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李響曾經是我的同事。咱們曾都在災建指揮部任職」
「你是……」
「我叫裴常,現在仍在指揮部。」
「啊,裴常,裴主任,听說過,听說過。」程景仁忽然激動起來,伸出手來跟他緊握,「他就是李響,不過……他瘋了。」
程景仁的聲音不大,但裴常還是听清楚了,不過很是不明白。只听說過李響被紀委帶走了,怎麼沒過多久就瘋了呢,難道人變瘋就那麼容易嗎?他仍有些不相信地,低聲問程景仁︰「這真是事實?」
「可不,在他那種情況下,瘋是個很好的選擇……當然,也可能是從大局考慮的……」程主任雙手攤攤,似乎還帶有惋惜之情。
「哦!」裴常終于領悟。只是以前他和李響鮮有私人交往,所以眼下對方雖然處境糟糕,但卻很難喚起他對對方的深刻同情,只有那麼一點人之常情的憐憫。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見裴常沉默不語,程景仁侃侃而談,「我們這個世外桃園里,只有他是本市的,其它都是市外或外省轉來的。他們的來歷一般不對外泄露,有的甚至連我也不知道。瞧,那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要當市長的人,就是外省的。咳!六十多歲了,還有什麼放不下?人的一生本就短暫,何苦非自己為難自己?」
「此話怎麼理解?」裴常不解地問。
「怎麼說呢,此人本來屬于老好官的那種。據說給人的印象一直不錯,就是因為年齡原因沒當上正市長,回家就忽然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眾人還以為他即將去世,宣傳部門也準備好資料,準備等他一死,就立即把他的遺體用‘兢兢業業、克勤克儉、一心為公、淡薄名利’等香料填充,做成木乃伊供人景仰的;可誰知此人昏迷七八天後,忽然醒來,連蹦帶跳,談七說八,什麼趙省長,錢書記,孫主任,李主席什麼的,胡言亂語一番,把眾人嚇得魂不附體,只好連夜把他送出省,安排到了這里。還有那一位,瞧,在那兒老說他害了黨,黨害了他的,其實他是外省一黨校的教員,據說還發表過幾十萬字的關于*主義和社會形態研究的文章,假如他果真死了,那也許大家還可以把他的遺體進行哲學處理,善始善終;可是他不配合啊,非想跳出黨校這口枯井,弄個處長局長什麼的實職來當當,結果送了不少禮,卻因收禮者東窗事發,殃及于他。現在他每天除了嘆息,就是高聲罵人,逮誰罵誰,比瘋子還瘋子。真是可惜了,你知道他多少歲嗎?才三十多歲!」
「真的啊,」裴常瞠目結舌,「那可是真夠倒霉和折騰的。」回到現實,裴常還是想親自見下李響,不知道是出去好奇還是同情。但程主任堅決地搖搖頭︰「不行。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了,哪里還能讓你和他們進行真正接觸。告訴你吧,來我這兒的所有人都是貨真價實的瘋子,除了你妻弟可能是個例外。」
「好吧,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