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愛空間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心上若水

孤兒院內停著兩輛車,依然是貨車和黑色小轎車。

兩個工人和年齡稍大孩子們在忙著搬卸物品,李青把車開到後院,看到阿姨們都在廚房忙碌午飯,她停好車走回前院。

還沒有站穩,便听到後面有人喊︰「青青,真巧啊!」

聲音響亮,語氣輕快。

李青又有撫額的沖動,這個嚴澈沒有其它的事情嗎?

「青青,你也記得我前天說來看院長,所以特意回來嗎?。」嚴澈停在她面前,臉上分明寫著「我一點兒也不意外」幾個大字。

李青抿了抿嘴角,不悅的看著他,什麼真巧,她每個周六回來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嚴澈嘴角勾起,示意李青看向身後。

李青轉身,院長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後,旁邊是神情微怒看著嚴澈的嚴浩。

她不自覺的挺直脊背,雖然心知他對自己無所圖謀,但前天莫名其妙的被說服去景園吃飯,她對他的接近還是有習慣性抵觸。

嚴澈笑嘻嘻的看著堂哥,走到院長身邊,親昵的扶住她的臂彎,撒嬌一般說︰「院長阿姨,青青姐這樣是不歡迎我來看您,還是不喜歡大哥來看她?」

話音未落,嚴浩已經怒喝︰「嚴澈!」

院長卻笑著拍了拍嚴澈的手臂,說︰「你們能來,我們院里無論是誰都很高興。」

這話說得很是宛轉,既點明他們只是孤兒院資助者的身份,又否認了李青對他們態度異常。

李青看著這兩兄弟,怎麼也無法維持笑容,她看向貨車,轉移話題︰「嚴總這是送了什麼東西給院里?」

「是冬衣。」嚴浩走至李青身邊,輕聲說︰「新聞說今年冬天會很冷。」

李青听著他平緩的聲音,心中因被窺探引發的怒意,奇異的慢慢消散,她抬頭,他的目光平靜而溫暖,她點點頭,走回院長身邊,笑意回到臉上︰「媽媽方才是要與嚴先生去哪里?」

院長帶著嚴澈往後院走去,欣喜的說︰「他們要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飯,我們去看看菜。」

李青頓住腳步,嚴澈回頭,悄悄沖她眨眨眼,跟院長轉過牆角。

吃過飯,嚴澈和院長去辦公室喝茶聊天,李青和嚴浩從後門出來,踏著已經開始枯黃的草地慢慢向山上走去。

李青走得很慢,嚴浩始終跟在她右方靠後半步的位置,兩人直至到達山頂都沒有說話。

站在山頂,透過因落葉而稀疏的樹枝俯瞰孤兒院,隱約可听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站了一會,李青在一棵大樹于地面的粗壯樹根上坐下,雙手抱膝,側頭枕在並攏的膝蓋上,仰望著站在身邊的嚴浩。

這個角度看去,他的身姿更加挺拔,面孔嚴峻,偉岸如神祗,她直直的看著他,嚴浩沒有動,始終柔和的凝視她。

許久李青輕嘆一口氣,懇請他︰「讓嚴澈別這樣了,至少別找這樣拙劣的借口,給院里送東西,不需要嚴家兩位公子親自前來,一旦被媒體盯上,會讓孤兒院不得安寧,也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嚴浩神色變得復雜,她如此敏感,十數年過去,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依舊脆弱的讓人心痛,他的心揪的緊了再緊,疼過又疼,血色自臉上慢慢褪沒,最終沉聲說︰「我會的。」

李青束成馬尾的長發在身側直垂至地面,被山風揚起又飄落,她笑著說︰「你告訴他,別玩這些把戲,我認他這個朋友就是。」

嚴浩搖頭︰「阿澈很听我的話,你不用擔心。」

「是真的,我喜歡他,只是怕他這樣遮遮掩掩玩游戲,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媒體一向鼻子靈敏,你們又是他們追逐的熱點,小心為是。」李青誠摯的說,依舊含著笑意,問︰「嚴浩,你對我的了解有多深?」

嚴浩坐到她身旁,有多了解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相處很長,經歷事情很少,那時她的話更少,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家庭,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可是,他知道她心思細膩,敏感孤獨,對他人防心甚重。

他誠實回答︰「我不知道。」

李青看向孤兒院的位置,說︰「嚴澈明白院長是我的弱點,院長看重孩子們,他就給院里送財送物,孩子們好,院長會高興,他以為我會因此和你們親近,可是嚴浩,你和他不一樣,那麼,你為什麼默許甚至他的行為?我能感覺出你沒有惡意,但是我會不安,會害怕,你要我逃開嗎?。」

嚴浩不知道要怎麼答復,只有沉默。

「嚴澈的目的是撮合你我,對嗎?。」李青又問,她早已發現嚴澈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嚴浩,嚴家大公子,在傳聞中是個冷血閻羅一樣的人物,掌管嚴氏時對老一輩管理者的削權奪職,對小公司的殘酷兼並,無不展示出他的鐵血手腕。這樣一個人,對她自始自終都是輕聲細語,甚至有搭訕的嫌疑,作為堂弟的嚴澈恐怕第一時間已感到不對,所以才一再接近她,只為試探他!

