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愛空間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作者 ︰ 心上若水

一覺醒來,窗台上一片華燦,李青呆了呆,模出枕頭下的手表,不由大吃一驚,九點零二分,她彈坐而起,捂著頭倚在床內側的牆壁上,怎麼會這樣,這麼多年來睡得再晚,七點之前也會醒來,即便是在空間內,她也從未睡這麼長時間過,都怪夢中那個男孩,不,甚至連到底是男孩還是少年都不清楚,因為他身形也是有些模糊,辨不清具體年齡段,都怪他,沒事講什麼故事,害她沉浸在他並不悅耳卻熟悉得讓人安心的聲音里,久久不願醒來,直接導致睡到這麼晚!

不知道大家會怎麼笑話自己,李青向外看了看,被從窗隙中透進來的陽光刺得眯起眼楮,萬般沮喪的哀嚎一聲,任命的換衣起床,心中奇怪小宗沒來敲門和外面的一片寂靜,拿著臉盆毛巾等物出門,平時頗為熱鬧的院子里竟一個孩子都沒有,探頭向水房廚房看了看,幾個阿姨忙碌著,只是交談的聲音都很小,看得出是可以放低了,轉身間看到她,都笑了,敞開了一貫的大嗓門,紛紛道︰「青寶起了!」「難得青寶晚起一次啊!」「怎麼不多睡會!」……

李青把手中的臉盆從腰際的左邊轉到右邊,再轉回來,接著上上下下挪了又挪,臉上慢慢升起可疑的紅暈,過了半天才道︰「不、不睡了,怎麼不見孩子們?」

一個阿姨快速回道︰「院長說你難得多睡一會,把他們都叫到前院去了。」語氣里滿是善意的嬉笑。

李青低了頭,閉了閉眼楮,臉上紅暈更盛,語無倫次道︰「哦,那、那、我去洗臉。」說完,腳步匆忙的走去洗刷間,脊背雖然挺得筆直,但那步伐邁得長一步短一步深一步淺一步,頗有幾分狼狽,幾個阿姨看著她別扭的背影,都笑了,這青寶,不就是睡遲了一會麼,至于把個小臉憋到紅得跟要燒起來一樣麼?

用涼水連潑了幾把,才感覺臉上火燒的感覺捎褪,李青以毛巾捂住臉,暗嘆怎麼不讓她睡死算了,睡懶覺睡到整個孤兒院都知道,還讓一院的孩子都為了讓她「多睡會」「都叫到前院去」!哦,天哪!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其它的孩子們?

但也不能真的呆在這里不出去,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匆匆收拾好自己,走出洗刷間,便有一個阿姨從她招手︰「青寶,弄好了過來吃飯,給你留了粥。」

李青剛剛恢復白皙的臉隱隱又有回溫的趨勢,硬著頭皮應了一聲,連忙回自己房間,三下五除二涂上滋潤霜,拿起外套,叩門聲響起,她以為是哪位阿姨,揚聲道︰「門沒鎖!」一邊扣外套扣子,卻不見人進來,她揚了揚眉毛,帶著疑惑去開門,卻見嚴浩站在門外,身邊難得沒跟著小宗,便問︰「怎麼不進來?」

嚴浩看她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便站在門口未動,微笑著回答︰「怕你不方便。」他伸手,自然而然的為她扣上最後一粒扣子,又說︰「我已經跟院長談妥小宗的事情,你先去吃飯,一會收拾了東西就可以走了。」

「啊?」李青有點呆滯︰「談妥了?什麼時候的事?」

「之前。」嚴浩看她已經裝扮整齊,拉著她出門,走了兩步,李青才反應過來這「之前」是指什麼時候,不免有些尷尬,喃喃道︰「你和小宗今天怎麼沒有、沒有……」話到一半才想到,總不能說,你們為什麼沒來叫我起床吧!

嚴浩道︰「沒來敲你的門嗎?看你睡得很熟,便想讓你多休息一會,你很少能睡這麼長時間。」說道這,他眼中閃過擔憂,昨天在山上她虛月兌般倒在他懷中的樣子浮現在眼前,她的昏睡,是源于這個嗎?一種機體自我修復?

兩人走到廚房,拿了阿姨給李青留的粥,在里面的小桌子上吃了,粥炖的很糯,入口即化,李青喝了一口之後,心情愉悅起來,慢慢的喝了兩碗,抬頭看到嚴浩關注的眼神,她審視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什麼不妥,疑惑道︰「怎麼了?」

「沒什麼,」嚴浩收回目光,問︰「只是要告訴你,小宗的東西,劉阿姨已經整理出來了。」她微眯著眼楮享受的樣子,仿佛這普通的白粥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顯得稚氣許多。

李青放下碗筷︰「哦,那就好,我的東西也整理好了,先去前面吧,我還有事要和媽媽說。」她起身到水池旁,把自己的餐具洗好放到廚子里,出門和嚴浩並肩走向前院,沒曾想抬眼就見院長牽著小宗的手和劉阿姨一起緩緩走來,看到他們,把小宗交給劉阿姨,示意李青到屋內說話。

