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程鵬開車送董梅回家,一晚上談興頗濃的他們卻一路無語,各懷心事。
「謝謝你,小梅,今天我很高興,很久沒有這樣痛快了。」他把車停在她家樓下,意猶未盡。董梅家不在本地,這是她租的親戚家的房子。
分開太久,想親密都不知如何開始,兩個成年人玩起了文字游戲,都在想著如何讓對方主動,如何不著痕跡。
「我真沒想到今天能見到你。」董梅說。
「我也是,你還是那麼善解人意,那麼溫柔,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沒有誰對誰錯。」她想說緣分,但沒敢說出口。
「是我對不起你,你居然不恨我,真讓我感動。」
「別說了,你路上開車小心,你好像喝的有點多。」
「是有點喝多了,剛才還沒覺得。」對于程鵬這種久經酒場的人,幾杯啤酒根本不算什麼。
「我回家給你泡杯茶,拿下來給你解酒。」董梅瞟了他一眼,似在征求他的同意。
「那樣太麻煩你,還是我自己上去吧。」終于可以順理成章,程鵬隨董梅上樓,他心中隱隱覺得愧對江一璇。
「我去給你燒水泡杯茶。」董梅一進家門就忙著燒水。
董梅的家雖然簡單但干淨整齊。程鵬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在廚房忙碌,仿佛回到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很少出去吃飯,董梅怕花錢,她願意自己做。她總是一進門就張羅做飯,程鵬心安理得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從來不抱怨,也從不讓他幫忙。
沙發很舊,有的地方凹凸不平,程鵬認出當年他們在一起時這沙發就有,一直沒換過。他心中泛出一絲酸楚,他離開後董梅的生活並不如意。
董梅是個好姑娘,他們在一起時她從不亂花錢。她的習慣還沒改變,屋里擺設簡單,沒有什麼多余的東西。江一璇不同,她對錢沒有概念,喜歡的東西只要身上有錢就買,因此屋里擺了一大堆她淘來的寶貝。她的有些寶貝在程鵬看來,丑的不能再丑,白送他都不會要。
也許他真的陰差陽錯,錯過一個賢惠的妻子,董梅曾給他踏實的生活,但平淡如水。
但他不能沒有江一璇,他沉迷于她的變化莫測,那種心動的感覺,是和董梅在一起沒有的。她還是他的福星,自從遇到她,他的事業開始蒸蒸日上;她答應和他結婚,他抱了好幾年的股票開始飛漲,他買房子的時候在高處套現,很快股市又陷入熊市,他慶幸。
「有些燙,慢慢喝。」董梅端來茶,柔聲叮囑。
程鵬心中一暖,她對他一如既往的好。從前他喝了酒,她會給他泡茶,同樣囑咐他慢點喝。
她看著他慢慢把茶喝完,拿起茶杯,「我再給你倒一杯。」
「小梅,不用。」程鵬抓住她的手,她的心一顫,眼圈紅了。他把她拉到懷中,她靠在他的胸前,听著他的心跳淚水悄悄地在臉龐滑落。
董梅知道,她和他的游戲中,無論規則如何,她注定是輸家。
「你該回家了。」董梅對躺在身邊的程鵬說。
程鵬翻身抱住她,「我今晚不回去了,留下來陪你。」纏綿過後馬上穿上衣服走人太絕情,他不忍心,他已經對不起董梅。
「能行嗎?」她為他擔心,雖然她希望他留下。
「我經常出差,不回去很正常,放心吧。」程鵬下午給江一璇打過電話,說去項目組有事晚上不回家。他向來來去自由,她從不追問他的去向,不知是他的歡喜還是悲哀。
早晨程鵬送了董梅上班,離上班時間還早,他在公司外面的咖啡廳買了一杯咖啡,找了個臨街的座位坐下,並不是他喜歡咖啡的味道,而是他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消磨這段時間。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
董梅這個年紀已經快加入剩女的行列,他還在耽誤她。昨天,見鬼,他太寂寞,太需要安慰,上和精神上同樣需要,鬼使神差地讓他見到了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董梅,又鬼使神差地等她下班,一起吃飯,一起回家,一起……,當然後面的行動是下午上班時計劃好的。
他該怎樣處理這三角關系呢?董梅他耽誤不起,江一璇他不能放棄。
雖然董梅說她無怨無悔,但他不知道她對這種見不得光的關系能忍多久,他更不知道江一璇什麼時候能發現。但是,這事很刺激,他自認為是愛情至上主義者,從沒想過自己會墮落到找情人,而且是毫無征兆毫無預謀的。他開始同情電視劇中有情人的男主,原來並不只是欲。
一貫做事縝密,計劃周全的程鵬也想不出他該怎麼辦,以及將來會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程鵬32歲這一年,他注定把事情搞顛倒了,賢惠的董梅做起了無怨無悔的情人,而不諳世事的江一璇儼然是不稱職的嬌妻。他的男人角色也發生了變化,在董梅身邊,他是個悠閑的孩子兼丈夫,在江一璇那里,他是個小心翼翼的父親兼情人。
他時常想,如果娶董梅為妻,江一璇做情人生活會多完美。一個溫柔顧家善解人意的賢妻,一個輕顰淺笑風情萬種的情人,在家被妻子照顧,出門寵情人,盡享齊人之福,不亦樂乎。
他很奇怪自己去董梅那里的時候,竟然沒有一點心虛,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他光明正大毫不避嫌地接送她。
他也不得不承認,江一璇始終是他的軟肋,即使他使出全身解數,她還是對他不親密,他搞不定這個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