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唯的質疑,子風緩緩說︰「動機也許並不是沒有,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我知道,一個十年來對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妻子,不離不棄的男人,足以感動很多人,讓很多人敬佩……但是,這個故事我們了解得並不全面……」
一唯微微皺著眉頭,說︰「我們來的時候田秀麗已經死了,而且已經被埋葬……大叔說是火化的,這樣就連尸體也看不到……當然從她那里了解不到任何信息。但是,調查的時候這些老鄉們也是一致認為張大叔是個好人,倒是對田秀麗……雖然沒有明說,態度上感覺得出來褒貶不一。」
「我知道,大家都認為張大叔為人老實本分,對他妻子也是盡心盡力了。但是,如果他真的對他妻子田秀麗情深意重的話……」
子風略略停頓一下,說︰「他曾說過,就在那天晚上,田秀麗自己算的死亡時期就要到了,她自己很害怕,他曾安慰她到半夜,然後自己睡著了……你不覺得可疑嗎?做為一個深愛她的男人,怎麼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睡得著?如果換做是你……」
他微微則目,笑著問︰「如果明天我有可能會死,你今天晚上還能呼呼大睡嗎?。」
一唯狠狠瞪他一眼,說︰「什麼話不好比,拿這個來比。」
子風依然笑嘻嘻的說︰「我只是想讓你設身處地想一想,在那種情況下,一般人都會擔心得很難入睡。」
「這倒是,如果他真相信他老婆的話的話……不過,也有可能他並不怎麼相信田秀麗這個預言呢?畢竟這種事誰也沒經歷過,會覺得太玄?」
「那同樣有問題,如果他是一直相信自己老婆真的有這些本事,他就會相信她這個預言,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一旦有對當事人是無法挽回的災難。如果他連這一點都不相信,那就表示他根本從來就沒相信過她老婆所說的一些有關神啊鬼的話,換句話說,他其實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不然,他自己老婆親眼看到過數次,他為什麼不信?可是……」
子風再次停頓,表示這個轉折的重要,接著說︰「沈博昨天在這里說了一次……張大叔就信了,而且深信不疑,今天不再回避我們,而是表現得很配合,而在這種配合中順勢就把田秀麗的死歸罪于鬼魂身上去……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好吧——」
一唯輕輕嘆口氣,說︰「我承認他也有嫌疑,但是最關鍵要有證據對吧?。」
「是,當然,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始終只是嫌疑,我們現在不是正在找證據麼?問題是,我們還答應他不再繼續在附近調查……那麼所知道的信息,大部分都只能是從他那里听來的,要找出他的破綻恐怕會很難……不過我總覺得這個道士會是個關鍵人物,找到他,我們說不定能找出別的線索。」
「他半年前就走了,真的會有用嗎?。」
「難說……」
子風聳聳肩,將車子在路邊一個農家飯莊的門口停住,說︰「不想了,先解決溫飽問題吧。」
一唯一邊下車,還一邊不甘心的追問︰「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張大叔的?」
子風賣起關子來,笑著反問︰「想吃什麼?」
其實他們從張富貴家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張富貴還很慚愧的表示,家里沒有女主人,不然就留他們吃飯了。
但是這明顯是個借口。
一個女主人在床上躺了十年之久的家庭,男主人不可能不會做飯,不然,難道他和孩子們都是喝西北風過日子麼?雖然說有個女兒,但是算起來田秀麗病倒的時候,他們女兒也還很小,才五六歲的樣子,起碼有好幾年時間,張富貴是又當爹又當娘,還要給老婆當保姆,很辛苦的支撐著這個家。
這的確是個吃過很苦、很不容易的男人。
從感情上來說,子風其實也不希望殺死田秀麗的人,真的是他。
但是,感情歸感情,事實歸事實,查案子的時候是絕對不能感情用事的。
就在兩人坐下不久,點的小菜還沒上桌,子風的電話響了,居然是瑞切兒打來的,今天是周日,她看來是在陪沈博,難道是沈博出了什麼事?
