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江一璇開始發燒,一大早,程鵬帶她去了醫院。昨晚一夜無眠,加上經過檢查化驗等等一系列的折騰,她躺在病床上輸液,很快就睡著了。
程鵬守在病床前,如坐針氈,他的秘密,她究竟知道多少,如果她盤問起來,他該怎樣應對。他提醒自己不要緊張,目前唯一要做的是集中精力想出對策。他思前想後,決定先給醫院項目的負責人打個電話,讓他幫忙圓謊。電話打完,他又刪掉了和董梅的所有通話記錄,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走進病房。他剛剛坐下,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忙不迭從江一璇的大衣口袋里找出她的手機。他打開手機,希望能知道昨晚江一璇給誰打過電話,是否向別人哭訴過,他暗暗祈禱,這人最好不要是蘇未未,那樣蘇未未會慫恿江一璇離婚。不過以蘇未未的性格,他早該接到她的聲討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程鵬嚇了一跳。他看著來電號碼猶豫著要不要接,鈴聲一直不停地響著。他走到門外,「你好,我是程鵬。」
沈諾沒想到他打給江一璇的電話是程鵬在接,掛斷已不可能,那樣的結果只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程總,我是沈諾,小江她沒事吧?」他硬著頭皮問。
「噢,小沈啊,一璇她受涼了,發燒,我現在陪她在醫院。」程鵬心中別扭,想起婚禮上沈諾和她繾綣對視的眼神,本以為是他的誤會,但現在他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測。
「嚴重嗎?」昨夜他屢屢被夢驚醒,夢中她在哭。
「沒事,過一兩天就會好。」對于沈諾的關心,程鵬心里越發的別扭。
沈諾心想不如和盤托出,省得程鵬盤問她,「昨晚小江給我打電話,當時已經很晚了,她一個人在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勸她回家。」
「她為什麼給你打電話?」程鵬仍然耿耿于懷。
「不知道,我想她也不知在打給誰,當時她說的那些話,不知道怎麼形容,很奇怪,我還以為她喝醉了。」
「嗯,她都說了些什麼?」程鵬語氣緩和了一些。
「沒說什麼,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一樣,情緒十分糟糕,我問她什麼她都說不知道或者不想說。」他想讓程鵬收斂,不要再傷害她。他不該這麼提醒,程鵬一意孤行下去,他們很快會離婚,這才是他最想要的結局。但是她在傷心,他不願看到。
「小沈,謝謝你的關心,我會給一璇最好的照顧,不管怎麼說我是她最親密的人。」程鵬在提醒他放手。
程鵬悄悄回到病房,江一璇還在昏睡。他又回到走廊,迫不及待地打了一通電話,他在找人查江一璇的手機這幾個月的通話記錄,雖然每個月他都悄悄檢查她的通話情況,因為她從沒有和哪個人頻繁通話,他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現在他要具體到沈諾的電話號碼,但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移動計費的軟件項目就是C公司開發的,他和*的那些人都熟悉。查詢結果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一顆懸著的心放下,這幾個月,他們一直沒有聯絡,只有昨晚,他們通過電話。
「這是怎麼看護病人的,沒看見輸液瓶子都空了嘛!」護士高亢的責備聲把程鵬從焦灼的胡思亂想中拉回來,他忙不迭地道歉。
護士瞥見他手里握著的手機,輕蔑地說︰「和我道歉有什麼用,你還不趕快看看病人怎麼樣。你這是照顧病人呢,還是辦公呢?你們這些男人,至于這麼忙嘛!」
程鵬忙走到江一璇身邊,她蒼白的臉讓他忽然害怕起來,握著她的手輕輕搖著,「一璇,你沒事吧!」
江一璇閉著眼楮,不知道她是沉睡還是昏迷,程鵬輕拍著她的臉,她還是一動不動。他慌了,心急火燎地問︰「一璇,你睡著了是嗎?你和我說話呀,你千萬不能有事。」他的手探到她的鼻下,試著她的呼吸,輕微的似有似無,他驚慌失措地大聲叫著醫生。
江一璇迷迷糊糊,感覺手被輕輕握著,有個聲音在耳邊一遍遍念叨,她不想听,但聲音還是不由自主飄進耳朵里。
「一璇,求你快點醒過來吧,我真的害怕。你能听見我說話嗎?如果能听見,就輕輕握一下我的手,一下就行。」她能感覺手上熱熱的呼吸,「你這個樣子讓我心痛,我想替你,我真想病的人是我不是你,記得我在廣州住院的那一次嗎?那時我太幸福了,當時我想如果我永遠好不了該多好,你會安靜地守著我,給我削水果吃,听我說話,照顧我,可惜我好得太快。一璇,我愛你,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嗎?我每天都怕你會忽然離開我,那樣我會活不下去。雖然我們結婚了,但我還象追求你的時候一樣,你沖我笑笑我都能快樂好久」
