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一家在臘月二十九的下午坐上了回娘家的公交車。
這是春節前最後一班車了，車上的擁擠程度自然不必說，好在冬梅她們出門較早，還能坐到了兩個座位，陳自愷攬了小奇，李冬梅的懷里抱了一堆回家帶的物品。
車里站著的人都直不起腰來，開車的大約恨不得將車子瞬間變大，看見路邊招手上車的人便停下來，車里的人便喊︰「還上，上來了往哪里盛？」車下的人卻是往上擠，擠的里邊的人哎呦呦地叫罵，擠上來的也不惱，笑嘻嘻地說︰「大家湊合湊合。」車里的人便說︰「還湊合，都擠成年畫了。」
車子上的人擠得不舒服，車價卻是翻了一倍，每個人都叫嚷著說貴，卻又規規矩矩地掏錢買票，有幾個小年青的一面遞了錢，一面叨叨︰「不知是哪輩人興起了回家過年，真是累啊。」
再跑一陣，司機高聲對滿車里的人說︰「前面路邊上有幾個人，我看著不地道，待會我一停車，車門口的就擠結實了，不讓他們上來。」
車里就有人半問半答道︰「小偷啊？你不停車不就行了。」
司機答︰「我們天天從這路上跑呢，他們天天在這兒蹲著，你說他們若招手，我們能不給他們開門嗎。」
就有人說︰「怎麼不報警啊，抓了他們。」
司機說︰「這些個人今天抓了明天放，越是這樣越是拿他們沒辦法。」
靠車門口的幾個說︰「別開門，若是我們擋住了，他們給我們一刀子怎麼辦？」
說著話車子就臨近了那幾個人，公交車里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司機說︰「待會兒若真擠不住，大家就把錢袋子捂緊了。」
就有人嚷嚷︰「別開門,別開門！」
真沒有停車，過去了。
司機說︰「虛驚一場，看錯人了。」
車里的空氣便放松下來，重又喔喔嚷嚷地說起話來。
小奇被剛才公交車里的情景駭住了，湊到陳自愷的耳邊，問︰「為什麼車里這麼多的人就害怕那麼幾個壞人？」
陳自愷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說︰「可能車里的人都不是朋友，彼此之間都不是很信任，所以都不想去冒險。」
小奇說︰「如果爸爸是警察，你會不會把那幾個小偷抓起來？」
陳自愷說︰「當然會，即使不是警察,每個人也應該把他們抓起來。」
李冬梅在一旁說︰「給孩子灌輸什麼思想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對兒子說︰「小奇不要亂說話了。」對丈夫壓低了聲音說︰「車里什麼人都有，閉嘴吧，可愛的人民教師。」
陳自愷朝兒子做個鬼臉，說︰「我們要听媽媽的話。」
李冬梅說︰「說什麼呢，總帶領兒子造我的反。」
陳自愷說︰「我哪敢啊。」
冬梅轉臉問兒子︰「說你個小壞蛋，爸爸背地里對你說了媽媽多少壞話？」
小奇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吃吃地笑。
李冬梅伸出手在兒子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說︰「看你小東西一臉的壞笑，和你爸爸欺負我時一個模樣。」
一車人正輕松地有說有笑，公交車 當一下卻停下了，車里站著的人一邊倒地向前傾，前面的人就喊︰「站直了,別壓著我們啊。」
眾人紛紛問︰「怎麼停了？」伸長了脖子都往車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