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時節對于常年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獸人們而言並不算什麼太過惡劣的天氣,勤勞的獸人們依舊每天早早起床,清理積雪,整理大雪覆蓋的雪棚,然後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冬天對于這些獸人們而言反倒正是工作最繁忙的時節,高地之上,植物們的生長規律變得十分地有趣,大多是在多季的嚴寒之中快速生長著,開花、結果,然後在春風來臨前枯萎而眠,一休一季,直到下一季的雪季來臨。
伊奇鎮是高地上極普通的一個小鎮,放在整個獸人聯盟中,和它同名的小鎮有無數多個。如此普通的小鎮卻在每年冬季的時候迎來了眾多外來人口,對于這些只在冬季出現的過路人,小鎮居民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一部分人對他們歡迎倍至,而一部分人卻對他們厭惡至極,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對于前者,這些外來人口是財富的來源,而對于後者,這些外來人口卻有可能給他們帶來財產的損失。
所有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高地的特產——夢魘草。
當然,這片高地最著名的特產是夢魘之花,但那生長在極惡之地的夢魘之花卻是尋常人所不敢企及的,故而,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夢魘之花的存在。
泰瑞莎一行便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時節來到了伊奇鎮,他們到達小鎮的時候正是午餐時分,一進入小鎮,便能聞到各種飄香,食物香味,烈酒的香味,還有各種香料的香味,混雜在一起,燻得人直有種暈頭轉向的感覺。
「嘿,正趕上飯點,我請你們吃最正宗的土鍋炖肉,」聞著熟悉的香氣,哈巴塔也突然間變得爽朗起來,笑著對泰瑞莎和弗羅拉說著。
泰瑞莎見狀有些驚訝地眨眨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倒是弗羅拉早已經習慣了他這模樣,撫掌笑道︰「那可就太好了,我可好久沒吃到正宗的土鍋炖肉——哈巴塔,我們的午餐就交給你啦∼」
交托完午餐,弗羅拉不忘轉頭對泰瑞莎道︰「獸人、半獸人的土鍋炖肉非常有名,味道好得不得了,不過吧,也不知道是水土的原因還是什麼,離了這片土地,在其它地方弄的土鍋炖肉就沒有那麼好的滋味了,一會你嘗了一定會愛上它的∼」
泰瑞莎聞言微訝挑眉,決定還是客隨主便,任由哈巴塔施為。
只見哈巴塔領著兩人在小鎮上東逛西繞,一路走得極為嫻熟,好像對這里已經無限了解了一般,泰瑞莎見狀不由好奇地拉了拉弗羅拉,問道︰「哈巴塔對這里好像很熟?」
「這事倒也有趣,」弗羅拉嘻嘻笑著解說道,「也不知這是獸人族從哪個時代流傳下來的習慣,只要是同一地域、同一個歷史時期建造的城鎮,其結構基本都類似,雖然哈巴塔之前沒來過伊奇,但他卻去過和伊奇同時期的小鎮,以此推彼,大致的走向是不會錯的——至少不會出現繞進死胡同時出不來的情況。」
泰瑞莎聞言不同微微挑了挑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贊還是該囧,因為她仍在琢磨著這樣的安排究竟是便捷呢,還是偷懶呢……
正思慮著這種無厘頭內容,頭前帶路的哈巴塔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到了」
泰瑞莎反射性地抬頭一看,只見哈巴塔停在一家招牌小小的小酒店前,正努力地深呼吸,一副極陶醉的模樣。
弗羅拉也跟著他深呼吸,而後不僅長長吐氣嘆息道︰「嗯,這味道好,哈巴塔,只要和炖肉有關,你們半獸人的鼻子果然比魔獸還要靈啊。」
這樣的比喻在獸人、半獸人而言卻是一種由衷的贊美,所以,但見哈巴塔笑得憨然而可愛。
推開掩得嚴嚴實實的大門,濃重的食物香氣混雜著嘈雜的人聲撲面而來,屋內昏暗的燈光令泰瑞莎眯著眼適合了好一陣這才看清屋內的熱鬧景象——近二百平米的室內已經布滿了人,各種人,獸人、半獸人、人類、矮人、半精靈……唯一差的就是性喜食素且有潔癖貨幣的純精靈。
如此場景已經不僅僅是用「熱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哈巴塔帶著泰瑞莎和弗羅拉向屋里而去,在擁擠的人群中努力「開闢陣地」,竟是硬是從已經人滿為患的環境中給他們擠出了一個單桌
整個過程中,泰瑞莎算是再一次見到了哈巴塔完全不同的面貌——面對這些陌生的獸人、半獸人,哈巴塔居然完全沒有在瓦利恩達的沉默,反倒是極為能侃,和這些年紀明顯比自己大上N輪的高壯獸人、半獸人們勾肩搭背,大聲地寒暄笑語,流暢的獸人語一串溜一串溜地直往外蹦,不多時便都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弗羅拉眼見泰瑞莎的呆樣兒,嘻嘻笑著湊到她耳邊說道︰「我早說了嘛,哈巴塔就是個‘見風使舵’的,只要出了聯盟,他就立馬成了只悶葫蘆。」
泰瑞莎微微嘖嘆一聲,卻是不知對他這般行為該當做何聯想……
泰瑞莎和弗羅拉才在這難得的單桌邊坐下,便立馬有侍者送上高地有名的青啤,厚重而高大的實木杯子裝得滿滿地,杯口還直冒白泡——泰瑞莎見狀只覺滿頭黑線……光這麼大的一杯酒便已經夠人飽的了,哪里還需要吃什麼炖肉?