子風忙接起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瑞切兒在那邊先開口說︰「子風,你們在哪里?」
子風忙問︰「怎麼了?瑞切兒,出什麼事了?」
一唯听說是瑞切兒打來的,也關心的豎起耳朵來听。
瑞切兒在那邊沉默一會,說︰「沈博在找你們……」
子風明白了,肯定是沈博記得昨天他們說要去接他的事,但是他們沒去接,所以就鬧著要找他們,他忙說︰「我們正在吃午飯,要不,這樣吧,我們打包回去,這就去看沈博。」
他知道瑞切兒並不想沈博來,所以才這麼說。
瑞切兒似乎在猶豫,那邊響起沈博的聲音︰「問他們在哪?我要去,我要去……」
看來是沈博鬧得太厲害了,瑞切兒不得已才給他打電話,子風在這邊苦笑,遇到這樣的沈博,也的確讓人頭疼,便說︰「不然,你讓沈博听電話,我來跟他說。」
「好吧。」
瑞切兒的聲音透著些許無奈,然後這邊便傳過來沈博的聲音︰「喂,一唯還是子風?」
「咳咳,是我,伊子風。」
「哦哦,你們在哪呢?去了那個大叔家嗎?。」
「剛剛已經去過了。」
「不是說好帶我一起去的麼?為什麼不帶我呢?」
「對不起啊,因為我們去的很早,怕你還在睡覺,所以……」
子風尷尬的編著謊話,那邊的沈博馬上說︰「怎麼會呢,我六點就起來了,一直在等你們……」
听到這樣的話,子風忽然覺得有點內疚,但是更讓他難受的是,沈博在那邊很委屈的說︰「你們……是不想帶我嗎?嫌我麻煩嗎?。」
他這種語氣說得子風心里都酸酸的,忙說︰「不是,當然不是。」
但還來不及做更多的解釋,沈博馬上接著說︰「那你們在哪里?瑞切兒和我去找你們好不好?我不想待在這里……這里好無聊。」
子風沉吟一下,說︰「這樣吧,你讓瑞切兒帶你去我們偵探社,我和一唯一會準備去那里的。」
「好的,那說話算話哦,我們馬上就去。」
沈博興高采烈的掛了電話。
一唯忙問︰「怎麼了?沈博要來嗎?。」
子風哭笑不得的表情,說︰「估計這家伙是在醫院待久了,悶壞了,在那邊鬧著要出來找我們,瑞切兒沒辦法了才打來。我讓他們去偵探社,我們也打包回去吧。」
一唯笑了,說︰「沈博現在還真是小孩子一樣,也虧瑞切兒有耐心。」
子風忽然問︰「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這樣了,怎麼辦?」
一唯皺眉,狠狠瞪著他,一本正經的說︰「伊子風,你今天是怎麼了?沒事總想這些,非要讓自己變得很淒慘不堪才甘心麼?」
然後想到什麼,笑逐顏開的說︰「你要真變成這樣,我就把你送到幼稚園去。」
子風一臉挫敗的表情。
兩人打好包迅速往偵探社趕,因為以沈博現在的脾氣,估計說走就走,不肯在醫院多待一刻,那麼,他們不快點就要讓瑞切兒帶著沈博久等了。
就算子風和一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偵探社,沈博和瑞切兒還是早早在那等著了。看到他們,沈博象見到久違的親人般,露出熱情而燦爛的笑容,但是他的視線在子風這一掃而過,一直停在一唯那邊。
子風本能的看了一眼,一旁安靜的微笑著的瑞切兒,雖然瑞切兒極力掩飾,但是也看得出來她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忍耐沈博任性,或許還有別的?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吧?。」
他忙打開門,讓大家進去,歉意的說,當然他的歉意主要是對瑞切兒。
本來他不信什麼「前生債、今生還」的說法,不過看看瑞切兒和沈博,他還真不得不懷疑瑞切兒是上輩子欠了這小子的債,這輩子來償還。
現在的女孩子稍有一點條件就眼高于頂,個個想著白馬王子憑空降臨,而以瑞切兒的條件,容貌、氣質、學歷、家世都算是很優越的,肯放段來伺候變成現在這樣的沈博,也不得不讓人敬佩。
偏偏就是這樣,沈博這家伙看起來還不領情,看到一唯就露出那種在子風看來很欠扁的表情……
瑞切兒這麼敏感的人,不可能感覺不到。
本來子風準備自己去何俊那里一趟,讓何俊幫忙找找那個長風道長,但是,這種情況如果把他們三人放這里的話,氣氛恐怕會比較尷尬……便打電話把何俊,正好何俊也沒上班,索性叫他過來大家一起聚聚,氣氛也會輕松點。
于是這個小小的偵探社難得的熱鬧起來。
瑞切兒顯得有些安靜,坐在那里翻翻報刊雜志,偶爾和大家說幾句話;而沈博則真的像小孩子一樣,人一多就很興奮。
為了不讓他太明顯的粘著一唯,讓瑞切兒尷尬,子風便把沈博拉去他的電腦上玩游戲,何俊也陪著一起。沈博的確很聰明,只要教一遍就什麼都會了,很快就玩得入了迷,忘了身在何處,當然也忘了所為何來。
然後,子風才拉著何俊在一邊說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