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緊急的鐘鳴聲響徹整個安雅村,無論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被驚醒,訓練有素地整裝出發,不到三分鐘時間里,所有人都已經整整齊齊地集中到了村東的小廣場場上,一個個如同出鞘的劍一般散發著逼人的銳氣,當所有人的銳氣以方陣的形式集中到一塊的時候,便形成了一股極其彪悍的剎氣,宛如即將要撲食獵物的猛虎一般——這是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磨礪出來的獨特氣勢
如此一支凶兵就在夜色之中默默站立著,十分鐘,二十分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依舊沒有任何命令下來,也沒說出擊,也沒說解散,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可是,戰士們卻一點負面情緒也沒有,依舊筆直挺立著,目視前方。
約模過了,二十多分鐘,才有兩名近衛兵一路小跑而來,大聲傳達著命令,讓士兵們原地解散,各自回營休息。
響亮的呼喝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開去,久久未曾停息,緊接著便是軍隊中各自大小軍官的指令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不多時,士兵們便「細細索索」地悄然回營,整個過程中,除了命令的傳達聲之外,沒有其它任何多余的聲響。
這一夜似乎與之前每一次臨時應急訓練一般無二,可是,當第二天清晨,士兵們早起晨練時,卻一個個呆滯了——
諸人但見視線及處皆是一片清明,無論是近處的訓練場,還是遠處的廢墟,甚或是再遠處,極目之處那一片又一片的蔚藍……天開了,陽光燦爛,照耀在大海之上,將海水映得發亮,從海灘到海洋深處,海水由近及遠,各種深的淺的藍層層蕩漾開去,美得讓人不禁眼眶微刺,鼻頭微酸……
「霧……霧散了」不知何時,不知何人突然開聲叫了一嗓子,因為太過驚訝,拔高的嗓音明顯有些失去正常的音色……
是啊,霧散了,圍困在安雅村外海一個多月的灰霧,那吞噬了上千名安雅村村民及士兵生命的灰霧,那曾經源源不斷洶涌出喪尸的灰霧……竟就這樣散去了,無聲無息,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時候散去了……
這一聲略有此尖銳的叫聲就猶如滴入油鍋中的水一般,一下子讓全場都沸騰了起來,一時間,歡呼聲、頌贊聲、各種大喊大叫聲交織在一起,當真是聲如鼎沸,直沖雲霄啊。
士兵群情激奮之際,他們的最高領導人卻並沒有與他們分享這憋屈了一個多月的歡樂,安雅早已在今晨半夜離營而去,帶著幾名最精通水情的士兵們,連夜模黑出了海,不過,面對滿眼的湛藍和陽光燦爛,他卻沒有一點好心情,因為蘭伯特失蹤了——自從昨天早晨蘭伯特突然外出之後,他便沒有傳回任何訊息,而今晨鐘鳴卻是巡視人員發現灰霧突然間消失才發出的警示之聲,也就是說,蘭伯特應該早在今天凌晨已經將入侵的虛魔、夜魔給處理清楚了,但直到現在,已經過去數個小時了,蘭伯特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
越是想,安雅的心情越是糟糕,全身的冷氣不自主地散發出去,扎得身邊的士兵們只能苦苦相忍……
☆☆☆
虛界之內,被安雅的無限怨念惦記的蘭伯特很不爭氣地打了一個噴嚏,一下子引來一堆目光,其中有人類的,有獸類的,直盯得他不由得露出招牌笑臉,說道︰「過來得太匆忙了,沒和人說個行蹤,現在恐怕有人在惦記著我。」
聞此之言,眾人(或獸)這才各自收回目光,自做自的事去,泰瑞莎和書靈正在教學相長,培迪亞則閉著眼繼續冥想,卡尼斯趴在他邊上閉目小憩,而小狼、小鷹正好與小妖、小狐兩個小家伙兩兩結伴,交替著引領小舟向前而行——
前行?
