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陣的光幕內,只見外面的世界血光沖天,魔氣猖狂,一張張痛苦扭曲的面容不時出現在翻滾的雲霧中。
眾人一時都呆立在當下,直視陣界之外。忽見空中涌起一層血霧漸漸凝成雙眸之像,林英只听不知誰人出聲大喝︰「不好」那雙血凝之目就啪一下睜將開來。
隨後便是一連串的地動山搖,整個大陣晃動起來。此刻眾人才看清,那雙目中射出的紅光有萬道之多,齊齊打在結界的各個部位。
幾乎同時間普濟寺內響起一聲佛號,接著從寺內的東西南北各個方位聚集起四道佛光,猶如四根擎天大柱,將此前被擊打得不停晃動的護山大陣重新穩固得紋絲不動。
眾人正要松一口氣,那血凝雙目將萬道紅光齊收,待到再次睜開,竟慢慢凝出一顆碩大的血色淚珠來。
「阿彌陀佛——血怨老祖親臨我寺,老衲相迎來遲。」梵音長鳴,不少因見了那血色淚珠而心生絕望之感的低階修士,頓時清醒了過來。
只見一位披著緇色袈裟,手托銀缽的佛陀自普濟後山的藏書閣上只一步便來到大陣的結界處。林英在東海時早見過嘲風施展這一手縮地碎空,待到此僧放出元嬰中期修士的氣勢來,她也就早有準備。可眾人卻沒有她這般準備,便有不少低階修士直接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一個亦男亦女、亦老亦少的奇怪聲音長笑過後,接著道︰「銀缽老和尚,別來無恙啊。昔日我問你借藏書閣里千悲萬苦卷,你不借也就罷啦,還將我打成重傷,差點性命不保。今日我已練成‘孽淚珠’,普濟寺大陣已無可奈何我」
林英揉著被聲波轟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忍不住暗想︰這般無新意的踢館說辭還能講得洋洋得意,可見這老祖多久沒有出來混了。
「老祖此言差矣,當日是你夜闖我普濟寺後山,被千變白象識破受了攻擊,卻仍不肯悔改,一意孤行要入我藏書閣,我這才不得已將你打下山去。」銀缽長老氣定神閑一派高僧模樣。
那血怨老祖不再回應,而是直接將那顆血色淚珠彈落向了大陣。
淚珠初落至結界之上還彈動了幾下,少頃便氤氳開來,化作薄薄一層水色沁入了結界的光罩中。這層血紅的沁色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蝕護山大陣的最外一層。
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僧人飛至銀缽身旁,喚了聲︰「師兄。」銀缽雙目緊盯著血雲中的某處,傳音道︰「他練成了這孽淚珠,大陣是抵擋不住了。只是孽淚珠這般的至尊魔物,憑他一個元嬰修士是斷斷辦不到的。我只怕他此行尚有別的幫手。掌門,去請無念師叔。準備疏散寺中弟子。」
「弘法師兄也請務必保重,待我回來再與這血怨魔頭一做高下。」
原來這銀缽法號叫作弘法,然而早年行走仙陸因他的本命法寶無量銀缽闖出了諾大的名頭,如今除了同輩師兄弟,竟沒有幾人知道了。名號之事于修佛者而言,不過妄語,故而他也從不去糾正別人,久而久之便越發無人知曉。
就在血色水珠破掉護山大陣光罩的剎那,原先東南西北的四道佛光幻化作四諦真言,及時封印在了普濟寺上空。
時至此處,林英帶著阿零悄悄退往寺廟中心建築,她雖和眾人一樣不曾听到普濟掌門弘念法師與銀缽的對話,卻憑著雲舟不亞于結丹中期修士的神識明銳地察覺到普濟寺地下不少修士的移動。
她想起玉清擔心她的話︰大敵當前,築基修士難有自保之力。經了十五國的失敗和此前血雲的追殺,林英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命謹慎考慮。她想起在門派時和王白茹互留的鸞符,便帶著幾分僥幸發了出去,不想片刻之後,王師姐就趕了過來。
「青華,你沒事就好。」王白茹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師姐,護山大陣大約撐不了多久,你可知師門有何打算?」林英顧不得寒暄,急急問道。
王白茹搖了搖頭,「我派的兩位主事師叔此前都在寺外,如今普濟已被血雲包圍,不通消息。至于元嬰師祖也不知去了何處。」
被包圍了?那就是逃不出去了。
林英立即道︰「普濟的地下是何處?」
「是該寺禁地,我估計有不小的地下殿宇,只是不讓外人靠近。且有八條明王蛇,分守八處入口,你我都非結丹修士,很難闖入。
若是過去,林英定覺此事無力為之,可如今……她用神識探了探入寺後就被她放入靈獸袋中的雲舟。雖然不方便露面,可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道。
「小小蛇奴,手到擒來。」說完,雲舟還輕哼了一聲。
林英心內好笑,也不去管他,只對王白茹道︰「師姐隨我走吧,我有把握能先避到那地下殿中。」
煉氣期時,林英就曾從築基修士的手中救過她性命,後來更是因為那次師門任務得來的築基丹,才有了她今日的修為。從內心來說,王白茹也是信任林英的。
「好。」她雖見林英帶著個不過三靈根的凡人少年有些不解,但出于信賴並沒有多問。
不過這幾句話的功夫,突的一陣劇烈晃動後,寺中涌入的血煞之氣刺得兩人俱是一凜。同時意識到︰大陣徹底破了
事不宜遲,林英掏出遁地梭在手,將阿零帶入靈獸袋交由雲舟看護,自己則和王白茹一前一後立上遁地梭,往地下殿宇潛去。
由王白茹指點方位,一行人悄悄靠近西南方向的一處入口,尚離開幾十丈的距離,一條頭生肉瘤,瘤上嵌寶的白斑大蛇睜著兩只碧眼躥將上來。
不待林英召喚,雲舟懶洋洋地自靈獸袋中探出頭來,嘴里說著修士听不懂的語言。不過嘰嘰咕咕了兩句,那此前還凶猛無匹的結丹初期大蛇,便乖乖匍匐了下來。
林英原還想看一場越階挑釁的好戲呢,就這麼沒了?她有些不置信地回頭看了看雲舟,雲舟甩了甩頭,喚了聲「來。」那一丈來長的大蛇瞬間縮成了寸許,一溜煙鑽進了林英的靈獸袋中。
「這算什麼?我不養蛇。」林英不好當著王白茹的面給她的雲舟沒臉,只得私下神識里問他。
「不用,它會自己養活自己。這是我新收的小弟。」雲舟回答得理所當然。
林英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