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伙食,卻是超乎吳曉若想象的豐盛。兩個葷菜兩個素菜,還有一個湯,吃得吳曉若滿嘴流油。
「曉若,你如果是我的妹妹就好了。」寧威坐在吳曉若對面,看著她貪吃的樣子,喃喃地說。
「我才不要。如果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說︰我一直把你當妹妹。那那個女人算是完了。男有好人卡,女有妹妹卡。」吳曉若一邊嚼著雞塊一邊說。
寧威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女人如果讓男人看見她這樣的吃相,那她也算是完了。」一邊用拇指拭去吳曉若腮幫子上的飯粒。
吳曉若臉漲得通紅卻還在嘴硬︰「貪吃說明我有健康成長。」
「所以健康地長到了一米五十八?」
「我穿上鞋子有一米六啦!你很討厭哎!」
寧威饒有興趣地看著吳曉若一邊和食物奮戰,一邊還要抽空拌嘴。吳曉若突然拿筷子點著寧威,說︰「你為什麼每頓都吃那麼少?減肥嗎?。」
「不是啊,我胃不好,吃多了容易對胃造成負擔。」
「對哦,據說胃病的人要少食多餐。」
寧威點點頭︰「也不全對,但是大部分是這樣。」
「可是你雖然少食了,卻也沒多餐呀。」吳曉若瞪著眼楮看著寧威。
「一天要吃很多頓多麻煩。」
「怪不得你那麼瘦!」吳曉若大聲抗議。
寧威聳了聳肩︰「現在胖不流行啊。」
吳曉若指著寧威的手腕︰「可是也不能瘦得骨頭都鼓起來啊。」
寧威看著吳曉若手腕上,和自己一樣的傷痕,心口掠過一絲暖暖的痛。
——第二天,寧威和吳曉若都是一整天的課。早晨上完第一堂課之後的休息時間,吳曉若特地從她上課的第五教學樓跑到寧威上課的第一教學樓,為寧威送來一個熱騰騰的菜包子。
寧威看著吳曉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苦笑著叫她不必麻煩了。吳曉若卻只是露出甜甜的笑容。
然後,下午上完兩節課,寧威又收到了吳曉若從便利店買的熱烘烘的飯團。
雖然都是簡單的東西,但是寧威的心里覺得很溫暖。
從那一天以後,吳曉若每天上下午兩次為寧威送點心就成了例行的功課,即使刮風下雨也沒有間斷過。而且,即使她看上去跑得快斷氣,即使大雨天她的牛仔褲全都被打濕,笑容也從來沒有從她的臉上消失過。
寧威不由地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早已被陸青嵐牢牢佔據,自己應該娶吳曉若為妻,給她幸福的。因為她實在是一個太好太好的女孩。
***
四月中旬的時候,陸青嵐一度瘓上了重感冒。他甚至奇怪,為什麼在這個看上去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會存在感冒病原菌。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之後,感冒就漸漸好了起來,但是卻留下了一個毛病,那就是不停地咳嗽。
感冒不是問題,缺醫少藥也不是問題,問題是每次咳嗽,全身的新傷舊傷就疼得要命。而且,貌似感冒的時候,林秀幸也沒有放過他,打過他一次。——幸好因為發燒而昏昏沉沉的情況下,痛覺也減半。可惜,昏昏沉沉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所以新傷帶來的疼痛很快就鮮明起來。
兩個星期了,咳嗽一直不見好,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陸青嵐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農田里不知是什麼經濟作物的花粉導致的。
陸青嵐幾乎每天都躺在床上,咳嗽著,為身上的疼痛忍耐著。他幾乎覺得這是不是八十年代的港台連續劇中的場景——老爺躺在豪華的床上,一直咳啊咳,最後咳出了一灘血。好了,命不久矣,嗚呼哀哉。
即使如此,林秀幸還是不放過陸青嵐,對他不是拳打腳踢,就是粗暴野蠻的。但是,陸青嵐最近越來越習慣這種生活。他甚至學會了在林秀幸開始打他不久就失去意識的訣竅。
陸青嵐甚至覺得,如果不是深受咳嗽所苦,這應該是一種挺快樂的生活。畢竟,一天中只要不是被林秀幸毆打折騰虐待,就全都是自由時間。雖然賺不來錢,也不至于餓死。也不用煩惱演唱會,不用煩惱記不住舞步,不用煩惱唱歌跑調。因為反正煩惱那些也沒用。陸青嵐覺得,自己的生命力簡直堪比小強。
這一天,林秀幸用冷水洗淨身子,爬上床,抱住了陸青嵐。陸青嵐被林秀幸凍得渾身一顫,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卻見林秀幸已經在身邊閉上了眼楮,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熟了。陸青嵐看著林秀幸天真的睡臉,覺得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家伙直到剛才為止都還是一個可惡的惡魔。
昏暗的月光中,林秀幸皺了皺鼻子,不知在做什麼夢。陸青嵐在林秀幸的鼻尖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林秀幸忽然睜開眼楮,嚇了陸青嵐一大跳。他本能地縮起脖子,一邊算著日子,一邊猜想新的一輪暴力會不會就此開始。
「你為什麼不怕我?」林秀幸問陸青嵐。語氣很冷,卻有好像帶著一絲疑惑。
陸青嵐側著頭︰「我為什麼要怕你?」
「因為我對你……那麼殘忍。」林秀幸的語氣中沒有歉疚的意味,言下之意仿佛是說「我就是要對你殘忍」。
陸青嵐也明白林秀幸的殘忍都是故意的,但是他還是決定試探一下林秀幸︰「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
「應該怕我,然後偷偷逃走。那把鑰匙一直放在那個箱子上,我每天晚上都覺得一覺醒來的時候你肯定不見了,可是每天早上睜開眼楮,你都在那里。」
這是林秀幸從那一夜以來,第一次和陸青嵐說那麼多的話。他的臉還是和雕像一樣面無表情,但是陸青嵐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動搖。
陸青嵐搖了搖頭︰「說不走,就不走。」他在心里說︰一百天,我都堅持了三分之二了,你讓我現在放棄?沒門!反正我也不信你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我本來一直覺得你是個很柔順的孩子,沒什麼主見,也沒什麼堅強的意志。別人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隨波逐流。」林秀幸一邊說,一邊觸模著陸青嵐臉頰上的淤青。他冰涼的手指拂過的地方有點疼,但是涼涼的挺舒服。
「但是,你卻總有些意外的堅持讓人感到火大。」林秀幸的語氣又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