不過,入鄉隨俗,她還是努力捧起沉甸甸的酒杯小口小口地品嘗起來,青啤剛入口,舌尖微麻,一道冰蛇沿著唇舌一路下滑,迅速沒進五髒六腑,只一瞬間,全身由內及外地冰成一氣,凍得人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不過,神奇的是寒顫過後,緊接而來的便是一團火,熱辣辣地從月復部直向頭部及四肢漫延,迅速將濃濃的暖意送到全身,以至于一時間,讓人有覺得有如置身溫泉一般,整個人都暖洋洋地,極其放松。
美好的滋味很快便消失,泰瑞莎經不住又喝一口,再喝一口,還來一口……等她自己反應過來之時,高約二十公分的啤酒杯居然已經見了底——可是她自己卻沒感覺喝了多少啊……
「嗝……」長長,長長的打嗝聲傳來,令泰瑞莎嚇了一跳,左右望望,她這才哭笑不得地發現桌面上仰躺著兩只小妖狐,它們四只蜷在身側,露出鼓囊囊的白肚皮,顯得格外地可愛——卻原來這兩個小家伙和泰瑞莎搶酒喝,倒是把大半的青啤都灌進了肚子里了。
「天賜的甘泉,這就是高地青啤。」弗羅拉突然略略舉高手中的酒杯,以一種吟誦的姿態用獸人語說出這句話來,一時引起周邊眾多獸人、半獸人們驕傲而興奮的附和聲,也不知從哪兒突然響起歌聲,而後迅速襲卷整個屋子,古樸而蒼涼的歌聲只有木杯相踫的打擊聲作為伴奏,卻是一點也不顯得單調無趣,反倒充滿了一種純然野性,反樸自然的味道。
在這樣的旋律中,哈巴塔托了一個大大的土陶罐回來,重重往桌上一放,濃烈的香氣立馬將人的所有知覺都包圍了起來,一時間讓人滿心滿眼就只有那一鍋尚在不斷翻騰冒著氣泡兒的炖肉湯。
☆☆☆
獸人的酒充滿了冰與火的極端刺激,獸人的歌充滿了野性自然的悠遠意境,獸人的美食則充滿了混沌一氣卻依舊美妙絕倫的獨特意韻,不過短短的一餐,泰瑞莎便領略了如此豐富的獸人文化,以至于她產生了一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醺然感。
這種醺然感一路維持著,直到三人尋得住處住下,並且開始探討之後的行程之時依舊持續——
「……泰……莎……泰瑞莎,你發什麼呆呢,」弗羅拉狠狠推了一下泰瑞莎,才令她恍然回神,縱然醒過神來,她的眼神依舊有幾分迷離模樣,看得弗羅拉和哈巴塔頗覺意外。
「哎?你這是怎麼了?」弗羅拉捧著泰瑞莎的臉左右轉著,納悶不已。
泰瑞莎有些遲鈍地轉動著視線,追蹤著弗羅拉的行動。
哈巴塔在一旁看著,略有幾分遲疑地說道︰「她……該不會醉了吧?」
「醉了?怎麼可能?泰瑞莎的酒量好著呢,之前在瓦利恩達,她可有一次差點把我給灌醉了,就這點青啤,怎麼可能就醉得了她?」弗羅拉不信。
倒是哈巴塔對屬于獸人的飲食十分了解,他模了模自己的短寸頭,有幾分不太確定地說道︰「青啤中有一種成分和土鍋炖肉中的某種香料會產生一種類似酒精的成分,一般人吃了都沒事的,不過,如果有些人對這種成分特別敏感的話就不排除醉了的可能……我這也只是听人說的,之前都沒听說過有人醉過的。」
「啊?不會吧?」弗羅拉驚訝地瞪圓了眼,轉過頭來伸出五指在泰瑞莎面前晃了晃,問道,「泰瑞莎,你認得這是什麼嗎?」。
泰瑞莎認真地瞪啊瞪,瞪啊瞪,好晌,才偏了偏頭,鼓了鼓雙頰,眨巴眨巴眼,語氣可愛地應道︰「爪子?」
一時眾人默然——
「啊啊啊,真是太可愛了~~~~」弗羅拉抱著泰瑞莎的腦袋,尖叫著蹭啊蹭,神情興奮,「沒想到泰瑞莎喝醉了居然這麼可愛~~~~~」
而泰瑞莎只靠在她懷里,輕輕蹭了蹭,而後呵呵傻笑。
弗羅拉松開泰瑞莎,然後繼續逗她道︰「哪,泰瑞莎,我是誰你還認得不?」
泰瑞莎卻伸手捉過弗羅拉指著她自己的手指,往自己嘴邊挪,張口「啊嗚」一下咬下去,然後,磨牙……
弗羅拉冷汗一滴,哈巴塔捂眼無語。
鬧了一陣,直到泰瑞莎抵不過酒勁兒暈然睡去了,弗羅拉這才百般不舍地被哈巴塔拖走,徹底還了泰瑞莎一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