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已是拼盡全力,身後遮天蔽日的烏雲挾著兩個結丹鬼修的殺氣轉眼就要趕上……
林英心下了然,回頭問王白茹道︰「師姐,你可後悔隨我在智國救那些凡人?」
王白茹面色蒼白,淡淡一笑道︰「此前不曾見了那些慘烈的巷戰,不曾見過守門士兵的死拼,不曾一路見那些鬼修屠城之發指行徑,大約還會有些後悔。如今卻是慶幸有所助益……呃,若是大難不死,只怕這段經歷于我修道之路是獲益匪淺。」
聞言,林英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師姐所說甚是,咱們不到最後不可放棄生機。」
「青華,你若有法自己月兌逃,就不必再管我了。大道在前,本是有能者行之,修士本該有決斷之心,換作我,能月兌逃也覺不會浪費機會。」
林英笑了笑,「師姐,我和雲舟是真的沒轍,舍了你也是一樣。」
談笑間,似雷轟鳴之聲越近,自左邊一團烏雲中先是現出個兩倍于常人的大頭來,其上朱色胡須亂蓬發,猶如枯草雜窩一般,配著一雙青黃小眼忽跳跳亂閃,實在是丑陋怪異無匹。
「那馬上的小兒,哪個傷我師弟?」此人聲音粗礪,听得人直皺眉頭。
不等林英等人有所反應,旁的雲中又鑽出一頭來,這一個卻是尖嘴猴腮,眉毛稀疏,不見頭發,只有幾根綠毛掛在頂上一圈。
「師兄,和這兩個女娃廢話什麼,一並抓回去不就得了。沒得花費那精力的。」此人尖刻的聲音一停,便現出個高瘦飄蕩的身形來,一件綠袍猶似掛在衣服架子上隨風舞來舞去,其下並不見一絲筋骨。
那被稱作師兄的鬼修,也不說話了,兩縷綠煙夾著黑氣就朝林英等人襲去。林英忙放出仙霓練迎頭而上,一時顯出五色輝映、光彩照人,將那兩通綠黑煙纏得滯在空中,不能前行。
「倒是名門正派的小娃,手里好東西不少。」那尖嘴猴腮的鬼修邊說,揚手便打出數十縷綠黑煙柱,猶如飛龍一般纏絞圍繞上去。
雲舟閃身要往前突去,不想又被那大頭鬼修變出的兩縷煙柱攔住了去路,後頭的那幾縷也追了上來,將雲舟四圍裹得密不透風。
因想著要捉活的回去,兩人並不曾用什麼絕招,不過先困後捉的把戲。見把林英圍住了,大頭鬼修自烏雲內掏出一張銀紅大網,就朝煙柱之中拋去。
這綠黑煙看著不過如此,實則歹毒無比,雲舟稍一接近想要突圍,便會從內幻化出數芒碧光,似急雨般迎面打來,三人只得後退。
林英忙掏出竹編帷帽,喚雲舟與王白茹暫入靈獸袋內,準備再闖,黑煙雖是遇帷帽而散,頭頂卻有血光之影重重壓降下來。
林英便知這是困陣刻在其上的寶物,輕易月兌不出去。而思來想去,只有那把枯藤鐵劍鋒銳異常,又曾經在對陣鬼修之類時月兌出掌控,如今性命攸關時候,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先將一人一獸放出,萬一得了破洞,也好第一時間各自逃命。
這邊才要取出鐵劍殊死一拼。
外頭傳來一陣陰風呼號淒厲恐怖之聲,接著雷聲隆隆,隔著紅色光幕,林英都能瞧見邪焰妖氣直沖雲天,又有無數鬼魅聲影飄蕩而過。
這分明是外頭的兩只鬼修不知與何人打了起來。林英與王白茹面面相覷,亦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只得耐心等待。
晃眼之間,似有一道觸目的銀光自天極劈落下來,四周綠黑煙柱加之紅色困陣圍繞,兩人皆沒能看真切。待到銀色光電消失,便听天地間真正是霹靂大作,作為雷玉殿弟子再熟悉不過的本門雷法顯身,林英與王白茹頓有絕處逢生之感。經歷一日鏖戰、又死里逃生的緊張心情,至此方得寬慰。
隨著千百道銀光火雷如雨分灑而至,兩人眼前同時一亮,銀芒入目,天搖地動,即便身在空中,雲舟與林、王兩人也被震得左右翻滾。一行人正自眩暈,血紅困陣似被人割裂開來,朗朗乾坤頓時露出真容。
待到了空中四下一看,哪里還有那兩個鬼修身影,只見澄碧天空無一絲烏雲鬼氣,先前種種均已尋不到半分痕跡,仿若剛才發生之事不過是三人入了幻境,如今月兌身出來一般。
林英望著空中腳踏飛劍之人,其面如美玉,銀發及腰,修眉入鬢,一雙紫眸似曙星落地閃著炯炯寒光。
這人怎麼看也不是師門長輩,可他使的確是雷玉殿不外傳之正統雷法;此人與青玄生得並無半分相似,可總讓林英覺得他與師父有些難言的神似。
「多謝前輩相救,我與師妹給道君見禮。」王白茹拉著林英一同行了禮。
那人微皺了皺眉,「不必喊我道君,我不過是個與青雷有些淵源的邪修罷了。救你二人不過順路為之,不用謝我。」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英想起了碧霄宮幻境內曾和眾人說起的卓普,可他是三千年前成名之人,若是到了今日不是兵解便是飛升了。那面前之人?是他傳承之人的可能性倒是有的。
「敢問閣下可是卓普前輩的後人?」林英出聲問道。
此人略顯詫異,「你竟知道這段秘辛?」這便是變相應了林英的話了。
林英淡然一笑︰「不光是我,只怕不少青雷弟子都知曉,師門有本《青雷歷代名士小傳》,並不避諱談及卓普前輩出自青雷,並且還仍保有當時與他共闖碧霄宮幻境的同門的筆記。」
那人點了點頭,「師父說的不錯,他雖因己身的緣故月兌出青雷,可青雷卻並非心胸狹隘之地。」
此人已是青玄一般的結丹大圓滿境界,觀其樣貌舉止,大約是卓普元嬰以後才收的得意門生。
這人剛要放他們離去,突然出聲道︰「你們將一凡人囚在靈獸袋內又是為何?」語氣卻十分不善起來。
林英一邊將阿零從里頭放了出來,一邊將如何尋得他,以及此後自己一路帶他所經歷的各種情狀,甚至重炎那段都不曾相瞞的說了出來。
此人听後竟嘆了口氣對阿零道︰「你與我身世實是相同,師父也是因此收我入門,又因他的身世之故,救我出屠城鬼孽之手。不過你根基遠不如我,卻如這位小友所說,向道之路只怕難于常人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