越得意,「就算全是玉山哥的生意,我幫了他這些,提點佣不也正常嗎?親兄弟明算賬,難不成以後我一事無成天天去他家討飯吃好看嗎?。」

徐氏又插話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自己賺的錢,自己用得也安心。並且,玉山家里分家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姐夫同小舅子更要分清楚些。洪元,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咱們家啥也沒有,武元也是啥也沒有,就算他有那些地,二妞阿公二妞阿婆最少還可以活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地里的收成輪不到他自己支配。現在他肯自己賺錢不是好事嗎,你干嗎要擋著他。還有東平,不管他親事如何,他該自立了。」

二妞對此非常的贊同,扭頭看向東平。

東平臉上波瀾不驚。

田武元搶著說,「大哥,不要管我如何,我只要自己能賺錢了,娶妻什麼的不用發愁吧。東平怎麼樣,不用考慮我的。」

東平斯斯艾艾的說,「那,我也去做事好了。」

一時大家都沉默。

徐氏輕聲問,「你想做什麼事?」

東平茫然,「我也不知道。」

徐氏看看比長子大不了多少的武元,又回頭看長子雪白的面孔,「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由我安排了,等你有主意的時候再跟我提。」

東平點頭。

徐氏強做平靜的說,「現在馬上就是農忙了,你三姑要備嫁,她好容易蓄白些,今年絕不能讓她再曬太陽了。要是曬黑了,她同你三姑父站一起太不般配了些。你阿公阿婆要收割地里的谷麥,還要插秧,他們肯定都是做不完的,都要請人的,你過去一起做,順便也看著幫手的那些人。鄉里頭曬菜干,收菜干,武元說了會幫忙去收賺我的工錢,我付他工錢。你也一樣,你也去收,我付工錢。你不能當自己是什麼,不能人家做事你在樹蔭底下乘涼。大家都是鄉親,你若是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幫我們曬菜干了。」

東平呆了,心中波濤洶涌。

在鄉下請人幫忙收割,一般主家會有人帶著收割的,一般會是手腳快的人,那樣請的人不好意思偷懶。主家的這個人還要管著大家吃飯喝水休息的事,可以說主家這個帶頭的人比請的人會更辛苦些。

田洪元以前一直不願意分家就是因為擔心分了家沒有人承擔這個職責,種了一年的地,收的不好,收成也大打折扣的。

結果二妞一家同阿公阿婆分開吃飯後,田家並不曾為這事發愁。頭一年是二妞的大姑二姑兩個人幫手,再接下來便是由田三姑田武元做這些事,田三姑初初還小,但她自小便做事麻利能干,說話直接,加上長得美貌如花,也沒有人同一朵鮮花一樣的小姑娘多計較。加上田武元做事也快手快腳,又會說話,于是,田家收割從來是順順利利的。

徐氏對此一直有些耿耿于懷,每天都有數次笑著對田洪元說,「你看,你覺得心疼他們,怕他們過不下去,不肯分家。現在分開了,他們一樣過得好好的,吃飯比從前吃得還好些了,不象從前那樣節省了。」

田洪元一直也是笑著說是啊是啊,心里頭偶爾覺得徐氏小氣,把以前的事還記著。不過他也是高興的,分開了,家里同樣多的產出,喂養的人口少了這麼多口,自然會寬松些。至于他們這個小家,日子過得也不比從前差。他衷心的覺得分了家,其實對雙方都好的。

東平心里沒底,又看到二妞同田武元低聲說著話,東平不由得看向徐氏。

徐氏有些頭疼,為什麼這孩子不象二妞那樣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呢,便再問了一句,「你肯不肯?」

東平結結巴巴的說,「我自然是肯的,只是我怕做不好。」

徐氏勉強的笑了,「有什麼做不好的呢,你倒是說說。」

東平緊張的說,「我以前沒做過,怕做不好。」

徐氏忽然有些火了,「種都種出來了,你拿個鐮刀就割了,有什麼做不好的。你做得慢沒事的,你只要比別人做得時間長些,人家坐著歇時,你還在做,自然人家不好意思偷懶。這事你不去做,難道讓我去做,或者你想讓二妞去做?」

