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風將手續辦理齊全,回到觀察室看一唯的時候,發現醫生居然還在這里沒有去休息,這時候已經是將近凌晨了,遇到如此負責任的醫生,子風很是感激,忙說︰「醫生,要不您去休息吧,我來守著,有什麼事情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給一唯主刀的醫生姓林,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子風來的時候,他正盯著一唯在出神,听到聲音才注意到是剛才自稱傷者家屬的年輕人,沉吟了一會,說︰「小伙子,她的傷本來不致命,不過……」
子風的心被他這麼輕輕一句提了上來,忙緊張的問︰「不過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
林醫生搖搖頭,又嘆口氣,說︰「就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你守著,一有事馬上通知我,我今晚就在醫院休息了。」
子風看看這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醫生,有些不忍,可是,既然連這麼經驗豐富的醫生都一臉擔憂的樣子,那麼……是不是表示一唯的情況並不樂觀?除了這些醫生們檢查出來的傷勢之外,難道還另有隱患?
所以,想勸林醫生回去休息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萬一半夜真有事,這些小護士們恐怕是搞不定的,還是林醫生在這比較好,他轉而感激的說︰「真是太麻煩您了我會好好守著的。您先去休息,一會萬一有事,我找您」
林醫生點點頭,不放心的看了看一唯,轉身出去了。
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子風也更加擔憂起來。
一唯倒底會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為什麼這個老醫生,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他坐在一唯床邊,看著身上額上被包扎的結結實實的一唯,不由一陣心疼。
早知道會這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一唯去學車了,可是,這種事誰又能預料?
被撞成這副模樣,別說一唯的媽媽,就是他**媽看到也會心疼死了……
子風輕輕握著一唯沒有受傷的左手,默默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蛋,心里將所有記得的神仙請了一遍,只希望一唯能逃過此劫,不要再出意外。
他很內疚,雖然這件事誰也無法預料,一唯都沒有責任,他就更談不上責任。可是,他對一唯有責任,他總是讓一唯受傷,而且是受很重的傷這說明他總是沒保護好一唯,所以,他不能不內疚。
也幸虧一唯這丫頭福大命大,之前每次都化險為夷,可這一次呢?
林醫生的態度,讓子風無法安心。
倒底是什麼,讓這個老醫生這麼憂慮?他說感覺奇怪又是怎麼一回事?
子風不由仔細將一唯打量一遍,之前一唯是自己昏迷,手術中又用了麻醉劑,所以,這會還在昏睡中。頭部纏了厚厚的白紗布,原本就蒼白的臉蛋,在紗布的襯托下,更顯蒼白,眼楮微閉著,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原本清澈明亮的雙眼,眉心微微皺起,顯出難過的神情。看來這丫頭雖然還沒清醒,也已經感覺到痛苦了?
可是,倒底是哪里會讓醫生感覺奇怪呢?
子風繼續打量著一唯,難道是因為他此時心緒煩亂的原故?他原本自認為是感覺很敏銳的人,再加上他和一唯又是如此熟悉,可是卻看了半天,也沒能感覺出奇怪來。
直到……
麻醉劑的藥效過後,一唯的眉頭微微動了幾下,一直守著她沒眨過眼的子風,知道她就要醒了,忙湊過來,小聲的溫柔的問︰「一唯,怎麼樣,痛嗎?」。
一唯的眼瞼抬了幾次,眼楮終于睜開了,似乎是一時不適應,迷茫的看著子風半天,沒有任何表情。
奇怪的感覺?
因為一唯醒來而驚喜的子風,在對上一唯迷茫的眼神之後,終于有了這種感覺。
一唯一直看著他,眼神卻越來越迷茫,似乎在努力的想什麼,又完全想不起來……但是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沒有回應子風的話,因為……她此時的表情都說明了一件事,子風在她眼里是陌生的
腦部受到嚴重撞擊……後遺癥……
難道一唯失憶了?
子風嘗試著再次溫柔的說︰「一唯,你醒了?」
一唯想轉動腦袋,但是剛剛一動就感覺到了巨痛,眉心皺到了一起,本能的準備用手模疼痛的腦袋,右胳膊打好了石膏,根本抬不起來,而她這一牽動,同樣引來一陣巨痛。
「別動,一唯,乖別動……」
看著她痛苦的神情,子風忙心疼的哄著說︰「你現在哪也別動,乖乖躺著,過幾天就好了。」
但是一唯听到他的話之後,看過來的眼神卻有幾分戒備,甚至有幾分嫌惡?