是的,泰瑞莎和培迪亞最終還是決定要去噬魂魔們的來處探探究竟,促使他們作下這個決定的是兩只小妖狐,這兩個已經被泰瑞莎這個懶人直接命令為小妖和小狐的小家伙是虛界的原住民,它們最是清楚這個世界,依著它們對虛界的了解,行程整整縮短了一半,這便讓泰瑞莎和培迪亞有充分的借口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小舟正以著最高速度狂奔向前,但在艙內卻是一點也感受不到顛簸,泰瑞莎一面听著書靈對狩魔球的介紹,一面用精神力裹上一片碎片,嘗試性地引導內里的能量。不過,無論精神力如何左沖右突卻依舊無法有任何進展。
「你這樣是不對的,」帶著笑意的好听男聲在泰瑞莎側後方響起,引得她全身輕顫,指間的狩魔球碎片不自覺地散了一地。驚地一回首,只見蘭伯特正盤膝坐在她的身後,一手支著下齶,笑望著她。
「你說什麼不對?」泰瑞莎只驚了一下便回復了淡定,偏首問著。
「你的精神力精控技術出人意料地優秀,不過,你本能的基礎能力不足,還不足以破壞狩魔球的結構——以巧破力雖然可行,但當力量遠超于靈巧所能控制的範圍,那就是一力降十會了。」
泰瑞莎聞言淡定地點了點頭,既不特別驚訝,也不特別沮喪,甚至可以說,她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蘭伯特見狀卻依舊熱情高漲道︰「我這里倒是有個方法,你要不要試試?」
泰瑞莎很認真地盯著蘭伯特熱情的笑容盯了半晌,才道︰「你,有什麼目的?」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蘭伯特是受了委托來帶他們回去的,但是,她畢竟對他本人了解不多,她才不是一個普通的容易受騙上當的小女孩咧。
面對她的質疑,蘭伯特卻是笑得無辜道︰「我可沒什麼目的,這方法雖說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什麼獨門秘方,我是武者,這技法,我縱然知道了也用不了,還不如給有用的人——莫不是,你不敢學了?」
泰瑞莎壓了壓上唇,唇角要翹不翹地挑了挑眉,半戲謔道︰「你若肯教,我自然敢學。」
蘭伯特越發滿意地點著頭,開始將自己所知道的方法告訴泰瑞莎,初時,她還是謹慎小心地听著,隨著蘭伯特深入淺出的解說,她竟漸漸听入迷了,不知覺地擺出了請教的姿態,細細地與蘭伯特討論起來,而蘭伯特卻也一掃平時的慵懶與散慢,解說起來也是越發地細致、深入,倒當真令泰瑞莎受益匪淺。
「哎,這下你可真算是學會了~」蘭伯特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感嘆著。
泰瑞莎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起身來,欠身致歉道︰「抱歉,剛才誤會你了。」
這一欠身鞠躬倒是完全出乎蘭伯特的意料之外,他高舉于空伸懶腰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然後才慢慢收了回來,他搓了搓下巴,神色十分詭異地思索道︰「嗯……這個,倒也沒什麼……只要你以後別怪我多事就好。」
這話說得著實古怪,泰瑞莎正想再追問之際,蘭伯特卻搶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到角落里,抖出一副十分舒適的睡袋,鑽了進去,呼嚕嚕好睡起來。
泰瑞莎見狀頗為不解地皺眉糾結了半晌,終還是忍不住這個方法的優越,當即嘗試了起來……沉浸于試驗新知識之中的泰瑞莎哪里會想到蘭伯特此時那番話語所關注的,卻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對于專注于一件事的人而言,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地快,五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這樣無聲無息、平平靜靜地過去了,直到某日中午,原本在領航的小妖突然發出一串「吱吱」叫,艙內諸人這才突然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了……
☆☆☆
五天來第一次踏出小舟,面對外界的滿目暗沉,泰瑞莎不免皺了皺眉,慢慢適應著外界昏暗的天光——
「奇怪,感覺這里比我們之前走過的那些地方暗了好多。」泰瑞莎喃喃。
「這是從空間裂隙中漏出的黑煞,最是滋養煞魂——你如果對養凶魂感興趣的話,倒是可以收一些黑煞進行研究。」蘭伯特的聲音響在她的身側,但她轉頭看去,卻覺著原本只距離幾步遠的他的身影卻是頗為模糊的。由此可見這里的照明度是如何糟糕。
蘭伯特的建議倒是令泰瑞莎十分心動,當即,她便取出一個大大的容量瓶,一邊試著引導如同厚重濃霧一般的黑煞進入容量瓶中,一邊順口問道︰「有人已經將這玩意兒當研究品了?得了什麼成品了沒?」
「哈哈,目前只有一位人類得出過成品,相信他的名字你們一定非常熟翻,」蘭伯特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笑意,笑得令泰瑞莎和培迪亞都直覺不解,等他笑夠了,這才听他繼續道,「修斯坦-達加。」
「去你的」泰瑞莎月兌口而出便嗔道,「人類歷史近八百年來唯一一會傳奇級術士有誰不知道?他才能研究出成果的東西,你讓我折騰?你是太看得起我呢還是存心打擊我啊」
「哈哈哈,」蘭伯特聞言大笑,「你要願意,就當是我看好你吧。」
「切,」泰瑞莎也不管他是否真能看見,當即翻了一個大白眼,直把眼白丟給他看。
笑過之後,蘭伯特心情大好道︰「走吧,我們進去吧,光在這里可看不見空間裂隙的。」
說話間,他已經當先一步,培迪亞則在泰瑞莎身邊伸出手輕輕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跟在蘭伯特背後,幾只寵獸、傀儡也各有默契地跟上來,一群人(或獸)倒是將泰瑞莎夾在中間,護了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