「媽媽,有什麼事?」既然是把小宗和嚴浩支開,一定是有事需要特別交代。

「嚴總告訴我,他可以跟你輪流照顧小宗,你是怎麼想的?」院長布滿眼尾紋的眼角揚著喜悅,小宗這兩天的變化,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頭。

「這也是我的意思,」李青依偎在她身邊,笑道︰「媽媽可是不放心把小宗交給我們照顧?」

「有什麼不放心的,嚴家人……」

院長忽然頓住,李青便問︰「嚴家人什麼?」

「沒什麼……」院長似乎遲疑一下,問她︰「青寶,你究竟怎麼想的,對葉華……七年前,你為什麼出那樣的主意?」

「媽媽,不是說好了,以後都不要提那件事了麼?」李青搖搖頭︰「現在,能沒有提起的必要了。」

院長輕拍她的手,嘆了口氣︰「他讓人送來那張支票時,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你的性格,他那樣子……唉,這樣也好,我看著你也不像對他動心的樣子,與其拖下去,不如……早早掰開手,對你對他都好。」

李青伏在院長懷里,想起前幾天的事,問道︰「葉家老太爺,媽媽認為是個什麼樣的人?」

院長愣了愣,反問她︰「無緣無故的怎麼問起他來?」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語帶焦慮的問︰「他讓人找你了?」

「沒有,您不用擔心!」李青怕她擔心,連忙解釋︰「只是好奇。」

「那就好,」院長媽媽放下心來,沉吟著說︰「我這些年總是不安,你本意是好,可是,當時你才多大,小小年紀就鋒芒畢露……畢竟不是好事……還是在那種情況下……我擔心,他們不會放手。」

「無事無非的,他怎麼會找到我,就算是當年的事,您跟葉華外婆說的時候,不也是只字沒提我嗎?您放心,葉家家大業大,怎麼會對我這樣一個小孤女上心!」李青安慰她,心底卻是另有想法。

院長依舊擔心無比,欲言又止,最後道︰「總之,你要多加小心,不行就專心開你的水果店,好在現在還有嚴總。」

李青失笑,但想到自己現在還住在景園,又有些心虛,話說的也不如平時流利︰「關嚴浩,和他有什麼關系……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媽媽,您就不要多想了,哦,對了,你看著安排安排,不要忘了元旦孩子們去游樂場的事!」

院長道︰「是嚴總讓你來說服我的,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麻煩他們?」

「媽媽!」李青笑道︰「您就不要推辭了,嚴浩做事情自有他的考慮,我們這次等于是幫他個小忙。」她把嚴澈的事情說給她听。

院長的眉頭松開來︰「嚴家果然是世家風範,在教育子孫上尤其有自己的方法。」

李青看著她,想到之前那句「嚴家人」,心中怪異感頓生,但又說不上是哪里不對,想想媽媽又不可能和這樣的家庭有交集,隨之拋之腦後,在她溫暖的懷抱里晃了晃,道︰「媽媽對我們不也是一樣。」

院長摩挲她的長發,身子順著她力道來回搖動,笑著道︰「我的青寶哪是我教出來的,你就是一棵白楊,哪怕是自己長,也不會長歪嘍。」

「媽媽,」李青輕笑,嗔道︰「哪有您這樣夸自家孩子的,也不怕別人笑話!」話雖如此,心里還是高興地,試問這天下的孩子,還有比得到自己父母的肯定更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對對對,不能這樣夸,可是我忍不住,怎麼辦呀!」院長呵呵笑道。

母女倆笑了一會,李青起身,撒著嬌讓院長幫她把頭發編成一根麻花辮,院長拗不過她,一邊編,一邊說︰「現在哪有小姑娘這麼編頭發的,就你圖省事。」到底是歪歪松松的編了。

李青看了看,說︰「媽媽是不是被院里的小丫頭們纏著看電視學的?」這辮子雖然還是簡簡單單的一根四股辮,但由于松緊和翻轉的緣故,頗有點韓式風,想來又是寵愛孩子的院長帶著老花鏡跟電視學的。

「這樣更好看,」院長拍掉她作怪的手︰「這麼大了,還不如初高中的小女生愛打扮。」

李青嘿嘿笑著,這樣的發型好看是好看,但她也不習慣,不過還是乖乖松了手。

院長環顧四周,問︰「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李青提了東西,抬眼看到在紙盒子里探頭探腦的阿白,不禁拍了拍腦門,早上光顧著尷尬了,竟把它忘得一干二淨,連忙走到暖氣墊旁邊,偷偷撐開羽絨服口袋,示意它自己爬進去,得到它黑豆似的小白眼一枚。

待阿白進去,提了小包,和去拿小宗東西的嚴浩他們會合,程熠已經帶人把車停在門口,一行人出來。

把東西交給嚴浩,李青擁抱一下院長,如果可以,她寧願永遠都不要長大,這樣就可以呆在院里,不用去接觸外面的斗爭和風雨,可以不去理會他人的虛偽和假象,可是,如果不長大,又如何替媽媽分擔一切呢,只希望,所有的事情可以快點進入正軌,該結束的結束,該終止的終止,好讓她可以回到這里,過平靜而溫馨的生活……

上車的時候,李青下意識的望向大山的方向,媽媽,我會記住,謹守心底那一份您給的溫情,您要看著我,就像那幾年,不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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