子風小心翼翼的問︰「一唯,你能說話嗎?還認識我嗎?」。
一唯的小嘴動了動,似乎在猶豫著,但終于還是忍不住虛弱的說︰「你……」
這個字剛吐出來,她便停住了,臉上的神情變得很驚恐、很迷茫,瞪著大眼楮看著子風,半響又小心翼翼的開口︰「你……」
听到自己的聲音她再次停住了,似乎被自己嚇到了,過了一會,也許是等自己習慣了這聲音,才能完整的問︰「你……叫我什麼?」
听她這麼問,子風的心在往下沉,難道這丫頭真的失憶?
但是他仍不甘心的說︰「一唯呀,你是夏一唯,你忘了?」
一唯的嘴唇動了幾下,很不情願的說︰「我……不是你說的人。能告訴我,這是哪?」
子風此時已經斷定一唯失憶了,不管是永久的還是暫時的,但至少現在的一唯,是不認識他的,難道這就是醫生所說的奇怪?他忙伸手準備按呼叫鈴……
「等等。」
躺著的一唯此時倒象完全清醒過來,再次驚恐的問︰「你想做什麼?」
子風微笑著親切的說︰「別怕,這里是醫院,你剛醒過來,我是想叫醫生為幫你檢查一下……」
「等……等一會。」
一唯努力回想著什麼,然後問︰「你說我在醫院?」
「是的。」
「誰送我來的?」
「是我……叫的救護車,你出車禍了……」
「等等」
一唯再次打斷他的話,似乎他說的話很難理解,再問了一遍︰「你是說……我出車禍了?然後你叫來救護車,送我來醫院?」
子風驚喜的說︰「是的,一唯,你想起來了嗎?」。
「我想起什麼?這都是你說的……還有……」
一唯再次露出嫌惡的表情,似乎用了極大的耐心,說︰「我真的不是你說的人,我的名字叫張宇豪。」
張宇豪?
子風愣了,他的第一反應是︰一唯不是失憶……因為失憶的人只會忘記自己是誰,而不會硬是把自己說成另一個人。
第二個反應是︰張宇豪?這是個男人的名字??
難怪一唯會對他露出嫌惡的表情
因為此時的她認為自己是個男人,她嫌惡的是一個男人居然對她這個男人這麼溫柔……
子風怔怔的看著再熟悉不過的人兒,心里哭笑不得。
為什麼會這樣?
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唯,眼楮、眉毛、鼻子、嘴巴……每一樣都和一唯一模一樣,她怎麼可能是另外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病床上的人也看出他不相信,所以再次重復的說︰「我真的是張宇豪,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這……為什麼……」
她很戒備的看著子風,問︰「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聲音變成這樣?」
顯然她最初開口的時候,老是被嚇到,就是因為明明是自己一開口,听到的卻是女孩子的聲音。
子風模一把臉,想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不確定一唯這是怎麼了,意識錯亂?可是,她怎麼能錯亂到把自己當成別人?人格分裂?可車禍對她造成的是傷害,而非精神傷害……或者……這就是林醫生感覺奇怪的地方吧?
他忙伸手按了呼叫鈴,說︰「你稍等一下,我什麼也沒對你做,請醫生來幫你看看好嗎?」。
「不要……」
一唯猛的想抬身阻止他,居然忘了自己的傷,但她哪里動得了,用力過猛,腦袋一陣巨痛,又昏了過去。
子風忙俯身看她︰「一唯?一唯?」
但一唯再次昏迷了,沒有反應,他忙按響了呼叫鈴……「請幫忙叫林醫生過來一下,病人剛才醒了。」
為什麼一唯醒來會變成這樣,也許林醫生能給出解答?
她為什麼說自己是張宇豪?
子風在腦子里把從小到大所有認識的人名都想了一遍,沒有一個叫張宇豪的……就算是一唯腦子被撞壞了,她不可能在昏迷的時候憑空捏造一個人物出來吧?
林醫生很快來到病房,小聲問︰「怎麼樣?出什麼事了?」
他一邊問子風,一邊快步走過去查看一唯。
子風低聲說︰「剛剛一唯醒過來了一次,不過……」
林醫生抬起頭來看著他追問︰「不過什麼?」
子風緩緩說︰「她好象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醫生眯了下眼楮,問︰「說得詳細一點,她是不記得自己,也不認識你嗎?」。
子風點頭,說︰「不僅如此,她還認為自己是另一個人。」
林醫生很意外的問︰「她說自己是另一個人?」
子風微微點頭,然後問︰「您看這是怎麼回事?」
這當然不是簡單的失憶……
經驗豐富的林醫生也深深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