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元歷十一萬六千年九月初十,仙陸大地第七百又八次六藝盛會正式啟幕,八方修士雲集,卻並不行什麼觀禮聚眾大典,而是夜宴開場。
這緣故要從六藝大會的緣起說來,據傳四萬六千年前,當時六藝世家中最為鼎盛的十二家于中州土行之地的厚聖山上首次聚會宴飲一番,這原是一次聯絡感情之舉,然而期間各家交流術法卻頗有所獲,參與的十二人中,十年內有半數突破境界。
至此這種不拘泥形式,重在交流的聚會開始延續了下來,從最初的時間不定,人數稀少一直發展到今日定時定點,以各世家為核心,六藝界最為隆重的盛會。
等到夕陽隱入湖中,水天相交處一頭是五彩霞光,一頭則已有弦月升空,林英隨著東方換了門派的道袍,緩緩向望仙湖的主島參島飛去。
此島面積廣闊,不僅山川河流俱全,還有一條小型靈脈能產火木雙屬性靈石,很是稀有。望仙湖本就地勢偏高,島上又聳立著一座參山,這山勢自然更高,令人有見不到頭之感。
林英遠遠的望見那山麓較緩的一側,設有一個青玉煉制的百丈平台。東方見林英凝目觀望,在旁指點道︰「這平台由昔年仙陸陣法第一人的鄭星辰所建。是這望仙湖的主陣陣心所在,其余二十七島上皆有與其呼應的陣腳。此陣是鄭家得以鎮守望仙湖的憑依,且有聚靈之能,甚至不輸唯識宗的萬象伏虎陣。」
林英點頭受教,只見此時平台上,並列五個主席,俱是兩丈來長一丈來寬的白玉條案,彰顯大家氣派。每個條案上陳有五色宮燈一盞,水晶八寶攢盒一個,另有紫金鳥獸尊一只,並透光玳瑁觚配成一套品賞仙釀的酒具。
這些主席旁退一步處皆設有青玉小案所制的陪席,粗略一看,也有三十來席。
林英正要別過東方,準備去平台之外,零星設在那亭台樓閣上的小桌就坐,東方一笑道︰「別忙,六藝大會的規矩,和別處都有不同。不比門派之內,按席端坐,又要論資排輩。向來是與會的修士各自約同道好友,尋附近景色佳妙處,隨意入座。你且隨我來。」
「家姊,那台上的那些席位?」林英望了一眼擺設奢華大氣的平台,略有不解。
「自有人會去,待會兒你自然明白。」家姊眨了眨眼,拉著林英熟門熟路到了一處依山的半亭內,里頭已有兩人落座,俱著僧袍。定楮一看,正是伍家的寂寥師兄,林英便知旁一位中年精瘦法師乃是伍家家昆,無本尊者。
兩家剛見禮不久,又飛來一人,粗布葛衫,頗似田間老農。東方和無本尊者都站起相迎,此人拱手讓禮,口中道︰「來遲一步,失禮失禮。」
東方接口寒暄︰「想必鄭家家昆又拜托金師兄招呼八方賓客,著實辛苦。」
無本尊者笑而不語,一旁的寂寥已經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金師伯,這次帶來的是什麼樣的妙人?」
林英聞言一愣,那金姓修士在旁大笑道︰「賢佷莫急、莫急。那些普通的自然留著去服侍眾修,我這次帶了兩個新制的,咱們自己享用。」
只見此人從一個特制的銀色儲物袋中變戲法般掏出兩個青衣偶人,隨風而長,待到落地時已成兩位絕色少女。
「白露真人、妙鴛仙子!」東方一見那偶人的面容,就是一陣驚呼。
林英雖不識此二人,卻早已听過這如雷貫耳的名頭,正是仙陸公認的絕代雙株。
林英再細看那兩個偶人,彼時雙雙低頭一笑,美目流轉間,白露清麗、妙鴛嫵媚,自有燕肥環瘦之妙。
「阿彌陀佛……如此神似豈不讓‘絕代’成‘替代’,罪過罪過!」寂寥一聲佛號,惹得亭內的眾人齊聲歡笑。
「不忙不忙,美人在旁,怎能無笙歌曼舞?」金姓修士又掏出六個不過茶杯大小的偶人,隨即樂音飄出,鼓瑟吹笙,仙音裊裊。他滿意地一點頭,雙掌一擊,那兩位絕代美人立即隨樂起舞,檀口微啟,歌聲竟不輸真人所唱。
此時,五人方才在亭內坐定,自此處向外望去,右手旁的平台一覽無遺,面前是湖光山色,明月當空。
彼時,平台上五處主席皆已有人落座,左手第二人赫然就是那日的元嬰修士謝成。林英收回目光,恰巧天空中飄過兩朵浮雲,一眾侍女于雲中列隊而出,捧上仙酒肴果,鮮花香露紛紛呈于眾人面前。
東方轉頭問那金姓修士︰「金師兄此次動用了多少傀儡?」
恰巧一位侍女捧著物什飛至幾人所在的半亭,他便向那侍女溫言問道︰「東方師妹想要知道你們姊妹此次來了幾人?」
那侍女竟能听懂問話,向東方微微欠身,恭敬答曰︰「六十八位。」聲如玉磬,精妙絕倫。然而比之亭中兩位清歌曼舞的美人,又多有不及。林英不禁想到那日攔她去路的蕭姓女修所煉傀儡,不知比起這金姓修士,孰人藝精?
隨性賞景至半,一位築基修士帶著個西海鮫綃織成的錦囊福袋來至半亭,行禮後道︰「請兩位師弟師妹模彩。」
寂寥便先讓與林英,林英不知何意,金姓修士不待東方開口便笑道︰「師佷是第一回與會吧。這是各家長輩放些東西給你們這些後輩拿著玩的,討個好彩頭。你只管伸手去取,至于能取得什麼,就要看你的福緣了。」
林英听聞,好奇心頓起,一試那錦囊果然對神識起隔絕作用,她將手伸進袋中,此情此景恰如當年求考東方家學徒時的袋內探物。可惜的是,如今的袋子里並無草木活物可作溝通。
方形的錦盒、條狀的金屬物件、圓形似法盤的東西……這錦囊足有一間正堂大小,其中寶物無數,該選什麼好呢?
突然,有人悄然傳音于林英︰「袋中有一個梅型寶匣,你以木靈氣為餌,它自會跳出來尋你。」
山色失顏,過耳不忘之聲,竟是謝成。
林英自覺一個小小築基修士,沒什麼可被元嬰大能惦記加害的,便依言放出一絲精純乙木靈氣,不過片刻後,便有個滾燙如火球的小匣飛至其手中,一模,正是梅型。
寶匣剛一入手,那絕色之聲又道︰「難得小友盡心護我那顆升仙丸,這匣內之物權作酬謝。」
林英將那匣子取出,打開一看,只見一個原本還面目模糊的泥人眨眼間長成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模樣,神情姿態宛如照鏡!
林英心下大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