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一半,剛剛進城不久,緊緊靠著一唯的沈博,就已經安靜下來……他很舒適的將下巴擱在一唯肩上,半個身子斜靠著一唯,低垂著眼瞼,昏昏欲睡的樣子,看起來神情已經變得很寧靜,而且很享受。
子風不經意間從後視鏡看到他這副樣子,本來為他提著的心放下來,隨之而生的,就是一股怨念。
一唯和子風兩個人見沈博的次數時間差不多都是一樣的,而子風陪沈博玩的時間還長一些,但是,沈博對他們兩的態度卻差很多,他明顯跟一唯很親近,而跟子風比較疏遠。
這是為什麼?難道這家伙真的對一唯有記憶嗎?
可不管是為什麼,看他那麼粘著一唯,子風心里真是說不出的不舒服,偏偏瑞切兒估計忘了告訴這家伙,不要隨便和別的女孩子那麼親近。
看沈博好象睡著的樣子,一唯小聲問子風︰「大風,沈博不會有事吧?。」
子風瞄他一眼,說︰「放心吧,看他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沒事……」
一唯輕輕舒口氣,說︰「沒事就好,不然,真不知道怎麼交待。」
停了一下,她又遲疑的問︰「你說,他真的看到田秀麗了嗎?。」
子風說︰「看樣子不象是假的……你看這小子,現在會說謊話嗎?而且,我有留意,他剛才的確一直看著某處,瞳孔是有聚焦的,就是說,他是真的看著某樣東西在。」
一唯擔憂的說︰「如果真的是那樣……怎麼辦?」
子風輕輕嘆口氣,說︰「那恐怕這整個案子要重新來看了。」
「你說,田秀麗當初為什麼會找上你?」
「只有兩個原因,要麼,真是她掐指一算,算出來我是她的救星。」
這種說法子風自己也覺得好笑,這當然不太可能,所以他接著說︰「要麼……就是她也听說過我們偵探社,知道我是私家偵探,的確想找我們幫忙。」
「就是說……她的確遇到了麻煩,而且很可能會要她的命,至少是她自己有這份擔心,所以才找上你?」
「對,你知道我們也解決過幾個比較詭異的案子,很有可能她是听了這些,才找我們的。」
「那麼,她所遇到的麻煩……不一定是人?」
「如果沈博看到的是真的,並不是幻覺,再加上之前你也曾經感覺到什麼,對吧?上次你那麼害怕,應該也和這有關。所以,田秀麗最初醒來的時候,說會看到一些鬼魂,看來也有幾分可能是真的。但是,這應該不是她害怕而想找我們幫忙的原因,因為那種恐懼她已經在道士的幫助下解決了,不需要找我們。應該是她後來又遇到了新的麻煩……」
子風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這個麻煩,就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不是,現在還無法判斷。」
「不是人會是什麼?」
一直被忽略的沈博,冷不丁的問。
嚇了一唯和子風一跳,一唯好笑的反問︰「你沒睡覺麼?」
沈博依然一副很乖巧的樣子,靠著她,說︰「沒有,我一直在听你們說話呢。」
子風和一唯面面相覷。
還真沒防備這家伙居然一直在偷听?幸虧他們剛才沒說什麼和沈博有關的話,不然……
子風忙換了話題,問他︰「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沒有。」
沈博搖頭,很執著的問︰「你們接著講嘛,麻煩是什麼?不是人又會是什麼?」
他的腦子又回到剛才的問題上,再次問道︰「為什麼剛才你們看不到那個大嬸?瑞切兒說過人死了就看不到了……可為什麼我能看到?」
不過,他這會看起來已經沒那麼恐懼了,而是好奇。
一唯求助的看向子風,子風笑嘻嘻的說︰「有些問題我們也不清楚,所以,帶你回去一起去請教王醫生好不好?」
王醫生就是沈博的主治醫生,也是寧靜醫院的頭牌專家。
沈博奇怪的問︰「王醫生知道嗎?。」
子風和一唯一起點頭。
沈博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的,說︰「王醫生好象什麼都知道呢……他真了不起」
一唯敏感的感覺有點不妙,再次想起瑞切兒說如果沈博一直恢復不了記憶的話,一切重零開始,但是不會讓他再學醫……可是,沈博一直接觸最多的,除了他的爸爸媽媽,就是王醫生和瑞切兒,都是醫生……他會不會自然而然的再次對醫生這個職業產生興趣?
看來真的該讓他早點出院?