嚴浩依舊沒有回答。

李青不意外沒有回應,接著問︰「嚴浩,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和他幼年相識,可以說青梅竹馬,感情穩定,我們,沒有可能的!」

她起身,慢慢說出最後一句話︰「我想,景園我是沒有時間去了,告訴嚴澈,有機會,我會送他兩壇好酒作為補償。」然後,留下嚴浩徑自下山。

直到進入孤兒院,李青都沒有回頭,嚴浩靜靜跟在身後,她知道,雖然他腳步很輕,但沒有收斂氣息,她感覺得到。

李青直接回自己房間,掩上門,倒在床上。

嚴浩的身份太敏感,她不能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即便是捕風捉影的事,也可以陷她于絕境,她這張臉,一旦被那個人看到,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進而把她推入地獄,她用二十年融化心中的冰刃,學會用平常心過生活,不能因為一個陌生人的一時性起毀于一旦。

傍晚,院長媽媽過來敲門,驚醒不知不覺沉睡的李青,神志恍惚的看了一會上鋪的底板,才想起是在院里,連忙去開門,把她讓進房間。

院長媽媽看到睡得雙頰嫣紅的她,欣慰的說︰「應該多休息,看現在臉色多好,你這些年都是太過勞累,身體才會這麼差,這麼瘦,往後不要操這麼多心,好吃好睡把身體養好才是正事!」

李青模模臉龐,笑著說︰「那里就是勞累到了,再說,瘦點穿衣服好看。」

院長慈愛的看著她,幫她整整頭發,說︰「好了,知道說不動你,快收拾收拾,該吃晚飯了!」

李青挽起她的手臂,搖著頭說︰「這樣就可以了。」

母女倆說笑著走向餐廳,李青沒有問嚴家兄弟的事情,嚴浩處理這件事的能力都沒有的話,還談什麼治理偌大企業。

院長媽媽應該略有感知她的心思,同樣沒有提及他們,只和她說一些院里孩子的事情。

走到餐廳門口,小宗飛快跑來,準備撲入她懷中,院長連忙伸手揪住他衣領,以減輕沖向李青的力道,同時輕聲對他說︰「小宗要輕點,你是男孩子,青青姐姐是女孩,你力氣大會撞疼姐姐,小宗喜歡姐姐,不想要姐姐疼對不對?」

小宗對抱著他的李青咧開嘴笑,他依然無法發出聲音,但對別人的問話已經能夠做出反應,雖然不一定次次正確,但畢竟是有所進步,像現在,他對李青笑,就代表能听懂院長媽媽的話,並且認同,至于以後會不會照辦,則不一定。

李青吃力的抱著他走到餐廳,在座位上做好,暗暗喘幾口氣,平復呼吸,抱七、八歲的孩子對她來說,已經是很沉重的負擔,但她願意去做,小宗喜歡她,若是能使他恢復正常,讓她帶著他生活一段時間她也會欣然同意。

晚飯依舊是粥,有饅頭,菜有四樣,少許葷腥,是比較合理的搭配,她回來後,院里變化最顯著的是伙食,菜色、營養搭配都有顯著提高。小孩都很能吃,正在長身體的十來歲的孩子,飯量尤其大,比成年人消耗的糧食都多,以前院長媽媽經常為口糧的事情著急,現在她有空間,貴重的藥材不敢明目張膽拿出來,但糧食、蔬菜、水果都是大量供應的,盡可能的使孩子們能夠和普通家庭的孩子樣樣吃喝。

她或許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但至少能夠在命運的路途中,盡可能多的給他們作為延續生命的基礎東西︰溫飽!

小宗自從學會扒柚子後,便很喜歡這項工作,每當李青回來,飯後吃水果時,他都會安靜的坐在她身邊,為她扒柚子皮,李青每每看著他寧靜的小臉,都會想,也許患有自閉癥的人更快樂,強制他們清醒,然後適應這個混亂的世界,真的是正確的嗎?

星期天下午四點,李青返回市里家中,到家洗澡、吃飯、休息。

六點半,她帶上衣物、首飾,到造型中心做頭發,化妝。

八點,她將車子停在軍區大院葉家大宅,參加葉進忠為長孫、佷女婿舉辦的宴會。

當她輕輕提著裙擺,下定決心邁上葉家大門外的台階時,她沒有想到,葉華更無法料知,這場宴會,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以至于很多年後,她想起這時的決心,感覺是那麼苦澀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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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補前天的,下午不知道能不能更,九點沒有,同樣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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