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沈諾的電話把江一璇吵醒，她看看手機，時間還早，迷迷糊糊說︰「沈諾同學，我還沒遇見過象你這麼主動的學生，這麼早就叫醒本先生。」
「怕你起來晚了時間不夠。」他想說想她，但不敢。
「你今天不忙嗎，難道你也要听我講課？」
「我是個勤奮的學生，我等你去吃早飯。」誰都沒有提昨晚的事。
沈諾一直坐在最後一排，江一璇知道他很忙，因為他常出去接電話。
江一璇總是講一段，然後讓大家自己試著做，遇到不明白的，她會耐心解釋。開始時外地來的那些人對她不信任，認為她太年輕了，滿臉的稚氣，更應該做學生的是她而不是他們，而且他們看到沈諾一直坐鎮教室後面，認為他也對她心存疑慮。
「江老師，我們按你寫的步驟執行，怎麼什麼都不出？」有人問。
江一璇走到他身邊，在他的計算機上重新執行了命令，然後說︰「你看，現在有了。」
「啊，您真是聖手，」那人把你換成了您，「奇怪，我的剛才怎麼不出？」
「你少了一步操作，要先執行這個才行。」她指著屏幕。
「噢，原來如此，我檢查了好幾遍，還是少了一步。」
「專家就是專家，不服不行，一下子就能找到問題。」有人附和。
江一璇回頭看了一眼沈諾，他會心地笑了。
沈諾又出去接電話，江一璇看看時間，示意讓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她悄悄來到走廊，見他扣上電話，說，「你如果忙就去忙吧，我自己能應付。」
「沒事，今天沒什麼可忙的，明天一早我要去另外一個市辦點急事。」他不無遺憾地說。
「明天晚上能回來嗎？」她覺得自己問得太唐突，忙把視線投向走廊的另一頭。
他知道她不希望自己走，安慰她說︰「能回來，我盡量趕回來。」
吃午飯時，一個年紀稍大的學生說︰「江老師，你講課的水平真高，半年前我們請M公司的人給我們講過。人家就講理論，說實話理論水平真高，但講完了我們還是不會用，理論聯系實際聯系不上。你又有理論又有實踐，還指導我們一步步做，真的很好。」
沈諾悄悄告訴江一璇，那人是J市的信息中心主任，一直盛氣凌人，這次是來W市辦事，本來沒打算听課，說外企給他們培訓過，根本不把C公司的人放到眼里。他本想閑著沒事給江一璇點刁難，誰知他提出的問題被她一一解答，包括許多疑難，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沈諾悄悄地問︰「今晚你有事嗎？」
「沒事。」江一璇瞟了一眼沈諾，知道他有安排。
「我們去湖邊看夜景，燈亮的時候長堤很美。」他側身耳語。
她笑逐顏開，「我喜歡，能劃船嗎？」
「不要貪得無厭。」
「如果湖里能有荷葉就太完美了。」她笑得更加燦爛。
沈諾興奮不已，因為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同時不免困惑，似乎她只是貪玩，看不出她對自己有特別的感情，她對宋濤也同樣熱情。
宋濤問︰「說什麼呢？這麼神秘，說出來讓我們大家听听。」
沈諾笑笑︰「沒什麼。」
「沒什麼還那麼高興？」宋濤不信，這幾天他覺得沈諾怪怪的，他時而興奮時而沮喪，臉上陰晴不定，和以往的理智冷靜截然不同。平時他們只需和上層搞好關系，類似這種培訓，沈諾只需在開始和結束時出現一下，而這次是全程陪同。沈諾看江一璇的眼神，專注又深情。宋濤開始明白，沈諾有情況，而且是危險的征兆，他必須想辦法阻止。
「璇美眉，說出來吧，說出來我們大家都樂一樂。」宋濤說。
江一璇瞟一眼沈諾，他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沈諾說，今年江邊來了一種鳥，非常奇怪。」她故意留下懸念。
這句話勾起了大家都好奇心，宋濤問︰「鳥有什麼奇怪？」
「沈諾說這鳥長了好幾張嘴，我說這是愚人節笑話，不可信。」
「是啊，我沒听說過。」宋濤說。
「沈諾說你肯定見過，他說讓你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璇美眉，你竟敢取笑我。」
正說笑間，沈諾接到一個電話，他的表情嚴肅，看得出很著急。
「我今天下午要去其他城市，」他嘆口氣，抱歉地悄悄對江一璇說︰「很緊急，今天回不來，不能陪你去看夜景了。」
失望在眼中掠過，江一璇緩緩神說︰「沒關系，以後還會有機會。」但是人生苦短，他們以後還有多少機會可以揮霍。
下午上課，雖然知道沈諾不在，但江一璇還是不時看向他的位置，她多麼希望他能回來，沒有他的守候，她的心里空蕩蕩的。
四月的夕陽明媚而招搖，漫漫灑灑地投下一地金黃，柳樹的新綠在燻風里搖曳。江一璇結束課程走出教室，她不由地回望，夕陽彌漫的走廊里，看不見沈諾熟悉的身影，她眼楮一酸，連忙抬起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下來。
第二天沈諾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電話打來。晚上，江一璇無精打采地吃飯，心里想著他什麼時候能回來，也許她走之前都見不到他了，一陣傷感涌上心頭。
忽然間她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驀地回頭，沈諾正坐在她身後的另一張桌旁，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她迎上他的目光，兩人對視的剎那，時間驟然靜止。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覺到劇烈的心跳，忙垂下眼瞼，回過頭心不在焉地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