徐氏很少發火,這一發火,東平便有些慌亂,「阿娘,我沒有這樣想。」

徐氏看看靠在自己腿上的二妞,平靜了下又說,「那現在可以想一下,我是不會去的,我去了鋪子就得關門,地里的收入是你阿公阿婆的,鋪子的收入是我們家的,所以我不會去。二妞絕對不會去,她會曬黑的,她曬黑了還怎麼去京城做事。你三姑也不能去,說過了。武元現在大概同二妞天天有事的,所以不會去。對了,這陣子你要幫忙帶三多玩。」

東平默默的點頭。

二妞實在忍不住了,她從小就是高興就大笑,不高興就板著臉這種孩子,東平這樣的表情,她便理解為東平感覺有些委屈了,便快嘴快舌的開導他說,「你若是能種地了,能從地里有收成,以後考學愛考多少次考多少次。再說你就算考上了,也要同上司同僚下屬打交道的,也有好多公事要催人家做的,這同收菜干有什麼區別嗎?。」

一提到地,田洪元便有些敏感,「二妞,你同你阿娘什麼意思?那地是你ど叔的。」

二妞怒了,眼楮直接豎起來了,「哎,怎麼說的,你不要冤枉我。我剛剛才回來,我同阿娘說啥了?那地是ど叔的,除開他不要,沒有人爭。現在他天天同我著想辦法弄東西賣,沒時間去收。田武元,你是去種地,還是去賣糖?」

田洪元無奈。

二妞從小就性格較真,凡事定要把道理講清楚,田家的人都很頭疼,不過拿她也沒辦法。田洪元也沒辦法,或者田洪元面對二妞服軟的次數更多些。

這個時候得趁著二妞在,萬事當面說清楚才是正理,田武元立刻起身,賠著笑臉說,「這還用選,當然是賣糖。東平若是幫我去收地里,我真是巴之不得,我昨天同老家伙就講過了要是我沒有時間收地里,估計得求新元哥家里的嫂子幫忙了。大哥,你不能讓老家伙們去地里拼命搶收吧。」

徐氏也很生氣,想起上次的事,便一拍床板,站起來指著田洪元的鼻子說,「田洪元,你不要總是說我算計你家里的地,有什麼好算計的。我讓東平去收地里的莊稼,是想讓他知道怎麼做事,總不能一輩子這樣混下去吧。他沒有吃過武元吃的苦,自然不能那樣拼命賺錢。我若是算計,就該讓東平跟著二妞去弄東西賣,甩開武元,那才是算計。」

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令人感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東平緊張的站起來。

自己嫂嫂這話很火了,田武元默默的想,他擋在二妞面前說,「大哥,我收菜干賣糖賺得到錢,只要比地里收成多,我便不要地。我會種地,我不喜歡種地,我喜歡到處走來走去,現在有機會讓我做我喜歡的事,又沒犯什麼法,你不會擋著我的吧?。」

二妞在田武元身後伸出頭又說,「你說我們安排得不好,你安排一個出來听听。哥哥就算考上了,當了官,他也要買地,也要知道怎麼收租子,怎麼同別人合作,不然會被人騙到死。叔叔是心甘情願的去賣糖,一萬斤糖,一斤就只賺半文錢,也是五貫了,他種地能種得到多少?他幾時不願意再奔波,自然會買地安置下來,這是他的事,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最討厭你這樣子,我阿娘從來就沒算計過ど叔的東西。」

田洪元看著女兒這樣瞪著自己就有些心軟,或者徐氏會為東平籌劃,但是二妞不會。二妞從小就驕傲任性,不屑于算計,她同武元關系好,東平雖然是她胞兄,卻性子天然合不來。她既肯為阿婆準備整套的金頭面銀頭面,就沒有不必要去算計武元的幾十畝地。他心平氣和下來,覺得徐氏這安排確實是不錯。如果武元賺了錢,那些地實在不算什麼了。東平的性格不善于經濟,早點學會種地收割也是好事,如果東平運氣好,魚躍龍門也用得上。如果運氣不好,會種地,一樣也可以延續家族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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