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初夏的傍晚，放學以後，蔚八一沒有立即回家，從老虎山小學破舊的校舍回到部隊營房一般需要半個多小時，因為需要繞過老虎山旁的一個小山包，還要路過六*防化部隊和七一七兵工廠。她去了同學六七四部隊的同學崔榮家玩。
崔榮比八一大一歲，今年9歲了。班上的所有同學都比八一大，他們屬馬或者羊，而八一屬猴。崔榮她們家很大，是一幢漂亮的小洋樓，是以前的六七四部隊的司令部，後來部隊搬走了，只留下幾戶人家留守，崔榮她爸是留守的最高首長，小洋樓還有陽台。八一興奮地在崔榮家樓上樓下地亂竄，崔榮爸媽都是好脾氣，從來不打崔榮和她妹妹，有時還陪著崔榮的同學一起猜謎語、做游戲。崔榮也是好脾氣，她是八一在老虎山小學最好的朋友。
崔家家吃晚飯的時候到了，八一知道該回家了，媽媽說過︰別人家吃飯的時候就一定得回家了，今天八一數學只考了62分，她回去又會挨打的！
八一磨磨蹭蹭從六七四部隊回到自己部隊的營房（是自己父母的部隊，但是大家一直習慣說「自己部隊」），天黑了，八一不敢回家，在訓練操場的浪橋板上蕩了一會，直到听到媽媽那淒厲的叫聲「八一——！」。
在馬廄改造成的家里，有飯菜的味道和媽媽的呵斥︰「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
八一回答︰「我去崔榮家玩了，她爸爸給我們出的智力題我全答對了！」
媽媽︰「什麼智力題？我問你這次數學考了幾分？」
「62」
掃把柄如雨點般落在八一和脊背上，伴隨雨點的還有︰「……還什麼智力題？我看你智力有問題！你考這麼差還好意思出去玩？……你那麼喜歡在外面？好，那就滾！滾出去！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媽媽安靜的時候在八一眼里是美麗的，但多數時間她總是因為八一而暴躁、而絕望！她在別人眼里是溫文爾雅的醫師，無論是小衛生員還是同事醫生，或是來看病的戰士，都喜歡藺醫生，只有八一真的很懼怕她媽。
她被媽媽拉出門外，雖然曾是馬廄，可畢竟是八一的家，雖然八一覺得自己家的飯菜沒有崔榮家的香，可她餓了！所以八一不想滾，她站在門口，和過去一樣，倔強的八一不會開口哀求媽媽，但是她十分期盼爸爸來問︰「你到底錯了沒有呀？認識到錯誤了對吧？以後不能再犯了哦！」
今天爸爸沒有出來，媽媽打她的時候他也沒有來拉。于是八一只好饑腸轆轆地等在門外。
門終于開了，藺醫生出來︰「你怎麼還沒滾？滾！」門又砰然關閉了，門里面還有聲音傳了出來︰「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啊？氣死我了！」