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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攝影棚出來已是黃昏,夏天天黑的晚,天空還未變成墨黑,已有幾顆璀璨的星辰在空中閃耀。
電視台派車將已經成為SuperStar冠軍的寧威直接送到了章氏財團大樓,寧威在前台通報後,長驅直入了章銘的辦公室。
不但章銘的辦公室亮著燈,附近的幾個大辦公室也燈火通明。寧威笑了笑,對章銘說︰「看來許多人為了我加班。」
章銘拍了拍寧威的肩膀,笑著說︰「能爭取到你,給他們三倍的加班費我也願意。」
合約簽得很快,因為寧威的名字並不難寫——他並沒有多看合約的內容,只是在律師指定的地方簽了數個名字而已。因為他信任章銘,章銘雖然很精,但是一直很守信用。只是談到五百萬的酬金的時候,寧威直接將老師的賬號寫給了章銘。他覺得自己沒有臉面見老師,也覺得老師未必會收自己還過去的錢。
三十分鐘後,附近的幾個大辦公室就陸續關了燈,章銘也調暗了自己辦公室的燈光。他從秘書手中接過兩杯琥珀色的洋酒,遞了一杯給寧威,然後在辦公桌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服地嘆了口氣。他並不看寧威,只是凝視著落地窗外漂亮的夜景。
寧威笑了笑,坐在了他的對面,也和他一起欣賞夜景。
寧威從落地窗的倒影中,凝視著章銘年輕而精干的側臉,忽然在想,如果他開口邀自己坐坐,自己或許反而會走的。果然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就算並不交心,但是對彼此都了解得很透。
寧威輕輕地啜了一口手中的「酒」,隨即有些驚訝地凝視著章銘。
章銘這才轉過臉來面對著寧威,笑了。
「隻果汁?」
章銘笑得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點都不像個生意人。
「你信不信我們公司會為你的胃買保險?」
寧威笑了,他揚了揚手中的隻果汁,一飲而盡。並不是所有開起玩笑來很可愛的人,都可以當朋友。寧威也不會僅僅因為章銘為他準備了隻果汁,就認為章銘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章銘眯著眼楮看著寧威,忽然說︰「我覺得你做得不對。」
寧威揚眉凝視著章銘。
「你該親自登門把那筆錢還給你的老師的。」
寧威笑了︰「我搬不動五百萬的紙鈔,但是送支票給他,估計他根本不會去提,所以只能打款了。」
說完,收斂起笑容,假作生氣︰「你竟然連我的老師的名字都查了?」
章銘呵呵地笑著︰「我們要和合伙人簽約時,當然要查出他的債主。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的老師應該會為你驕傲的,你不必覺得沒臉見他。」
寧威輕輕嘆了口氣,老師是他一生,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一個人。他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為什麼你要那樣對待那兩個人?」
寧威說的自然是吳曉若的後母和顧華坤。
「你是說,不是讓他們身敗名裂,反而是給他們很好的機會,讓他們有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
寧威笑了笑,點了點頭。章銘為吳曉若的後母和顧華坤在國外準備了兩個年薪是現在數倍的職位,甚至為吳曉若的後母在國外準備了新的情人。過于周到的安排讓寧威簡直哭笑不得。
「因為我一直記得我們小時候發生過的一件事情。有一陣子有四個比你大的孩子,一直欺負你,你記得嗎?。」
寧威搖了搖頭,從小欺負過他和寧靜的孩子就很多。
「他們打你,罵你的時候,我從沒見你動過氣,當時還覺得你看上去大大的一只,其實挺窩囊。直到有一天,他們欺負你妹妹,拉她的小辮子,放狗追她,才看到你動怒。你一個人把他們四個全都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惹你。那時候我才知道,你不是窩囊,你只是不在乎他們欺負你。」
寧威笑了。他其實不記得這麼許多了,不過這確實挺像他會做的事情。
「更讓我驚奇的是,幾天之後,這四個男孩子都成了你的跟班,對你服帖得要命。誰對你稍有不恭敬他們是最先跳起來的。」
「你當然知道原因。」
「嗯,我請他們吃飯,他們就告訴我了,說因為你請他們吃飯。」
寧威點了點頭。他知道章銘會這麼做,因為章銘從小最自矜的就是擅長交朋友。
「可是,他們還是只做你的跟班,不做我的跟班。因為雖然我也能請他們吃飯,但是我不能一個人把他們四個打趴下。」
寧威終于「噗」地笑了出來。
「所以我覺得,你雖然要我對付那兩個人,但是未必是期望我把他們打趴下的。因為要收人做跟班,請他們吃飯也可以。再說,這飯能不能吃得下去,也得看他們自己本事才行。」
寧威眯著眼楮,注視著章銘的側臉,看得很深。
許久之後,他幽幽嘆了口氣︰「沒想到你很懂我。」
章銘爽朗地笑了︰「有時候最懂你的人,往往並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對手。」
「你一直把我當對手。」
「你何嘗不是。」
寧威沉默了,他忽然發現再說下去,他和章銘可能會觸到那個彼此都不想觸及的話題——兩人之間空白的三年。
「我不會求你原諒的。」打破沉默的是章銘,觸及那個話題的也是他,「因為不僅我一直在防著你,你也一直在防著我。商家和官家走得太近,本就是禁忌。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處境。」
寧威嘆了口氣,說︰「是啊,我如果還計較,就顯得小氣了。」
三年的空白,輕輕松松就被填平。
「但是,以後卻不再是對手了。你輕輕松松就收了我做跟班。」寧威笑道。
「雖然是我收了你做跟班,怎麼卻先是我為你做事。」章銘又換上了商人的笑臉,「而且我不是收了你做跟班,而是被你折服了。像你這樣厲害的人,我在你之前沒見過,以後可能也不會見到。你從不會為自己爭什麼,但是你的任何事情,一出手就是最好。」
「我反正已經是你的小弟了,隨你怎麼說都行。」寧威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我先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呵……去陪女人吶。」章銘的眼中,是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
寧威不置可否地笑笑。吳曉若不是他的女人,這並不妨礙他給她能給的一切。
但是,吳曉若卻沒有給寧威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