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本該有棟兩層小閣的地方,佇立著一間面闊五間高達三層的寶閣,門前來往的女修絡繹不絕,店堂內的討價還價聲時有傳來,「親,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你看,這樣吧,我多送你一雙襪子。」
林英听著這些久違的對話,莞爾之余心情莫名隨之輕快起來,想來那位能言善辯的白浪哥過的應該還不錯。
在坊市又隨意逛了兩圈,見逸仙茶樓還有位子,林英便進去買了一份邸報,順便听听周圍修士的議論。
坊市售賣的邸報首頁登著一紅一白兩張通告,巧的是新聞主角是同一個——土行之地的大宗門流霞宗。原來流霞宗日前僅有的兩位化神修士聯手沖擊飛升,開闢仙路通途時,丹穹子飛升成功,而其師兄丹誠子則失敗身殞。
林英旁一桌的茶座上,兩位中小門派的修士正在談論此事,「流霞派的事你可曾听聞?听說青雷都派了外事堂大執事一級的人物前去恭賀吊唁。」
「可不是,我們雲霧派和流霞宗往上可算作是分支出來的,這次听說是掌門人親去了。」
最先開口的一人又道︰「面上雖說是一件好事,一件歹事互相抵消,其實人都沒了,管它飛身還是殞落,還不是絕了化神修士。听說流霞宗已經在積極準備兩位元後修士閉關的事,怎麼也得保證出一個新的吧。」
另一人忙不迭點頭,「賢兄所言甚是,雖然化神期的修士神蹤不顯,但仙陸那些真正稱得上大派的,哪個沒有一兩位傳說中的化神期大能。這下流霞宗暫時是要跌份嘍。」
林英听了幾句閑話,又繼續翻她的邸報。才不過喝了半盞茶的功夫,街道上突然吵鬧起來,茶座里的修士要看個究竟,店里的小兒忙過來啪啪將手一拍,原本放下的窗扇呼地都飛成了直角。
只听街道上有人嚷嚷︰「不得了了,流霞宗出事了,師兄,我們要趕快回門派,師父還在那兒參禮呢」
不少來不及弄清情況的眾人先是一愣,彼此用不置信的眼光互望了幾眼,便有人道︰「先下樓問個清楚。」一時間往桌上扔下幾枚靈石匆匆下樓的修士竟有一半之多。
正在這時,坊市的天空傳來幾聲青鳥的嘶鳴,林英抬頭往窗外一看,十來只專為送信的成年青鳥黑壓壓掠過上空,將正午的街道籠在一片陰影中。
這些青鳥雙翅連震,附著淡淡靈光的緊急傳訊符像雪片般紛紛落下,林英就著茶座的窗口伸手一牽,一張青木門的傳訊符自動向其飛來。
上面只有一行大字︰流霞宗受襲,死傷慘重,本門弟子速歸門派。
林英閃身就從窗戶直接躍了出去,只見長長的主街上,一時間都是破窗而出的修士,有人手里還拎著剛買的法器,來不及收入儲物袋中。又有拉下東西、錢款的,身後的小二正叫個不停。
坊市不能飛行的禁令,此時如同虛設,低空中擠滿了高速移動的各派門人,上層是元嬰修士方有能力破去的結界,眾人只朝進入的大門筆直涌去,恰如潮來一般氣勢難擋。
守門修士見了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靈氣形成的霞光往他們齊齊沖來,駭得不知怎麼辦。千鈞一發之際,坐鎮坊市的兩位結丹修士僥幸趕到,不待吩咐這些守衛,雙手發力,一人解禁,一人引動機關。
隨著東麓坊市牌樓下十六道大門的齊開,潮水般的人群終于平安散去,林英升空拋出白雲帆的剎那,回頭望了一眼,不過片刻,喧鬧的集市頹狀已現,宛如盛年之人驟然老去,只剩無盡蕭索。
她亦無暇多看,追上往青雷歸去的幾十位同門,趕回門派要緊。
回到青木門,一路上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弟子,眾人雖然不曾像坊市般亂作一團,卻也看得出臉上布滿焦急之色。林英正往玉清的洞府趕去,忽听有人喚她道號。
轉頭一看,林英喜道︰「青思」不待她再說別的,蘇馨快速打斷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兒,你隨我來。」
兩人來到一處鮮有人來往的小林中,林英將傳訊符遞過去,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馨也不廢話,直接道︰「本派去流霞宗的水靜、青虛兩位師叔一死一傷,三位跟去的築基期弟子無一幸免。根據青虛師叔所說,玄冥宗毫不掩飾大舉殺入流霞山,當時各派門人大多已經離去,只有幾個交好門派還未來得及離開,就此遭了殃。」
「那流霞宗現在?」
蘇馨搖了搖頭,「照青虛師叔所說,流霞宗原本在閉關的元後修士都已不顧經脈逆行強行出了關,見尚余他們幾個友派修士未能走月兌,合力將他們送了出來,也正是靠著這幾個門派逃出來的修士,消息才能夠傳得這麼及時。」
林英有些難以置信,「玄冥宗不過葉紀一人為元後修士,怎麼就敢對有兩位元後修士的流霞宗殺上山門?」
蘇馨道︰「青虛師叔說他們佔了突襲的先機,又挑了兩位元後修士閉關的當口,著實做了一番準備。無論如何,流霞宗此次必定大傷元氣。玄冥宗不守此前協約,不過百年又入侵中土,且挑了三大宗之一的流霞動手,估計仙蘊和普濟兩派如今已派人前去了。」
「那我們這些弟子被召回來……?」
不待林英話落,蘇馨解釋道︰「此次玄冥宗來勢洶洶,中土之亂不可避免。宗門這段時間內會有很多任務,無論是防衛戍邊,還是各處傳遞信息。還要將一些遠在各地修為較弱的弟子接應回門派內,總之才剛剛開始用人呢。」
話音一轉,又吩咐林英道︰「青華,過兩日任務大約就要下來,我只能給你和青靈多傳遞些消息,分派任務卻是幫不上忙的。你要多做準備。」
林英很是理解,想到蘇馨如今早已是築基中期修為,執事堂的差事也做到了現在,很慶幸她當初未听自己的話。可見各人性格際遇,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論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