江一璇不想醒來,又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听見醫生的聲音,她才慢慢睜開眼楮。
程鵬看見她醒來,攥住她的手喜極而泣,「一璇,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她把目光轉向醫生,問︰「醫生,我的腦子沒有燒壞吧?」
年輕的醫生愣了愣,笑著回答︰「如果壞了,你就不會這樣問我了。」
她如釋重負地擠出一絲笑容,又閉上眼楮。
「一璇,別怕,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閉上眼楮,董梅輕挽程鵬的畫面在眼前一閃,思緒就被程鵬的話打斷︰「一璇,喝點水吧。」
江一璇本不想動,但一根吸管遞到了嘴邊,她勉強喝了幾口水。
「一璇,你不想喝水,想喝果汁嗎?」
她側過頭去不想看他,但程鵬干裂的嘴唇和熬紅的眼楮卻閃入眼簾。
「一璇,你餓嗎?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這里有你愛吃的巧克力,還有蛋糕。」程鵬轉到床的另一側,「一璇,我給你削個隻果吃吧,要不你吃哈密瓜,或者草莓,我切成小塊喂你。」
程鵬不管江一璇的不理不睬,削起了隻果,「一璇,你快些好起來,我帶你出去旅游,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一璇躺在病床上,程鵬忙前忙後地照顧她,她能看出來他很累,精神上體力上都累,他在她面前極力討好的樣子讓她深感悲哀︰這個男人在人前意氣風發,在她面前卻放下所有自尊去遷就她,她不能再無動于衷。
她決定不再糾纏,就當她從來沒發現他的秘密,她要努力去適應有他的生活。
她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輸液完畢,她說︰「我好了,我要出院。」
「不行,你必須好徹底,堅持一下,再住一天,我陪你。」程鵬勸她。
她終于又和他說話了,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程鵬喜不自勝。
「我就是要走嘛。」她向他撒嬌。
「好,我們回家,隨你。」程鵬不敢堅持。
「我走不動。」她靠在他身上。
程鵬心花怒放,眾目睽睽之下抱起她,樂顛顛地向樓下走去。
江一璇偎依在程鵬懷里,眼淚一滴滴落下來。這就是雙重人格,她想。
沈諾焦慮不安,他知道江一璇一定出了問題,但他不敢再給她打電話。他趕回C市,從馮佳慧那里得知她在住院。
「程鵬在醫院陪她呢,程鵬對小江真好,自己這麼忙,還一步不離照顧她,其實小江就是感冒。剛才我打過電話,小江說她已經好了,今天就出院。」馮佳慧看出沈諾對江一璇動了情,她不好明說,只能暗中勸他。
沈諾當然能听出她話里的意思,「謝謝馮姐,我知道了。」他趕往醫院,但不敢貿然進去找她,他知道程鵬不離她左右,怕被他看見。他的上一個電話已經引起程鵬的懷疑,他不想再給她惹麻煩。
沈諾站在醫院門口的花店里,這里可以看到停車場,也可以看到門診樓的大門,她出來的時候,他一定能夠看見她。
她一定是和程鵬出了問題,他心存幻想,如果她願意,他是不是可以帶她走。
程鵬抱著江一璇走出門診大樓,他看上去非常快樂,她能給他快樂,他根本不需要象她那樣喝了熱巧克力才快樂。她偎依在他懷里,看不清表情,從程鵬臉上能看出他們不象出了問題。他一直抱著她,走到車旁才把她放下,他為她打開車門,扶她坐進車里,低頭和她親密耳語。他始終對她殷勤備至。
沈諾的心又在痛。
程鵬的車慢慢行駛過來,沈諾忙躲到花籃後面,車經過花店,他暗暗祈禱,「看我一眼。」
不知是他的祈禱應驗還是江一璇心有感應,她忽然扭頭向他的方向看過來,發現了他,頓時愣住了,但轉瞬間她燦爛的笑容向他綻放。
沈諾呆呆地目送她離開,她不願意,他什麼都不能做。
江一璇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但淚水已經奪眶而出。沈諾是來看她的嗎?當然不是,他的出現只是偶然。
他會愛她嗎?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那麼多女孩傾情于他,他怎麼會對她這個結了婚的人在意。她愛他嗎?不知道,但看見他為什麼忍不住想哭?
車開出去很遠,興高采烈的程鵬才發現異常,「一璇,你怎麼哭了,看到你哭我的心都疼,求你別哭了好嗎?」他還是不敢問為什麼,她還有心結。
他們的生活重新恢復平靜,程鵬不敢再去找董梅,但是他依舊很忙。
江一璇因為結婚而間斷的舞蹈課又重新恢復,由原來的每周一次改為兩次,跳舞可以釋放壓力,她需要給自己減壓。每周一個晚上或周末她還去一家培訓中心教課,負責認證考試的培訓。她讓自己忙起來,她在為自己尋找退路,不想有朝一日成為只會哭哭啼啼沒有生存能力的棄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