一唯這種擔心並不多余,因為現在的沈博就象一樣白紙,又正處于對一切都好奇的狀態,完全的近朱赤、近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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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醫生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專家,頭發已經花白,帶著老花眼鏡,經常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他本來已經退休,又被寧靜醫院高薪聘請來坐鎮的。
子風將沈博送回病房,就去找王醫生,簡單的說明沈博今天跟他們出去受了點刺激,擔心他會不會出現意外。
王醫生正要站起來跟他去看沈博,子風又阻止說︰「請稍等一下,我有點事想跟您談談。」
王醫生又重新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說︰「你說。」
因為情況比較特殊,子風關上門,免得有人突然進來听到,這才在王醫生對面坐下來,說︰「其實我是有點事情想請教下王醫生。今天沈博說看到一些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幻覺……」
「哦?說來听听。」
「我們是去查一個案子,他跟著去玩,但是在死者家里,他說看到了死者,最初他不了解情況,並不害怕,後來知道他看到的東西,我們看不見,他才害怕起來,受了驚嚇。」
「原來是這樣……」
王醫生沉吟著,半響才問︰「之前有沒有什麼事情刺激到他?」
子風搖頭︰「沒有。」
王醫生忽然看著子風,問︰「你相信人死了之後會有鬼魂嗎?。」
「這……」
子風遲疑一下,慎重的說︰「可能和通常人們所說的鬼魂不太一樣,我相信一個人是有靈魂的,大多數情況下,一個人的靈魂會隨著他的死亡而消散,但是……也有例外。」
王醫生的眼楮亮了一下,取下厚厚的眼鏡,揉了揉眉心,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見解。」
子風看著他,追問︰「那麼王醫生認為呢?」
王醫生再次攤開手,說︰「這你就不用問我了,你心里有答案。如果象你剛才所說,那麼他看到的就很可能不是幻覺。象他現在這種情況,如果受到某種刺激產生幻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無緣無故的情況下,應該不會。」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沈博的資料我也有些了解,他的確是個人才當初他被送來我這里的時候,說實話,我很意外……也很惋惜。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不過只要他的記憶不恢復,就表示他大腦里以前所有的東西全部被洗掉,成了一張白紙,這的確很可惜。」
子風笑笑,沒有接口。
有關沈博失憶的真相,只有他、一唯和頭兒知道,不過,後來頭兒也告訴了瑞切兒,是看在瑞切兒對沈博一片痴心的份上,希望她能在知情的情況下,慎重考慮、慎重選擇。不過,瑞切兒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沈博,同樣是醫生,也同樣對于學術有著渴望,她似乎更能理解沈博的痛苦……
王醫生見他不說話,便說︰「如果對案子有幫助的話,我可以再引導沈博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並把他所看到的描述出來……」
子風緩緩點頭,說︰「如果能這樣最好,不過,前提是不會讓沈博受刺激。」
王醫生和藹的笑了,說︰「當然不會,我是他的醫生,我也自然不會做對他病情不利的事。另外……其實適當的刺激,對他是有好處的。」
子風忙說︰「那麼謝謝王醫生。」
一直沒有見到田秀麗的尸體,其實還沒有證據直接證明田秀麗是他殺,現在一切只是他們的懷疑。子風之所以想知道沈博看到的田秀麗是什麼樣子,是覺得應該可以從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比如她的表情、五官、膚色等等,沈博對「田秀麗」的描述,也許能給他們提供更多的線索。
之前子風就是擔心沈博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讓他回憶當時的情景,可能又會刺激到他,所以,回來的路上都沒敢再提。沒想到現在王醫生說適當的刺激對他有好處……當然,也要是適當的,這個度還是王醫生把握最好,所以,王醫生願意幫這個忙自然是再好不過。
王醫生也沒有對沈博額外的做什麼,只是隨便象聊天一樣開始了引導性的談話︰「小博,今天出去玩得開心嗎?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沈博本來正等著他來解答心里的疑問,見他這麼問,馬上說︰「有呀,王醫生。好奇怪哦,我看到一個大嬸,可是一唯和子風都看不到……這是為什麼?」
「哦?有這麼奇怪的事?」
王醫生笑笑,在他旁邊坐下,繼續問︰「那麼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嗎?。」
沈博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就是一個大嬸……」
「長得什麼樣子?」
「怎麼說……長頭發,有點胖,眼楮怪怪的……」
「怎麼怪法?」
「她一直盯著那個小孩,眨都不眨。」
沈博很迷惑的樣子,繼續說︰「而且,她也一直不說話……王醫生……」
他露出怯怯的表情,小心的問︰「他們說那個大嬸已經死了,為什麼我還能看到她?她是不是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