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王明最痛恨的是那些用眼角余光看他的城里人,還是在新兵連的時候,一個上海閘北區的小個子兵,滿臉傲氣地炫耀上海碼頭繁榮時,柳王明就一臉鄙視。小個子兵看出了柳王明的不滿。
「柳王明,去過上海嗎?」
柳王明憤怒地從坐位上跳起,五指攥攏,抓起小個子歪戴在頭上的軍帽,從窗口拋到了屋外的流水溝。
「去你媽的,上海是你家里的?臭美!」
為這事,他受了班長狠狠批評了一頓,但班里幾個農村兵卻給柳王明翹起了大拇指。
後來在駕駛實踐時,小個子和柳王明分在同一台教練車上,同車的還有兩個農村來的戰士。汽車駕駛是柳王明當時最崇拜的職業,要知道,在他的家鄉,能夠坐在駕駛室操動方向盤的人,都是縣里頭頭腦腦的孩子。所以,柳王明從學習駕駛第一課開始就有著無限的興奮,學習成績也很突出。一上車就很得教練的賞識。仰仗著教練的關愛,柳王明常常不忘記同戰友們一起作弄那個上海小子。比如,冬天的早晨汽車發不動,他就指揮小個子拿著搖手柄去搖動機器,美滋滋地看著小個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汽車在坡上熄火後,讓小個子下車撿石頭頂住輪胎,不讓汽車往後滑行。油路出了毛病,讓小個子去檢查,弄得他滿臉油污,象只小花貓一樣。柳王明和同車的戰友則躲著教練會心地笑。
老黎以關心的名義,把他從身邊攆走,怕他和黎穎走到一起,說穿了還是看不起自己來自農村,這讓柳王明內心騰起一股從所未有的憤怒︰農村來的怎麼啦?農民又怎麼啦?你城里人高尚?那個上海的小個子的駕駛技術不是差我一大截嗎?你老黎有出息,不是踫到了好時代嗎?要是我踫上了那個年代,不也同樣能當上個師長旅長嗎?
離開老黎的第二天,柳王明蒙著腦袋睡了兩天,不吃不喝,急得汽車連長直跺腳。
兩天在床上轉輾反側,柳王明異常的冷靜地思考著他和黎穎的關系,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一個計劃在他腦袋里清晰、成熟起來。柳王明要麼不做,要做就不同凡響。他天生有一股倔勁,干什麼都要弄出一點響聲。人家認為不可能的事,他偏偏要試試。你老黎不是看不起我嗎,不是要把我關在黎穎愛情的大門之外嗎,我偏要試試,偏要撞撞開這扇關閉的愛情之門。並且仔細斟酌過從何下手。
後來事情的發展,果然同老黎的初衷南轅北撤。這位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帶兵打過很多勝仗,立過戰功的團政委,又在師政委崗位上做過多少軍人思想工作的老兵,在一個新兵蛋子面前打了敗仗,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離開了老黎,柳王明把工作的重點放在黎穎身上。他也有更多的機會更自由地接觸黎穎,完全可以不受老黎的約束和監督。沒過半年,柳王明同黎穎已經愛得死去活來,難解難分,老黎還蒙在鼓里。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生米煮成了熟飯,柳王明已經鑽進了女兒的被窩。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他先是同黎穎分別作父母的工作,老黎先禮後兵,說黎穎還在讀書,還不能分心談戀愛。後來又說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不能離京,按轉業安置要求,營以下轉業干部留京安排有困難。這樣,你們成家後有很多預想不到的困難。怎麼說也不行,最後老黎把柳王明臭罵了一頓,說他沒良心,辜負了他的培養,欺騙他女兒的感情。
罵也好,打也好,柳王明並不在意。因為在與老黎的較量中,他已經牢牢把握了主動權。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老首長,能把未來老丈人的思想工作做通,就盡可能不要搞得太僵,今後還要常見面的。于是,他動用了所有戰友、朋友、熟人的力量,采取車輪戰術,今天找老黎的戰友上門說項,明天找自己的領導做工作,硬的不行來軟的。老黎也是倔性子,是個東北榆木腦袋,怎麼也不開竅,打定了的主意,怎麼也不改。無論是誰的面子都不給。最後,逼得柳王明拿出了「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